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赴宴 15
作者:黎萨      更新:2020-02-04 03:26      字数:4427

说到这位先皇后,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现在也无人去计较,但是她却留下了大聖数百年来的规矩,比如不同以往的科举制度。

那件事五年后

聖国是个立国不过十年的新国。不过经过这些年,年轻的开国之君的励精图治,已经初具规模,加上聖国一开始就以军武立国,居然让其他两个两个虎狼一般存在的国家,讨去一分便宜。

正是一年的年末,也是五年一次的外放的官员进京述职的时期。

有一些官员外放期满,都一心希望可以留用京中。

这些官员会在殿前,参加一个由陛下亲自出题,监考的会试。

然后根据考试成绩的高低开来从新拟定是留用京中,还是继续外放,如果成绩垫底,或者文章混乱者,一律革职。

据说这个方法,还是皇后在时定的规矩。一些参加会试的士子笑称这个殿试为“小科举”,拔得头筹的官员,结合在地方时的政绩还有名声风评,会被委以高官厚禄,所以第一名的官员,又叫“双榜状元。”

今年的双榜状元那可谓是名符其实。他是大前年的新科状元,领得是湖州刺史一职。新科状元一般都会被留用在翰林院之类的文职官位,可是这位状元自请外放任职,这一去三年,正好任满。

今年的殿试,以一篇《湖州策》,力压其他同僚,再次拔得头筹。

一时间,成为京中风头无二的人物。

这位双榜状元年岁也不大,只有二十八岁,长得也很是俊美潇洒。年轻有为,被一些大儒评价,会成为三国中,最年轻的宰相大人。

马上进入年关,会试述职这样的大事也接近尾声,京都的士族豪族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酒请宴会,就连陛下,也连开三场酒宴。今年的双榜状元,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人物,每家每户,都以能够请到这位双榜状元为荣。

整个聖国京都,奢靡荼丽一片,远远看着,好不漂亮。

刚才季相所说的规矩。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破坏了先前定好的规矩,那么后来的人可以不按规矩来,所造成的一切后果,由那个坏规矩的人来承担,这便是规矩。

“自然是按这个规矩来”寅贞帝点了点头,季相立刻说“去把那人请进来,末位放一张桌子。”

过了没多久,一个身影消瘦,鹤发老翁被请了进来,那样子十分疲惫,但眼神里却很有精神的样子。

“草民参加皇上,相爷,和诸位贵人。”老翁行过礼,身上的包袱掉在了地上,只听唰唰几声,皇帝身后的侍卫,立刻把寅贞帝保护在了围圈里,手里的刀都十分不客气的对准老翁,老翁被吓得不清,可是巍颤颤的还想捡起自己的包袱。

“没有,没有凶器,这只是老朽的一些东西。不信你们看看”说完,老翁退后一些,打开包裹,里面除了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包碎银子,还有几封书信。衣服破旧的很,那些信也是已经泛黄,可是却被保存的很好。

“退下”因着那条不成文的规矩,寅贞帝可是这个老翁在今天宴席上,做什么事情的保人。

“老人家坐吧。酒水和菜食皆有,请用吧。”季相站了起来,把人请到位置上。

老人坐下,先是把自己的包袱安顿好,这引得许多大臣们哈哈大笑“怎么,你这个小老儿,还觉得我们会贪图了你的包袱不成。”

“这位大人说的极是,小老儿的这个包袱里不仅装着小老儿的身家性命,还有小老儿主人一家的清白。就是要小老儿拿命来护,小老儿也在所不惜。”

“如此说,还是个忠仆,那你说说看,你主人有什么冤屈要用那么几件破衣服来洗刷?”此时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歌舞也看的腻味,这个小老头,倒成了这些人的新乐子。大家饶有兴趣的盯着老翁的一举一动。

他并没有记着回答问题,而是先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茶的水温正好,他喝起来很是顺口。

“老头儿,没喝过这样的茶吧,这可是…”

“是寒雪下的银针白毫,一冬被盖在雪下面,雪化了,采摘的时候,要在雪水干了的第十天采摘,十天和十一天就不是一个味,日落以后,和有太阳的时候,又是另一番味道。”老翁又喝一口,道了一声“好茶。”

“老人家真是的行家,这茶老先生尝着是十****升茶,还是十一日日落茶?”季相准备的这杯茶,可是他的雅藏,可喝的出真味的,这个老人还是头一次。

“非日升,也非日落。是露水茶,十日清早,太阳将升未升时分,只能摘带露水多的叶子,比茶真乃白毫中的经典。”

“老先生喜欢就好”季相很满意老翁的回答,比茶要比日升茶还要寒香一些,正是开餐前,用来清肠胃和口舌中的浊气的,可是季相发现很多宾客都在用饭以后,喝一口此茶,来清一清胃口,真是一大辜负。

“朕刚才也觉此茶要比日升茶的滋味冽些,可是思来想去,还真没想到露水茶,不错,老先生有品鉴。”寅贞帝不是个爱摆架子的帝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是绝对不会不懂装懂的。

听陛下和相爷都叫老翁老先生了,其余的人自然也不敢再放肆对待。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不少,歌舞又上演,不过是水袖舞娘,一圈圈的转的人头晕。

而老翁则慢条斯理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时不时也欣赏歌舞,除了在衣着上,跟其他人有所不同外,其他的仿佛也没什么差别。

“老先生刚才说,你的包袱里,有为你家主人洗刷冤屈的证据。此刻上达天听,下到本宫这个无才便是德的妇人,老先生若是有什么冤屈要喊,京兆尹衙门的大人也坐在那边。”雪胧吃饱喝足,觉得戏该上演了。

“贵人不说,草民也正想当着陛下的面,把草民家主一家的冤屈喊出来啊。”

“雪胧,不得造次。今天是父亲生日,不问官事。老人家,来者是客,今天是我季家宴客的日子,老先生若是吃饱饮足,还请就此离开,五六,送客。”季清风并不想在今日过问这些事情。

“季世子,好大的世子架子,陛下和相爷都还没有发话,你倒先逐起了客人。看着老先生的模样,怕是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你就一句因着是季相的生辰,就不受理了,这是何规矩啊?”萧奉放下手里的茶盏,斜眼看着季清风,话说的刁钻,却一点也找不错来。

“且不说就算是大年三十那天,陛下还要批折子到深夜。就说刚才,本官耳朵这几天老是疼听不清话,诸位大人说一说,刚才季世子叫太子妃什么?是不是他的闺名?”萧尚书更是一针见血。因为最近被季家给逼到墙角里逼急了,萧家两位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压季家的机会,口舌上也要分出高低。雪胧摇摇头,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萧尚书,陛下跟前,您张口一句“本官”,闭口一句“本官”,您好大的官威。本宫与世子,身份有别是不假,可到底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在父亲的寿宴上,兄友妹恭,本宫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萧大人您呢?身为父皇的臣子,这里也不乏比你身份官位高的大臣,您的“本官”是说给谁听的呢?反了不成?”

“微臣多谢太子妃娘娘提醒,是微臣僭越了。只是微臣不过小提建议,娘娘就如此多的苛责之言,实在让微臣有些胆寒,是不是微臣那里得罪了您?请娘娘明示,微臣好有个辩驳,保命的机会。”萧尚书要比他那个只会龇牙咧嘴的哥哥强,闷声不吭,还会反咬一口。只见萧尚书站了起来,对着雪胧鞠着身子,看样子雪胧不给个说法,就不起来了。

“这个腰果虾仁不错,腰果酥脆,虾仁也十分新鲜,本殿觉得你约摸会喜欢。”容恪拿起汤勺,为雪胧舀了一勺菜,雪胧不明白容恪为什么要打断自己的话,但是既然自己打断了,她也就顺着容恪的说“谢殿下。”

“殿下还真是猜对了,这腰果虾仁,是雪胧最喜欢吃的菜之一。”季清风却明白了容恪的用意,太子是话少,那是因为他可是个四两拨千斤的好手。

“那就好,多吃些。”容恪又给雪胧的骨碟里舀了一勺腰果虾仁。

“让你起来了吗,萧尚书?”容恪虽然看着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雪胧这边,可是萧尚书刚刚一动弹,容恪就立刻发难。

“微臣只是…”

“只是什么?太子妃还没发话让你起来,你就站了起来,怎么,不把东宫放在眼里吗?”容恪轻飘飘的话语,跟他无所谓的表情如出一辙,那模样就好像再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

“微臣,微臣不…”

“不什么?不敢?还是不服气?”

“自然,自然是不敢。”

“那本殿问你,你可会写不敢二字?”

“臣自然…”

“你自然是不会写。刚才太子妃与季世子说话,你这嘴插得,本殿可一点你会不敢都没看出来。还有刚才臆想太子妃针对与你也是,与本殿和太子妃顶嘴也是,本殿看,萧尚书,真的不会写不敢两个字。不然你哪来的担心,跟太子妃,还有本殿的大舅子,这么说话?本殿看你,是真的要反了。”容恪刚才说的话,比他这一周天说的都多,难怪平时要憋着,不然这么厉害,谁招架的住。

雪胧看着护短又小气的容恪,觉得上天真的是个追求完美的,不然怎么能造出如此,如此多娇的人物。

容恪若知道雪胧的想法,估计要当场吐血,然后一句话也不提她说了,可惜,雪胧怎么可能让他知道。

薛之遥一边听着,虽然中心早就偏了个十万八千里,但是第一次见容恪如此话多,但字字句句,一个笔画的废话都没有,正是修炼到了极致。

“萧尚书,本相还要问你,我的这对儿女,如何得罪你了,你要一进再进的给他们扣帽子。刚才萧侯爷也说了,陛下和本相都还没有开口,你们兄弟二人,插什么嘴?”

论用两片嘴唇置人于死地,季相是祖宗。

“萧尚书怕是饮酒过多,做事混乱,带下去醒酒,冒犯太子妃,罚俸三个月。恪儿,你觉得呢?”

“父皇,儿臣觉得,身为朝廷的二品大员,居然不会写“不敢”二字,说出去恐天下人耻笑,就再罚写“不敢”一万遍,三日后,本殿要亲自查看,父皇意下如何?”

“就按太子说的做,拖下去。”寅贞帝最见不惯如此,无比厌烦的让人把萧尚书给带了下去。

屋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刚才的唇枪舌战让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极点,寅贞帝也觉得气氛有些阴沉,于是对老翁说“既然你都进到了这里来,如果不让你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就是不人道了。你且说来,朕为你做主。”

“谢陛下,谢陛下啊”老翁闻言,刚才从座位上起来,跪在堂中,对着众人娓娓道来自家家主,所受的委屈。

“草民本是浔州人士,十四岁的时候,家父去世,家母病重,草民只能买身到家主的府上为奴,才救了家母一命。从进了府中,学好了规矩,草民就开始伺候跟草民年纪小很多的家主。草民虽然是奴才,可是却从心里把家主当做亲人来看。家主一天天长大,老家主在家主十五岁那一年病逝,家主就这样接替了老家主的班。以后的二十年,家主一直过得很好,娶了心爱的妻子,有了两个孩子。可是有一年……”这老翁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薛岳毅的事情,把前因后果,完完全全的说了一遍“草民的家主,就这样,与夫人一起,死在了城门门口。一双幼子,也都找不到了,那对小少爷,大的也不过八岁,小的才只有六岁。”六岁,雪胧听完,看了一眼薛之遥,而薛之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杯中酒,眼神却在看不怎么耐烦,有些困的季斐羽。

只是季斐羽此刻的心情,也只有他自己体会。

大片大片的杜鹃花,啼血声声,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你说的,可是浔州薛家?”季相的手微微颤抖,薛家,薛家,薛岳毅,那个风轻云淡又贵如神仙的男子,他一生的挚友。

“相爷,您不认识奴才了吗?奴才是家主身边的姜豆啊…”(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