第一章 新人冒险者/史诗冒险者?!
作者:珩李      更新:2019-11-25 09:58      字数:4181

经过差不多两天两夜沿着小径一路兼程,布伦达的第一个目的地,长矛镇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尽管长矛镇里并不生产长矛,甚至这里也可以说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子而已,总数不过两千多人的常住人口,低矮的土墙零零星星的环绕着镇子外围。但这里也是离蒙克霍堡最近的冒险者公会分部驻地,布伦达希望尽快注册身份,同时也是为了冒险者协会提供的住处以及补给。

沿着泥泞的道路,虽然已经用纱布严实的缠住了左眼,还披着一身厚重的麻布兜帽斗篷,但布伦达还是尽可能避开人群的目光,这里离蒙克霍堡并不算远,而且自己也能肯定家族已经发现了自己离去的消息,避免节外生枝总是没错的。

冒险者协会长矛镇分部的驻地和这座小镇一样破败,发霉的大门以及生锈的挂牌,泥泞的脚印在大厅里面踩得到处都是,大厅正中央的告示板也简陋无比,稀碎的几块木板上钉着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任务单,角落里的酒桌上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一级冒险者,没有防具,所拿的也都是些草叉铁镐之类的武器。

理论上是个人都能成为一级冒险者,这些人大概也都是普通的农民出身,在田地破产之后被迫出来维持生计而已。布伦达读过不知道多少有关冒险者协会的资料,对这些事情自然还算熟悉。

没有过多关注,布伦达直奔前台,一个侏儒接待正漫不经心的坐在后面读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看见布伦达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出一支羽毛笔和一本记录册,头也没抬一下:

“姓名。”

“月行者。”布伦达很自然的说出了这个自己经过两天两夜想出来的名字。

“什么?”侏儒接待不耐烦的抬头:“我说的是你的名字。”

“就叫月行者。”布伦达面不改色的说道。

“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出身地。”

“霜火森林。”这是布伦达被勋爵夫妇捡到的地方,如果教头没有对她说谎的话。

“职业。”

“剑斗士。”

“行了,一级冒险者,注册完毕。”

“唉?”布伦达当然知道冒险者的注册程序很简单,但根据她所读过的资料来看,显然自己这里缺了重要的一环:“你不是应该对我做出实力评测之后才给我定级的吗?”

“你觉得这里的条件能给你定级吗?月行者女士?”侏儒接待说着指了指分部大厅里的破败场景:“反正新人冒险者基本上都是一级起步,当然,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可以去萤石港,那里的场地设备人员一应俱全,往南走差不多一个半月就到了。”

“我......”布伦达只能把抗议的话咽回去,毕竟自己现在确实急需协会的头衔,而且说实话自己对自己的本事也没底,哪怕真的按教头吹嘘的和他学一个月抵过外面实战半年,自己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才学了不到十天而已。反正以后可以慢慢升上去,来日方长。

侏儒侍者接下来将布伦达的脸匹配到手中的映像卷轴内,在和成千上万个通缉犯对照过之后,这才将冒险者初阶手册递给了布伦达。

“住的地方在楼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上面一张床上的虱子可能比你这辈子见到的都要多,吃的话我推荐你最好自己掏钱买,这里的囤积食品都是屈莱顿二世时候的了。”

“不用了。”布伦达听着心里一阵发毛,还是在这里把路费赚到之后尽快离开的好,说罢径直走到告示板前,端详着那些潮湿发霉的任务委托,试图找到一个级别最高的存在。

尽管大部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但布伦达还是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委托事项:驱逐(消灭)沼泽怪物

委托人:科顿.贝内特子爵夫人

说明:出没在烂菌沼泽的不明怪物已残害临近村落四条人命,现征求富有经验之冒险者查明此事,并将怪物驱除或消灭。

酬金:30银币

30银币几乎算是侮辱人的价格了,不过考虑到贝内特子爵夫人的窘境,倒也情有可原,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东部的硝石平原战场,自此之后家里就一蹶不振,这可能已经是仅有的拿得出手的报酬。

布伦达没有过多考虑,直接撕下了委托告示,不过那个侏儒接待看到反而着急的站了起来:“等等,你要干什么?”

“接委托啊,不然你要我去吃屈莱顿二世时期的囤积粮?”布伦达没好气地说道。

“放下。”侏儒接待的表情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不能接那个任务。”

为什么我不能接这个任务?”布伦达不满的拿起那份委托告示晃了晃:“这上面可没写评估等级。”

“正是因为总有你们这些一级冒险者翻车,现在的规定是但凡涉及到讨伐任务,不管讨伐对象是何等级,都至少需要有一名二级冒险者带队。”侏儒接待敲了敲前台桌子,顺便将一枚新造的一级冒险者徽记扔给布伦达:“几个月前才有两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在一头小野猪那里送了命,对,你没猜错,是那种连猎人都懒得打的小野猪。更何况是你手里那种正体不明的怪物。”

布伦达想要说明自己不是那样所谓的“路人冒险者”,但刚到喉头的争辩很快就又咽了回去,说实话,布伦达自己也对自己的实力没点底,也许光看装备还算可以,但就像接待所警告的,任何冒险者都有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陷入险境,这样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布伦达看向大厅一旁,那里的冒险者无疑也是彻底的新人,更别说草叉和铁镐这种诡异的装备,而且说实话布伦达也不想去信任这些可疑的人,倒不是说有多歧视农民,只是如果真的需要面临危险,布伦达仍旧希望能有强力的同伴支援,至少不会拖后腿的那种。

布伦达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弃贝内特子爵夫人的委托,试图转而去寻找更轻松也更无聊的那类家长里短的琐事委托,不过刚把那份告示贴回板上,马上又被另一个人揭了下来。

来人有着布伦达这辈子所见过最邋遢的打扮:一身破布和烂亚麻所打成的丑陋披风,下面则是零碎生锈的链甲,蓬松肮脏的白胡子几乎遮蔽了他大半个佝偻的身形,看着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凹陷头盔下是一双浑浊不堪的灰眼睛,瘦骨嶙峋的黑手上满是老茧和伤痕,腰间则松松垮垮的戴着一把扭曲弯折的斧头。不过和角落里那些一级冒险者身上的白色三角形徽记不同,一枚黑色四方形徽记牢牢地系在老人的披风领口,代表着二级冒险者的身份。

“组队吗?”从老人喉咙里挤出一阵沙哑的提问,布伦达这才发现那双浑浊的目光正看向自己。

“谁?我吗?”布伦达有些困惑的指向自己,这老头子看着完全是大半个身子都入土的存在,感觉蒙克霍堡最老的杂役都比他要年轻,“抱歉,您看上去就像是屈莱顿二世时候的人。”

“随你吧。”老人含糊不清的咕哝着,拿起委托朝前台走去,将告示和自己的徽记一并放在前台桌上:“请给我办理接受委托手续。”

侏儒接待简直是将烦躁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粗暴的拿起徽记按上映像卷轴:“不是小鬼就是老头,我看这业界真是药丸。”

但布伦达看见侏儒接待的表情随着映像卷轴的一阵发亮而瞬间陷入凝固,刚刚还不耐烦的脸上接连浮现出震惊与厌恶交织的表情,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老人,连发出的声音都满是颤抖:

“你是......卡斯维?!”

“是我。”老人的声音仍旧浑浊不清。

“污甲山脉的卡斯维?那个掷斧手卡斯维?”侏儒接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是我。”

“行,行!”不过侏儒接待并没有急着拿出登记册,而是兴奋的看向布伦达,“月行者女士,你不是也想接这个委托吗?现成的队伍就在这里,而且我保证放眼整个萨洛美郡,不,哪怕是走遍整个查普曼王国你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队长了。”

不知道是不是布伦达自己的错觉,但她清晰的看见那侏儒的脸上满是恶意和嘲讽,而那老人也依旧呆立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个邋遢的老祖父孝敬。”布伦达试图用同样刻薄的语气去回敬侏儒接待,不过紧接着就听到大厅一旁的动静,刚刚一直坐在最边上角落里的那个一直穿白衣的冒险者沉重的起身,踱着虚浮的步伐走出阴影。

单调的白袍上沾满了泥点,草绳腰带上还挂着一本恢弘之光教会入门级别的普世典书,代表永恒之光信徒的银色圆环和一级冒险者的白色三角徽记分别佩在领口两侧,笔直的棕色短发下有着一张朴素整洁的脸,而草绳另一头栓着的一把单手战锤则更吸引目光。

“没必要那么刻薄,月行者女士。”白袍男子的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笑容:“至少在污甲山脉以南,掷斧手卡斯维都还算小有名气。”

“你又是谁?”布伦达对这莫名其妙的人很没好感,更何况是信徒出身的冒险者,毕竟恢弘之光一向禁止信徒参与世俗纷争。

“北科塔莱出身的托兰,姓氏在皈依永恒之光后就已经舍弃了,如您所见,在下的职业是神官。”

“我可不记得我听说过这种职业,而且我还记得永恒之光应该是禁止你拿战锤砸人的才对。”

“战锤只是一个象征,在下保证它身上从未沾过一点血迹,我等立誓以典卷为武器,以信仰为盾牌。”托兰缓缓走过布伦达身边,出人意料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同样莫名的香气,像极了教堂里的熏香。

“回到刚刚的话题,既然这个卡斯维老爷爷是这么出名的人,为什么只会是个区区二级冒险者呢?”

托兰走到老人身后,轻轻鞠了一躬,这才转头回答布伦达的问题:“您应该知道,冒险者等级会伴随着委托成功数而上升,自然也会由于任务失败而下降,虽然一般来说积分下降都只是小额,但如果是一些致命的错误的话......”

“比如将自己的全部队员抛弃在一座杀人的巨大古墓,而自己则一个人灰溜溜的逃出沙漠。”侏儒接待迫不及待地补充道,那表情着实让布伦达厌恶不已。

托兰到并没有去管侏儒接待,而是继续用那充满惋惜的语气回忆着:“月行者女士,如果您认真研读过冒险者协会的历史,那么就一定会知道37年前的坠星湖远征,追随着护星使奎尔特罗所出征讨伐雪鳞王的一共有29名冒险者,而传说他们在胜利后则共同在羽族圣地天界峰顶接受云空诸神的恩赐洗礼,就此迈入史诗冒险者行列的一行人。也许您读的仔细一点还会知道,给雪鳞王的致命一击,正是投向她腹隙的一斧。”

“等等......你的意思是?”布伦达此刻也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毕竟那代表着此时此刻,传说和历史正在自己眼前:“可是我记得奎尔特罗的队伍里最低级的也是四级冒险者......”

“如您所见,从五级掉到两级,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托兰轻叹一声,欠身让老人露出身影,布伦达这才发现卡斯维浑浊不堪的眼里再度闪过一丝微弱的□□,大厅里骤然沉默,良久,才响起老人那犹豫着,含糊不清的声音:

“天界峰顶没有什么云空诸神,那里什么也没有。”老人似乎在苦笑着,黯淡的双眼再次低了下去。

“只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