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打算和我说说?”府门才关上,焰离便发出这么意味深长的一问。
北顾瞟过去,见焰离脸上果然是那贱兮兮的笑,他有些无奈,“说什么?”
“就说,你是不是发现了自己隐藏的……”焰离稍作思索,“爱好?”
“天色不早了,你洗洗睡吧。”北顾说着就要走。
“哎哎,说清楚说清楚。”焰离赶紧扯住北顾的袖子,“刚才你和他是个什么样子,你当我看不出来?一顿眉目传情的,看得我都要醋了。”
北顾莫名其妙,“你醋什么?怕你才是那个有隐藏爱好的人吧?”
焰离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也不大对啊。”
“那不如我洗洗睡吧。”北顾又要走。
“你可别想着躲我。”焰离的眼中亮起八卦的光芒,“你这样也忒有意思了。你们在外边都做些什么了?”
“……”北顾盯着焰离看了半晌,“你求知欲要早这么旺盛,当初的课业也不会落下太多。”
“哪能一样,我现在是关心你。”焰离正经道,“你可别想骗我,我们一块儿长大,你那心思骗不了我。”
北顾稍加思索,“不过是觉着,有他在也不差。”
“你三个月前可不是这样说,怕真是注定让你栽了。”
焰离说着又想起一茬,“对了,你既已去了北方,照你师父说的,想必天下已在变了。依我看,无非是叶萧懿这件事做成了,旁的便再没有什么。”
北顾想起了池珩,“倒不一定。”
“怎么了?”焰离诧异问,“难道你还遇上了别的事情?”
“没遇上。”北顾早已想着要隐瞒,“叶萧懿的事做成了该是好的,就怕往后还有更大的乱子。”
焰离若有所思,“似乎有点道理。”
抬眼见北顾抽身离去,他才反应过来,“你还没跟我仔细说说南望呢!”
“睡吧,梦里能听见。”
接下来的时日,叶舟不出意料地忙了起来。因他助了叶萧懿一把,立下大功,叶萧懿便封了他做丞相。辅佐君王管理民事招纳贤才,全他一人包揽。
南望一大早起来出门去校场操练兵马,就看见叶舟房中亮着烛光,幽蓝的天幕上还挂着稀疏几颗星子。南望深夜回到府里,看见叶舟房中还亮着烛光,漆黑的夜空中依旧挂着稀疏几颗星子。
南望闲着的时候,叶舟再不能陪她喝茶下棋,或是换身低调些的衣服和她去潇湘楼里坐坐。通常是南望坐在葡萄架下,泡了一壶茶,自己跟自己下棋,看着宫里的人来来往往,将未批阅的公文给叶舟送来,又将批阅好的公文拿回去。
本来叶萧懿提出要给叶舟建一处别院作为丞相府,叶舟却以身体不适不方便搬家为由婉拒了。其实他是怕他搬出去后南望无聊,但即便不搬,南望也同样是无聊。
“哥哥你还是不当这个丞相来得自在。”
这日,南望趴在叶舟案前看他批公文。饱蘸墨水的狼毫笔尖落到纸卷上,苍劲的字迹漾出一阵墨香。
叶舟放下笔,伸手敲了敲南望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又说什么胡话。”
“从前我无事时我们多快活,想去哪就去哪,如今你这么忙,我就算闲下来你也陪不了我。”南望道。
“你前阵子不是时常陪爹去遛鸟?”叶舟突然想起,“怎么,最近不去了?”
老将军叶启年轻时亦是立下赫赫战功,而今两个儿子都这么有出息,老人家自是满面红光。闲了许久,也常会约些老朋友出去玩玩。近日兴起了遛鸟,几人聚在一块散散步说说往事,倒也有趣。
南望跟着去了几日,起初本觉得这样的气氛挺融洽,虽然她插不上什么话,但看着这番安乐的景象,心情也会好些。
“可后来那些老臣们觉着我孝顺,越看越喜欢我了,又开始替自己的闺女说媒,我便不去了。”南望闷闷道。
叶舟笑出了声,下笔却依旧稳健。
“哥哥你知不知道,老太傅家的女儿可喜欢你了。前阵子九王爷向她提亲,老太傅觉着她亦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便劝她答应,可她却坚决不从,说非将军府里的叶舟不嫁。”
南望使坏般地挑眉,“你成日考虑这么多国家大事,可有考虑过这些?”
“没有。”叶舟果断道,看南望没劲地撇嘴,便笑着问:“怎么,这就想叫我给你找个嫂嫂了?”
“说句玩笑话罢了。你这么忙,哪顾得上什么嫂嫂。万一人家进了门你还在书房里生着根,难不成要我陪她住新房去?”这话说完,南望又遭了叶舟一个爆栗。
南望又陪他坐了会儿,愈发觉得无聊,“不如你把手头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去外边买槐花糕吃。”
“出了门长安街上便有,你自己去。这些公文我晚饭前要拿去给陛下的。”叶舟道。
“我就想你和我一同去。”南望拽着叶舟的衣袖,不让他写字。
叶舟哭笑不得。只有在他面前,南望才是个无所顾忌撒娇的小姑娘。
见她这么可怜兮兮的,叶舟已经心软了,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似乎北顾也同你这般闲着,你何不去找他?”
“罢了罢了。”南望摆摆手。
“怎么?那日在未央宫你们不都好好的么?”
“许是你记错了,又或是我喝多了。”南望不假思索道。
叶舟满脸不信,但还是忍着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南望又岔开话题磨了一会儿,叶舟实在禁不住,便答应陪她出去走走,只说了下不为例。
然而在叶舟这儿,南望从不知道下不为例是什么意思。待到晚上回来,又要缠着叶舟问兵法。奈何叶舟还有成堆的公事,却不能再向从前那样耐心指点。
“此次我平乱时就曾想到,我们与西渊隔着四相海,与南沧隔着几座险峰,可与北溟的边界不过是一条溪,并无任何险要地势,确实方便北溟军队过来惹麻烦。若是哪天他们真要出兵攻打我们,那条溪也不过是个摆设,随意踏踏就平了。且在那处,我们边防薄弱,未免太过吃亏。”
南望将地图展开,平铺到桌面上,“东源历代君王都未曾在意过白羽林的防卫,我却想向叶萧懿提上一提,看看能否派去更多的军队。若能在那边建起军营,拨些人过去,兴许会好些。”
叶舟思索片刻,“虽说我从前常常带兵打仗,可北边的动乱是你上任后才日趋严重。我很少过去,对那边的地势不大了解,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你若是考虑清楚了,就写篇奏折递上去,或是明日上朝时当面同叶萧懿说说。”
南望有些为难,“可建军营与调兵都是大事,我怕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反倒耽误了,才想来问问你。”
“北顾与你一同在北边呆了三月余,对那边的了解兴许不比你少,你何不去问问?”叶舟提醒。
虽然南望还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不大愿意去找北顾,可边防着实重要。既想起来了,她也不愿因为这点别扭拖下去,让自己整天整夜睡不着觉。犹豫片刻,还是收起地图出门去了。
左拐过了长安街,便来到了国师府。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国师府的大门,里边的格局虽与将军府差不多,布置却有些陌生。
院子里有几个小厮在打扫,南望正欲上前去问他们北顾现在在何处,院中的扶苏旁就闪出一个人影,“哟,小南望来了。”
南望定睛一看,焰离正笑嘻嘻地冲她招手。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可是来找北顾的?”
南望点点头。焰离又来了劲,“不如你同我说说,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什么地步?”南望莫名其妙,“我堂堂男子汉……”
焰离忙压低声音打断道:“你就别堂堂男子汉了,我都知道了。”
南望心一颤,“你知道什么了?”
焰离脸上浮出一丝玩味的笑,“你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我也算见得多了,况且我和北顾的交情还摆着,我是不会随意乱说的。”
南望听懂焰离是误会了,稍稍放松,“你别多想,我不过是想来问他一些关于在北境布防的事。”说罢还把地图抖开给焰离看,以示清白。
“无妨无妨。”焰离并不想看什么地图,“大晚上的,你来找他做什么都不打紧。”
“……那他人呢?”南望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焰离不愧是常年呆在北顾身边的人,说起话来都和北顾一样,轻易让人牙痒痒。
“在他房里呢。你顺着这条道往里走,在那棵大槐树旁右拐,走到假山左拐,穿过桃林再沿着青石路走,最里头那个院子就是北顾的。”
南望听得头昏,不禁想起在外头时这人几次三番要离军营远些。府里也住得这么深,果真是不爱被打扰。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自己贸然前去会不会太过莽撞。
“还愣着做什么,没记住?”焰离问。
南望回过神来,“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可快些,别让他等久了。”
南望只想把焰离撂翻在地,“我们不是约好的!”
“那你也快些嘛。”焰离把南望往他指的方向推,“玩得开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