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人坐在院中，沈云便向他们讲起旧日师门学艺之事。英儿也曾随沈云上山照顾她起居，故也知道些许，却因那时沈云和英儿都年纪不大，所以许多事，也是沈云后来才慢慢明白的。

话说当日在归霞山上，这位大皇子楚其瑞在众弟子中，武功文采最为出众。然仅次于楚其瑞的是一名女弟子，便是这晓清。

晓清原本只是山下一户贫穷猎户家的孩子，只因有一日一位长老归来时被野兽所伤，晓清恰巧路过，便救了他。这长老觉得晓清颇为聪慧，就让她在归霞山收徒的日子里上山一试。晓清的父母对这女儿不太关注，只道她若是能上了山，就不再用家里养活，于是便让她去了。

楚其瑞，沈云，和这晓清都拜这归霞山上地位最高的一位长老名罗迦为师。罗迦长老座下许多弟子，他一眼便看出晓清天赋禀异，虽是女子，日后却定可大有所为。晓清家贫，这归霞山便是她唯一的出路所托，她见师父有意栽培自己，所以平日也格外刻苦用心。

沈云那时年幼，却也很勤奋听话，师兄师姐们都待她很好。罗迦长老忙时，便让晓清指点沈云练武。有一日晓清说过要陪沈云练剑，沈云却左右等不来她，便去晓清住的地方找她。到了晓清住的院子，却听见里边传来说话声。

她转身要走，却意外的听见她师兄楚其瑞的声音，道：“晓清，我身份如此，你从一开始便是知晓的。我也与你说过，待我在这山上历练之后，必然禀明父皇，迎娶你回宫。”

沈云听罢十分惊讶，心想：“师兄要娶师姐？他乃是当朝皇子，怎能与师姐私定终身。皇上定然是不许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十三岁的沈云都知道，然而如同利令智昏，情爱之中又有几人还存的理智二字？那屋内晓清似在轻笑，又似在啜泣，不一会儿答道：“那我便等你。”

沈云听到这里，知道两人是情投意合，她好似撞破了天大的秘密，心里十分不安，匆匆回到自己屋里，不敢与别人提起此事。

过了一会儿，晓清仍如约来教她练剑。休息时沈云小心地问她，道：“师姐，你为何来晚了？”

晓清对她一笑，道：“师姐有重要的事情办。”

沈云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是何事？师姐，可否告诉云儿？”

晓清看着她，沈云一直觉得她师姐长得很美，若说那京城中的沐菱儿的美如牡丹芍药般娇媚，这晓清的美便如雪后寒梅，清艳动人。沈云想，这样的风姿，自然是京城中那些王公小姐们没有的，怪不得师兄会对晓清师姐动心。

晓清伸手抚摸了一下沈云的脸颊，道：“你将来便明白了。”

沈云现在就想明白明白，可是晓清只是对她笑，却不再对她多说，于是两人又练了一会儿剑，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从那以后沈云再和晓清练武时，日益觉得，晓清脸带红晕，比往日更加娇美了。

有一日，沈尚书托人给沈云带去了一些日常用度，还捎了一些京城中沈云爱吃的糕点。沈云第二日清晨便叫上英儿，带了些糕点送去给晓清和另一位平时关照她的师姐。沈云见了晓清，两人都未用早膳，沈云便拿了些糕点出来让晓清尝尝。她说：“师姐，你喜欢吃哪样？日后父亲送来时我便叫他多送些。”

晓清挑了一块品尝，刚吃了一点便眉头紧皱，捂住胸口，好似要呕吐。沈云忙拿了一块自己吃了，心想，这糕点昨日才送来，新鲜的很，怎么师姐吃了却这样反应？她忙道：“师姐，是否不合你的口味？”

晓清自己也很奇怪。她说：“我平日里是喜欢这这类糕点的，如何今日吃起来却没有平日那样的滋味？大概是今天我胃口不佳，云儿，不关你的事。你留下几块就好了。”

沈云放下糕点，又去了另外一位师姐那里，两人同吃了些糕点，都觉得很是美味。沈云更加奇怪，怕是晓清身体不适，又折返到她那里，发现晓清仍在呕吐。她忙差遣英儿扶住了晓清，道：“师姐，你是病了，我差人去请大夫。”

晓清想一想，道：“我应是无妨，莫让师父担心。只是今日我不去练武了，你告诉师父便好。”

那却是沈云最后一次见着晓清。过了没有几日，她师父罗迦长老便传山上所有弟子到殿前训话。沈云去了，只听师父说道：“皇子楚其瑞与晓清触犯了我归霞山师规，已被我逐出师门了。”

沈云不敢相信此事，抬头看时，见师父也似一夜苍老了许多，他一下损失两名得意弟子，心中十分痛楚，怎奈师规难破，他也只能忍痛执行。待到众人散去，她自己找到师父，问道：“师父，师兄和师姐触犯了什么师规，为何要受如此惩戒？”

罗迦看她一眼，心想沈云年幼，不知如何向她解释。便道：“你去问你晓霞师姐罢。”

沈云仍在那里喃喃道：“师父，我知道他二人有了情愫，可那也不至逐他们下山。何况，师兄回宫便罢了，师姐该如何办？师父，你不如仍让师姐留在山上把？”

罗迦长老心想这孩子可真是执拗，只得告诉她说：“你晓清师姐的父母已来将她带走了。”

沈云听罢，跑出了殿去，到晓清的院里一看，果然人去楼空。她站在院中哭了一阵，另一位师姐听见，便过来劝她。沈云问道：“师姐，晓清师姐到底犯了何事？”

这位师姐想，不若告诉她，省得她胡乱猜测，便拉她坐下，告诉她：“她与你师兄有了夫妻之实，师父便不能叫她在这山中居住了。”

沈云似懂非懂，大概就是师姐和师兄并未成亲，却做了成亲后才能做的事。师姐又道：“你可千万别学她，女子不似男子，自己的身体宝贵，莫贪图一时欢愉，让自己痛苦终身。”

沈云又哭了一阵，师姐便送她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