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阳门北院,粉墙环护,在月光下竟也泛着白光,院墙内枫叶凋落,立着多间门楼,四面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正殿门上挂一匾额,刻着“天地可鉴”四个大字。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秋菊拥簇着桃花潭,白石板路通向四方,昊灵殿门前石阶为白玉石所铺,殿中火光明亮,好似白天。
殿内四面墙壁挂着许多水墨画,有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亦有琴剑桌屏之类,悬于壁前,与壁相平。
殿内几椅、几案、书架整齐摆放,案上磊着当代许多文人大家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书架上有不少古籍史书,亦或是诗词集锦,乃是李蓦然的书房。
火光摇曳之下,有三道人影显于地上,忽然有人开口道:“门主,老夫之前不敢肯定,还是请你探一探,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打通了元脉,是否可以觉醒元灵!”
说话的人正是之前接送李扶倾上下学的温泰何,只见他拱手对着李蓦然,恭敬的说道。
在他身前站着的自然就是昊阳门北院门主李蓦然,李蓦然年纪虽没有温泰何大,但也年近五十,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眉毛浓黑而整齐,双鬓盖有银霜,一双眼睛闪有神采,穿一身青布长衫。
听温泰何说了此事,面露微笑,和蔼至极,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突然伸出粗大的手掌,抱起了温泰何身后的李扶倾,探了一番其体内的气息,欣慰之中略带一丝苦涩,道:“扶倾终于能开始修行了!”
他言语之间虽然平淡无比,但李扶倾见他眼中略有泪光闪烁,想来他身为自己的父亲,之前这十二年中,承受的东西也一定不少吧。
李扶倾既然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自然不会吝啬于叫他一声爹,说道:“爹,我以后不会再是他们口中的那条废狗了!”
李蓦然已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能够觉醒什么样的元灵,便对温泰何说道:“温老,去把那枚开灵丹拿来,事不宜迟,越早让倾儿觉醒元灵便越好!”
温泰何应了一声是,走进大殿内屋,拿着一个黑色的玉瓶走了出来,递到了李蓦然手里,李蓦然接过之后,从玉瓶中倒出了一枚圆润的红色丹药,玲珑剔透。
他对李扶倾说道:“倾儿,赶快把这开灵丹服下,试试看体内有没有元力涌动,如果有,就借此机会将元力汇至神窍,觉醒元灵!”
李扶倾虽全然不懂这体内的元力该如何运转,但还是点了点头,从李蓦然手中接过了开灵丹,放入了嘴中。
那开灵丹可是上好的丹药,许多元脉早早被打通的元灵斗者,不用服用开灵丹也能觉醒元灵,但李扶倾体内的元灵已经沉睡了十二年之久,不借用开灵丹催动元力,想要觉醒,十分困难。
李扶倾还没有嚼动丹药,那开灵丹就像长了腿一样,竟然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了肚中。
李扶倾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忙问道:“这丹药怎么自己下去了?”
温泰何和李蓦然相互看了一眼,笑了出来,前者解释道:“扶倾,这开灵丹可是有灵性的丹药,见着你体内的元灵,自然是去找元灵了!”
李扶倾虽然惊讶,可这种事情,想必在这个世界中,也只有他没见过了,也不过多纠结,而是问道:“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温泰何道:“你先坐于地上,气沉丹田,双手结印,这开灵丹既然服下了,其中的药力自然是会催动你元脉中的元力,将其汇至丹田,待你运转一番之后,再将其转至眉心神窍,那时无需多说,你自然也就能明白了!”
李扶倾点了点头,盘腿坐于地上,双手结印,两手中指与食指之间却是比出了一个心形来,他低头看了一看,问道:“这样结印可以吗?”
“每个人结印的方式都不一样,你想怎样便怎样,盘腿结印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让元力转至全身罢了,并无多大影响!”李蓦然道。
他这一听,心想修仙炼道如此随便的吗?随便结印算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纳闷之时,忽然察觉体内有一股能量正在翻涌,丹田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全身经脉有了异常,好像气血要冲破而出。
“莫非真有他们所说的元力在元脉中运转?”李扶倾暗道:“既然这样,那我可要好好体验一番这修炼之事有什么奇妙之处!”
可他什么都不懂,胡乱运转元力之间,却感觉丹田好似要爆裂了一样,额上的青筋突然猛涨,一股气流被卡在了咽喉之处,竟然让他喘不过气来,脸被憋得通红。
温泰何和李蓦然见状,并未担忧,只是在一旁提醒他接下来该如何如何。
温泰何道:“扶倾,感觉如何,控制元力,不需要想得太多,随心而动便行!”
话音落下,李扶倾试着放松下来,咽喉中便突然顺畅了许多,脸色变得好看起来,这时他似乎能察觉到自己五内的状况,内脏的情况全然浮现在他意识中,甚至是每条筋脉和骨骼,身体情况如何,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李扶倾体会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由的惊叹道:“我去,这比b超还要牛啊!”
“扶倾,你在胡乱说些什么,何为b超?”李蓦然疑惑的看着他,问道。
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说出自己世界中的东西,心想他们又怎能理解b超这种东西,于是胡乱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能查看身体状况的一种技术!”
李蓦然和温泰何听了,勉强能听懂,不过还是劝他放松身体,继续将元力汇至神窍。
李扶倾也不敢懈怠,继续照之前那般做,慢慢的元力从丹田倒流至头顶,他的眉心处逐渐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光点,只让他觉得眉心处十分冰凉。
温泰何见状,高兴的道:“成了,扶倾真的觉醒了元灵!”
李蓦然也忍不住喜形于色,说道:“不急,且看他觉醒几品元灵!”两人又安静下来,死死的盯着李扶倾眉心处的光点。
忽然,一股巨大的能量从李扶倾眉心冲了出来,一阵光波突然散了开来,将大殿中的几椅案震翻在地,墙上的画作诗作都被震落了下来,就连温李二人也被这股带着白色光晕的能量击退了几步。
“这股能量……”温泰勒神情愕然,不知要何等品阶的元灵觉醒,才会爆发此等能量,而且是还未将元灵召唤而出的情况之下,不过他也猜测这元灵的品阶至少在七品之上。
李蓦然又何尝不为之震惊,当下了这阵能量之后,在原地怔了片刻,却是对温泰何说道:“温老,小心一点,这元灵威力巨大,还是站远一些才是!”紧接着走到石柱身后,躲了起来。
温泰何会意,也找了根石柱躲了起来,他们这一生,遇到不少强者,战场上也征战不少,可也没在别人觉醒元灵的时候躲起来的,毕竟他们可都是玄清境以上的强者。今天这等事发生在李扶倾身上,实在是让他们又惊又喜,还有一丝惧怕。
李扶倾也没发现他们二人竟躲了起来,依然屏气凝神,继续运转元力汇至神窍,不一会儿,他神窍之处所散发的白光,逐渐形成一本泛黄的白色古书实形,漂浮于他的头顶之上。
古书之中猛然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向梁顶,将大殿宝盖冲破,直射天际,温李二人见了这番异象,惊得下巴掉在了地上,一时无法相信这竟然是李扶倾觉醒的元灵所引发的。
光柱冲破云层,从地下往上看,反倒像是皎月所发出的光,可这道光柱十分耀眼,方圆百里,都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整座菩蛮城似置身于水庭之中。
菩蛮城中许多强者察觉此番异动,都是跳出门外,抬头观看,见到那直冲云霄的光柱时,都为止惊叹,又纳闷是何等天才觉醒了元灵,竟然能引起如此巨大的灵气波动。
“元灵圣光?”李蓦然抬头看着那道直冲天际的白色光柱,惊道。
温泰何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被这道光柱刺得睁不开眼,随后运转元力,却也只能眯着眼,可这大殿之内充斥着刺眼的白光,反比黑夜更难见物。
“门主,能引发天地灵气涌动,扶倾的元灵至少在七品之上!”温泰何道。
李蓦然点了点头,回道:“但愿吧!如若他真的觉醒了这等元灵,那陈唐国可算是有救了!”
李扶倾虽然听到周围有东西掉落,但也并未察觉什么异象,待他已经感知道元灵觉醒后,便将元力收回了丹田。
在他收回元力的瞬间,那道光柱也突然消失,急速下降,最后成为一个白色的光点,钻入了眉心神窍,大殿内也恢复了平静,只是之前那股能量太过强大,竟将大殿内的火光都扑灭了。
不过此时李扶倾周围几米,都被他头顶悬浮的元灵所照亮,待他睁开眼睛时,却只看见发现头顶上悬着一本被白色气息包裹的古书,不断围绕中心旋转。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元灵到底是什么品阶,只是这古书看起来并不入得人眼,甚至都不能叫做书,只是短短的九篇而已,而且破破烂烂的,像极了自己读书时期论斤卖出去的废书。
更让他失望的事,古书虽然是白色,但好像经历了太多岁月,有些泛黄。他试着用元力翻看着这本白色古书,才发现第一页写着一些奇怪的符文,可是没有一个符文是他看得懂的,可是其余的八页,却是一片空白。
“无字天书?”李扶倾疑惑了一声。
不过他猛然发现,这第一页中的许多符文都泛着火光,符文就像是纹路,而那些火光就如同岩浆一般,不断在符文之中流动。
对于这本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怎么明白,想着还是请教一下父亲和温爷爷才是。
他转头四处看了一看,却是没发现两人的身影,只好急忙大声问道:“爹,温爷爷,你们在哪?”
石柱后面缓缓出来了两个人,温泰何右手一挥,忽然殿内的火光又再次亮了起来,李扶倾惊讶的看着被重新点燃的火光,惊道:“这又是什么招式?”
温泰何笑道:“别惊讶,你觉醒了元灵,以后要要学的招式可不少啊!我这点伎俩,算不上什么,只不过我修炼的是火属性的功法,所以点燃熄灭的蜡烛,倒也简单!”
李扶倾心想原来还有功法这一说,看来单独觉醒元灵还远远不够,这功法自然也要学上一学,便问道:“那我也可以学习这火属性的功法吗?”
温泰何还没说话,李蓦然却是走了过来,一边细细观察着他头顶上炫悬浮的那本古书,一边说道:“你的元灵便能决定你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修炼的功法也得和元灵相对应才是,强求不得!”
“那我的元灵属于哪种啊?”李扶倾眼神中饱含期待,问道。
此时温泰何和李蓦然都盯着他头上的元灵,仔细观察了起来,并未着急回话,可看着看着,两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同时长叹了一口气。
李扶倾听得他们叹气的声音,不免疑惑,问道:“怎么了?是我这元灵品阶太低了吗?”
两人迟迟还未回话,那李蓦然却是连忙抬头,唉声叹气,背着手朝大殿门外走去了,只留给温泰何一句话:“温老,你和他说吧,我先走了,看来啊,是没什么希望了,一切都是天意啊,记得明早叫人把大殿宝盖补上!”
李扶倾也不知道父亲为何会显得如此失望,竟然连给自己解释的心情也没有。
可就算自己觉醒的元灵真的是个废灵,他再怎么失望,自己也是他的儿子,他又怎能如此气馁,摆出一副已然放弃的姿态,不仅不鼓励和安慰,反倒说着什么“没有希望”之类的话,莫非他心中也认为自己就是一条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