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9 章
作者:薄荷糖饼      更新:2020-01-18 14:08      字数:2780

宋秉淮阴沉着脸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还挺佩服南修桓的胆气。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竟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但他也着实低估了南修桓,原本按照他的估计,南修桓最早也该是在两个时辰后才能醒过来。

可惜提早醒过来也没用,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罢了。宋秉淮无声冷笑,腰间佩刀不出,只是提掌来攻。

南修桓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当下揽了楚辛夷,另一手蓄力迎上。他身上带着伤,所剩余力不多,掌上浅浅一层内劲不过堪堪护住心脉,其余劲道则尽数加在了轻功上。亏得宋秉淮托大,这一掌只出一半功力,南修桓借着他的掌力,脚下一点,飞速逃出了屋子。

宋秉淮脸色一变,肉眼可见地攀上了怒气。径直追了出去。

楚辛夷被南修桓抱在怀里,这才惊觉澄空剑不在他的身上:“你的剑呢?”

“断了。”南修桓语调平淡,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平淡如花开花谢小事一般。楚辛夷却是一时无言。她见过南修桓拿着澄空剑时珍惜欢喜的模样,不像是对着一把剑,倒像是一个知心的人。

楚辛夷没有什么对物而生的执念,总是不大能理解那般执着而挂心的姿态。一把剑,亦或是些别的,都不过是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身外物罢了,何苦倾注那般繁多的喜忧。

这个问题兰翠和岫玉回答不了她,最后是叶子衿给过她一个解释。叶子衿说:“我们眼中是一把剑,他们眼中就是多少年的心血,自然是要珍视的。”

楚辛夷无言地伸手环住了南修桓的腰:“还能修好吗?”

南修桓没有回答。楚辛夷心里一沉,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论起对峰回山的熟悉,怕是十个宋秉淮也比不得一个南修桓,他带着楚辛夷在山中七拐八转,很快就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宋秉淮。不一会,便在一处小的断崖处停下,南修桓抬手将楚辛夷整个人打横抱起,果断地跳了下去。

断崖不高,他跳下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做了缓冲,然后疲惫地躺在地上。楚辛夷被他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半点磕碰都没有。他这一跳着实突然,楚辛夷稳下心神,从南修桓怀里直起身子,慌忙看向南修桓。

南修桓闭着眼睛,呼吸都带着颤抖。

“你还好吗?”话一出口楚辛夷就有些后悔,这话根本用不着南修桓开口回答便知道好不了。

“没事。”南修桓长呼一口气,说:“还好,应该是死不了了。”说话间他挣扎着要起身,楚辛夷见状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断崖石壁处生者纵横交叉的藤蔓,有的足有女子手腕粗。南修桓伸手暴躁地扯开几根藤蔓,楚辛夷凑前一看,后面竟有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这山洞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洞口的藤条一层一层将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南修桓手无寸铁,找了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三下五除二把几根横在洞口的藤蔓砸断了。

南修桓正要进去,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回头问:“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楚辛夷两手一摊:“我一个人到不了这里。”

南修桓这才松一口气:“先进来躲一躲,等你的人上山,宋秉淮他们就会撤了,再去会和。”

山洞洞口只有半人高,里面却是大有乾坤,入了洞口,里面便陡然开阔起来,周遭石壁上是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洞中甚至有简单的石凳石桌。

楚辛夷四处打量一番,见洞中偏里的地方还有两个用藤蔓编制的吊床,绑在石壁上凿出的两个粗壮的环上。可惜时候久了,藤蔓已经让岁月侵蚀仅剩一个徒有其表的外形。

“这是小时候和师兄离家出走的时候挖的。”南修桓一边和楚辛夷解释,一边在石壁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当时师兄还做了几个简单的小机关,就是不知道这么久了还能不能用。”

“离家出走?”

“是啊。”南修桓笑道:“我们两个那时候跑了半座山,才找着这么个地方,整整挖了两个多月。”他说着,终于找到了藏在石壁上的机关,年久失修,能用已经是极限了,石板摩擦的声音尖锐得传出来,两人同时捂上了耳朵。

石凳艰难地挪开,底下竟是一个小型的地窖,南修桓探身,从里面捞出一个油布包出来,里面放了些火石和火折子,南修桓看一眼布包里的东西,略嫌弃地扔到了一边。探身又捞上来一个,楚辛夷接过来打开,顿时笑了出来,包里竟然放了几本话本子。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略翻了两下,是市井间流传的一些志怪故事。

南修桓甩锅甩得干脆:“姓风的买的。”

然后又俯身拿上一个布包上来。这次终于拿对了,布包里放着的是一把精巧的袖中剑。南修桓拔出剑来上下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这才将剑收进了袖中。转身拿过火折子轻轻捻了捻:“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火折子让油布包得严实,放了这么久也没怎么受潮,仍是能用。南修桓举着火折子在石壁上找了找,轻轻敲两下,石壁上探出几个个小小的石台出来,上面托着烛台。

洞中不再昏暗,暖黄的烛光映在石壁上看上去竟有几分暖意。

楚辛夷点亮了所有的烛台,便熄了手中的火折子。南修桓已经瘫在石凳上了。

“伤得很重吗?”楚辛夷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温柔地扶着南修桓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手指擦过他的肩,感觉到一阵潮湿。楚辛夷低头一看,手上已经沾上了血色。她一偏头,便瞧见了南修桓右肩上的伤。

楚辛夷一顿,心里陡然慌乱起来。

南修桓安慰道:“没事,只是伤口裂了而已,一会就自己止血了,不用担心。”

楚辛夷勉强定定心,这才看见自己沾了血的指尖正在不自觉地打颤,她猛地一握拳,问:“这个伤,严重吗?”

南修桓没心没肺地咧嘴一笑:“没什么大事,手上还用得上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说得轻松,楚辛夷却敏锐得察觉出他语气里微妙的不确定来,他心里是很在意的,也是在怕着的。楚辛夷深吸一口气,笑问:“你刚刚说你和你师兄离家出走,为什么?”

南修桓笑道:“那段时候我师父整日天南海北地跑,一开始我和师兄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要办,后来发现他几个月整整胖了一圈,气色好得不行,后来发现他房里床底下的酒越来越多,这才发现不对。老头子出去玩得开心,有时候一出门几个月连个铜板都不记得留,我和师兄一合计,就挖了这个山洞,山洞挖好了,存粮也吃完了。我俩干脆把老头子床底的酒拖出去卖了,换了吃的用的一大堆,全藏这里了。”

楚辛夷听得有趣,接着问:“然后呢?被发现了吗?”

“后来老头子回来,发现酒不见了,气的胡子都翘了。那时候年纪小,没什么心眼,当时搬东西什么的痕迹都留着,半天就让老头子逮了。”南修桓笑道:“老头子进来巡视了一眼,活生生把我和师兄打回家里去了。”南修桓至今想起来仍然心有忿忿:“老头子找到这里的时候我和师兄刚烤好一只山鸡,还没来得及吃就让老头子一锅端了,半口都没留下。”

这画面生动得很,字字句句都是欢快而无忧的岁月过往,楚辛夷刚要说些什么,南修桓却忽然站起来。

“怎么了?”

南修桓给她打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道:“外面有声音。”他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楚辛夷一滞,猛地想起风长豫和她说怀疑无锋并未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