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贼寇要破门了!”张松涛在杨河身边提醒着。
“嗯,差不多了!”墙头上一直观战的杨河点着头说道“大臣,此处由你指挥,一总的铳兵都留给你,余者随某下城。冲进圩门的流贼,暂不管,要带尔等在半瓮城内被击溃,混乱退走之时,再指挥墙上铳炮,狠狠的打。尤其要注意流贼马队,彼若来,待近石桥位置时,就狠狠的轰击。”
杨大臣神情兴奋的喊道:“是,大臣遵命!”
张松涛、韩大侠、陈仇敖、九爷、曾有遇等人披挂着铁甲,跟随在杨河身后,率众走下圩墙,那总社周明远一样跟随在杨河身畔。
圩门内,进来约十多步,再往左右各十多步,整整围着一圈半圆形的大土墙,高厚各一丈余,内里空间确实不小,但在土墙下面,顺着墙根又摆满了拒马桩,上面满是削的尖尖的木刺。
跟随杨河下了圩墙,众人就在这半瓮城的墙上站定,二总的一百铳兵,都站在这土墙的外斜坡上面。
紧挨着土墙上胸墙站立的是社兵,他们手里皆握持着一个个灰瓶,一些人更是用长长的铁勺,勺着火罐,竟有十多个,这也是睢宁城里最后的存货了。
在这些社兵中间,还夹着好的崔禄掷弹队的队兵,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持着火种,一人负责投掷引燃引线的万人敌,每组脚下就是一框的万人敌备着在那里。
然后,在半瓮城外的侧面,开有城门处,一队队手持盾牌、刀矛的队兵威武的站着,内中还有数十的铁甲兵士,甚至还有三十多匹战马在后面。
他们就准备着一旦攻进圩门的流寇溃败,立时从这处侧门冲击出去,再狠狠的给流寇最后一击,让他们真正的被打痛打怕打残!
……
圩门内,一切都准备好了,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一丝杂音,唯有尖头轳一下下撞击圩门的剧烈轰响,厚实的包铁圩门被撞击的碎裂声越来越大。
终于,一声轰然大响,包铁的圩门碎裂倒塌。
墙外的流寇,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欢呼嚎叫,如潮水般就涌进圩门内。
“杀进睢宁,鸡犬不留……”
撞开圩门的饥民厮养,奋力的将两架挡在石桥上的尖头轳推开,一直推入旁边的护城壕沟内,让开了道路。
密密麻麻的贼寇刀盾手纷纷怒吼着,就从各盾车后,第二道矮墙后奔出,直直冲向圩门。
他们高举着手里的各色兵刃,身上的衣服有蓝有红,或戴着毡帽,或裹着头巾,个个神情因兴奋而显得有些狰狞恐怖,又带着难以形容的凶残暴虐,有若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一般。
“杀进去……”
伴随着一声声怒吼,在一片狂暴的欢呼嚎叫声中,密密麻麻的流寇手持大刀长矛,冲过搭在壕沟上的石桥,涌进了圩门内。
这些人都是些经年老贼,很有战场攻杀的经验,适才攻城之时,他们有所保留,基本上是驱赶饥民厮养在前,现时圩门大开,他们却是个个拼了老命一般,个个奋勇争先不甘人后。
“杀啊!杀……”
阵阵怒吼嚎叫,众贼狰狞着恐怖的脸,发疯似的冲过石桥,冲进圩门洞,大批大批的涌入圩门内。
后面的流寇马队精骑,也是按捺不住,夹着急促的马蹄声,从睢宁城外矮墙两端,急速的往石桥圩门方向奔涌而来。
……
最当先涌入圩门内的,都是些身着红衣的步贼,个个面上表情狰狞得有些可怖的样子,犹似凶神恶煞一般,却是准备与圩门内的守军短兵近身肉搏。
只是众贼一进入圩门内,就感觉不对,眼前竟一个守军皆无,只有前方十多步外一个高高的土墙挡着,土墙下一架架拒马桩摆得整整齐齐,上面一排排尖尖的木刺,让人观之心惊不已。
再仔细看去,拒马桩尖尖的木刺蔓延着,高高的土墙也蔓延着,一直延伸到两侧各十步左右的距离,然后与圩墙紧密的连接在一起,似乎是一个半圆形,正堵在这圩门内,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他们就算冲进了圩门,也还是无法冲入睢宁城内!
“中计,中计,后退……”
领头冲入的这群红衣流贼哨总,看着眼前的形势不对,立时大声呼喝着。
但圩门内外满满的流寇,个个都如疯魔一般狂呼乱叫着,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只有身边的数人能够听到。
“中计,中……”
这哨总仍是大叫着,却被后面不断涌入的匪贼人流推动,身不由己的往前继续移动着,眼见就要被拥挤到前面那些拒马的尖刺上了。
越来越多的贼寇涌入圩门内,不止流寇刀盾手,连后面那些长矛手、弓箭手、甚至一些想着立功的饥民厮养也冲进来,圩门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流寇身影,冲锋的惯性一直持续着,形成巨大的冲击力,特别正对着圩门的位置。
“停,停住……停……”
那哨总看着面前的拒马尖刺,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声音都变了,却仍是大声吼叫着,但一点用也没有,根本没人能听见他或者他们的惨叫。
他们开始挥舞着双手,甚至动手挥刀劈砍身后继续涌进来的人群,却仍然没有用,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身体,被继续推动着,不断的向那些拒马上的尖刺靠近。
“啊……啊……”
一声声惨嚎,间夹着“噗哧噗哧”的声音,却是最先冲进圩门的红衣匪贼被挤到最里边,一个个直直的撞到那些拒马的尖刺上,随着身体被拒马的尖刺刺穿,便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巨大的痛苦,让这些人痛不欲生,个个都是凄厉的嚎叫,拼命在尖刺上挣扎着,却是越挣扎越痛苦,随着血越流越多,他们便渐渐没了气息,身体却仍是无助的挂在尖刺上。
此时,随着流寇越涌越多的进入圩门,狭小空间里的匪贼不断膨大,开始向四周蔓延,惨叫声更是不断,却是开始有流寇被挤到两边的拒马尖刺上,被尖刺刺穿了身体。
他们同样挣扎着,只是不断有人继续涌进来,依着冲锋的惯性,人群不断向着四周扩散,随着第二个人被挤到拒马尖刺上,鲜血不住的流淌着,惨叫哀嚎亦是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