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院内,江文远抬头去看,处处都透出气派,前院是二层小楼,楼前廊檐连接在一起,再和一条游廊相连,伴着花木相掩往后院而去,看得他心里连连感叹:“果然是私盐利大,一个旧领帮也能修得起这样的豪宅。”
这白寡妇自然不知江文远所想,连连伸手相请,把江文远让进厅堂,厅堂最后面摆了一张画像,是一个头发胡子苍白了的人,江文远也能猜得出这可能就是原江淮四领帮孙七,像前又摆了几样甜果供品,蜡架子上插着白色蜡烛。
江文远也知道一些当今风俗,家中至亲之人新亡未过三年,逢年过节是不能点红蜡烛,只能以白蜡烛代替。说道:“原来孙领帮亡故还不到三年!”白寡妇摇了摇头:“亡夫已经故去四年了!”
“那怎么会……”江文远不解之下相问。
白寡妇道:“这是因为亡夫死不瞑目!”说着,这白寡妇眼里也含满了愤怒。江文远问:“难道孙领帮是含冤而死?”白寡妇道:“也可以这么说,我求总领帮相帮之事便与此有关!”
说着,白寡妇请江文远落座,献上茶水,再道:“此时便要说到徐宝山徐老虎了!”一听事关徐宝山,江文远也细细去听,白寡妇接着道:“当初徐宝山犯了大案,又杀官出逃,本是亡命天涯之人,我夫孙七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因他本就有些本事,先帮我们除去柏氏兄弟,又灭了朱福胜,让我们江淮四得以壮大。
“但是接下来他就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先向我夫建议多招一些亡命之人入帮,我夫本也不以为意,听从了他的建议,之后我们江淮四投帮的都是朝庭要犯,而且新入帮之人只听徐宝山命令,不按我夫的意思行事。本就是杀人要犯,做事也不免狠辣,但是也过了头,不但会对其他的盐枭进行打杀排挤,有时竟也会杀官兵。
“这可是我夫不能允许的,虽然我们江淮四贩盐,但也只是为了活命,像他这样直接杀官,难免受到官府注意,最终会招致清庭进剿,恐怕最后都难活命,虽然曾连连去劝,但是徐宝山哪里肯听。随着把周围的一些盐枭灭尽,我们的势力越来越大,更有很多新兄弟来投。
“但是进帮之人也都认徐宝山为大哥,以致我夫被架空,心忧之下又接二连三去劝徐宝山,让他贩盐可以,但是不要直接和官府作对,徐宝山仍然不听,连连说我夫老了,我夫气怒之下责问道:‘江淮四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徐宝山说出了十分气人的话,说道:‘之前是你孙七的,之后是我徐老虎的。’
“气得我夫当场吐了一口血,也是他年老体弱,又忧愤叠加,未出三日,身死故去。虽然这徐老虎表面上十分仁义,为我夫大办丧事,但是丧事未完,便逐我出帮,说我是女子不便行船,之后帮中大小事务也都不让我到场了,虽然也送来一些银钱,但是眼见我夫所的江淮四落于人手,我又怎么甘心?”
听完她的讲述,江文远道:“原来是那徐宝山是从孙领帮手中窃取的江淮四!”白寡妇再次万福施礼:“虽然亡夫未是他亲手所杀,但也和他相激有关,事后我听他和手下水手说到他说他就知道孙七在那些言语相激之下难活过七日,果然成真等语,原来他激我夫那些话,是蓄意而为,是他早就策划好的。”
因为江文远之前在雷山禅寺就上过徐宝山的当,知道他有这个极有心机,故意用话激死孙七他还真做得出来。听白寡妇再道:“未亡人在此乞请,求总领帮主持公道,一者是为我夫报仇,再者也把江淮四徐宝山手里夺回!”说着,竟然流下泪来。
虽然她说的声情并貌,但是江文远也并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一者是徐宝山答应合入清帮,再者,也不能保证这白寡妇所说是真,特别是别人撞她一下就要让对方磕头赔罪,给江文远的印象极为不好。
看着江文远的神情,白寡妇又说道:“另外我还要提醒总领帮,虽然那徐宝山虽然答应合入清帮,但是我想这也并不是他真实目的,他加入清帮也一定别有用心!”说到这里,吩咐一声:“来呀,带上来!”
应着吩咐,两名大汉从屏风后押出一个人来。白寡妇指着道:“这名江淮四弟子一直守在徐宝山病房内,是我这两名娘家表哥带人去泰州昨夜刚擒回来的,总领帮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他!”
江文远看了那弟子几番,倒也极像是江淮四的弟兄,因为平头百姓平时吃喝不富裕,往往是两颊无肉面色无光,而这人则不然。看了几眼,江文远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江淮四弟子道:“回总领帮,我是江淮四的盐枭,徐领帮因见我手轻心细,便让我在他病房内侍候!”江文远又问:“那徐宝山病情怎样了?”那江淮四弟子答道:“从腿到胸多处骨折!”江文远稍稍放下了心,之所以他问的是病情有而不是伤势,就是想看看对方怎样回答,如果他回答的是病情如何,也就证明其是假的。
江文远再道:“你是怎样伺候徐领帮的!”这江淮四弟子道:“因为他身上多处骨折,不能行动,需要我喂吃喂喝,而且还在另外病房转入一个病人过来,让我同时也伺候他,那伤者的身体也行动不便!”江文远觉得奇怪,怎么还有一个病人转入他病房内。
问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伤者!”那江淮四弟子答道:“我们徐领帮称他为任兄,我后来打听,知道那人叫做任春山。”江文远一愣,这事也太巧了吧,便是道几天晚上赶出扬州的任春山吗?当时他身上了也受了多处箭伤,没想到会和徐宝山住在同一家医院里,又转到一个病房内。
心下想着,又问道:“他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那江淮四弟子道:“刚开始他们就谈论自己的伤势是怎么来的,渐渐地同病相怜,最后结拜成兄弟,并重新成立山堂,二人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名为春宝山堂,两处的弟兄合在一处,也有一万多弟兄了。”江文远心想,果然这徐宝山并不是真心合入清帮,现在竟和别人合开山堂加入哥老会。
再问道:“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兴武六的帮头吗?”那江淮四弟子答道:“说是兴武六的名声好,不会被清兵查拿。”江文远暗想,这个理由倒也符合情理,他们江淮四贩盐杀官,必为清庭所不容,自然想要改换帮头,果然他合入清帮的目的不简单。
但是忽又想到,如果他日后以兴武六的帮头来贩盐,不是我们兴武六也跟着遭殃了吗?不好,我要快些回去太平洲,阻止管大让他们合入兴武六。
想到这里,便对白寡妇道:“既然这样,你便随我回太平洲,徐宝山也已派张仁奎到太平洲合帮,当着管领帮和李领帮的面,你和张仁奎说理,如果真正对方行事理屈,便以你为领帮,可以吗?”白寡妇点头:“可以!”
当天,江文远便和夏竹林告辞离开扬州,想要过江回了太平洲,刚到码头,便见很多人堵在路口收钱,说是要收码头管理费,江文远十分不解,这码头也没什么管理呀,怎么就要收这种钱?
而且收钱的也并不是官家,都是一些流氓小混混。正在他心理一不解之时,有一人手是捧着翻过来的帽子伸到他面前:“拿钱!”江文远道:“凭什么让我拿钱呀!”捧帽子那人道:“就凭你走这条路了呀!”
江文远道:“怎么?还学会山贼那一套了呀,怎么不说此路是你开呀?”拿帽子那人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和清帮的人作对,来人哪,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应着他一声叫喊,周围走出七八个汉子来,都敞着胸露着怀,一看就不是好人,手里还拿着棍子。
这七八个人来到江文远身前:“告诉你,我们打的就是你这种不服的人!”江文远并未接他话头:“你是清帮哪一帮的!”捧帽子要钱那人道:“我们是兴武四的!”江文远一皱眉,虽然李能掌的兴武四近些天来加入了不少新成员,但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王得标也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冒充兴武四的人,当我们不认识吗,我就是兴武四的。”再指一下江文远:“他就是清帮总领帮江先生!”
一听这话,那七八个人登时腿软,跪倒在地,说道:“不知是总领帮大驾,无意冲撞,还望恕罪!”王得标冷笑一声:“恕罪,冒充我们清帮之人,竟还说要恕罪,说,为什么要冒充我们清帮中人!”
捧帽子要钱那人跪地道:“我们真不是冒充,我们真是清帮兴武四的人,只是之前我们是江淮四的!”听到在这里,江文远心中道:“难道那张仁奎已经和管大李能掌他们谈好合帮之事了,只是怎么他们报的是兴武四不是兴武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