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差不多,鼠三有些感动地站在酒馆门口,从小到大,他受过的所有关心加起来也不及在程向晚这里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她总是俯首帖耳,人活在世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关心的,要不然岂不是太孤独,太寂寞。
眼中竟然湿湿的,鼠三抬起手指抹了一把,然后转头回到了酒馆,大不了一会偷偷在她身后跟着就行了,这会子不跟她闹别扭。
看到鼠三回去,程向晚勉强翻身上马。
她要回王府,大睡一觉。昨天在帐篷里实在是没有心情睡,做的梦也全是恶梦。
身子有些晕,她心里却是倍儿清楚,以前酒量大的是海量,现在虽然是用着别人的身体,但是思绪还是清晰的。
“一个人走,漫漫前路上风景依旧,心里有些孤独,有些凄然,却仍然能笑得出口,有什么大不了……”程向晚一边哼着,一边摇头晃脑的醒着酒,若是回到王府还是这德行,丽娘又得大吼大叫了。
身后悄然跟随的鼠三却静静的享受着这陌生的歌曲,他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贴切内心的歌,更没有想到了一个醉了的女子喝出来的歌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来到王府门口,还没上台阶就被守卫拦下来了:“大胆,什么人敢擅闯王府……”
程向晚被双枪架了脖子,躲在墙角里的鼠三差一点就要冲上去和他们理论了,可是到底忍住了,自己出去也只能把事情闹大,根本于事无补。
“我你们都不认得,我是王妃,你们的寒王妃。你们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程向晚借醉卖醉,平时这两个护卫就不怎么地,老对自己冷眉冷眼的。
要说在王府里腐蚀这些下人,可是花了她不少的功夫。
可是这两个护卫就像是铁面无情的门神,任由用什么办法也打动不了他们。
那两个护卫借着门口微弱的灯笼光看了看程向晚,果然是王妃,慌忙行礼:“属下见过王妃,请王妃进府。”
程向晚借醉卖醉,干脆伸着手到两个护卫的脸上拍了拍,然后说道:“记好了,我程向晚的脸就是长这样的,你们别总是认衣裳不认人,没意思,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被程向晚一顿教训,两个人只能听着,谁让她是王妃呢?
鼠三躲在角落里,好歹是放了心。
这时,郑管家刚好从府里走出来,看到程向晚的样子慌忙扶着说:“王妃娘娘您怎么回来了,这是怎么说的,喝了这么多的酒?让郑某扶您回去,来来……”
见程向晚安全到达府里,鼠三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不由又转身看了一眼程向晚的背影,觉得份外的亲切。
程向晚带一身酒味回到了卧房,丽娘见了就先叫了起来,又是打水又是脱衣的:“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出去才两天就变成这个样子,看看你这头发,看看你这衣服,我说大小姐……”
一旁的小柳也手忙脚乱的帮忙,听到丽娘唠叨就阻止说:“丽娘,大小姐她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丽娘看着醉倒的程向晚乱七八糟的样子,心疼的直抹眼泪,“要是夫人在看到您这个样子,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怎么就不如别的女子了,为什么大小姐就没有好运啊……”
“丽娘,您别说了,快来帮我把大小姐扶到床上去,让她好好睡一会吧!”小柳心疼自己的大小姐,看着她总是这样的落魄,心底不免也有些哀伤。
直到把程向晚扶到床上安顿好了,小柳和小环还有丽娘才坐在屋子里小声谈论。
“其实大小姐早就想离开王府了,凭着她的聪明,一定可以在外面开开心心的活着,大打不必在王府里受这种罪了。”小柳望了一眼内室的隔扇伤感地说道。
丽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柳:“去哪?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王爷府更好的去处?小柳你也是昏了头了,难道觉得别的地方还比这王府里会过的更好?”
小环低声咕哝:“我看大小姐一点也不开心,成天到晚被王爷挤兑,现在还有二小姐经常上门来捣乱,这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呢。”
房间里三人一时沉默,都觉得这样的日子的确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日子,要知道,她们日夜看着程向晚得不到王爷的欢心,心里就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要说也都怪我,如果我不赖着大小姐就好了,这样也不会给她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不如我还是离开王府吧,我去外面也能找到活干,虽然银子不多,但是总比在这里给大小姐添麻烦的好,再说我以前对大小姐做的那些事情也实在是太过份……”小环低头自责,手里搓着的衣襟都快要搓烂了。
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们三个婢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王爷喜欢让大小姐,才能让日子变得和睦起来。
小柳握了握小环的手说:“王爷骂也骂了,罚也罚了,你要是再走,岂不是让大小姐白白受那些罪了?你就放心呆着吧,大小姐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看她到是没事人一样。我们尽心尽力侍奉好大小姐就好了,且走且看吧……”
却不料丽娘此时也有些伤感,抹着眼泪:“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大小姐,也许我早该死了,在这里拖累人。我知道大小姐不喜欢我唠叨,我也不愿意在她耳朵边上成天说她的不是,可是这女人一辈子如果讨好自己的夫君,哪里就能过上一天舒坦日子了。万一这二小姐进了府,以后大小姐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不能让二小姐进府,我们得向王爷说明以前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
“王爷会信吗?”小环担忧地望着小柳,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才好呢。
丽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小环和小柳说:“咱们等大小姐明天一早起来,再跟她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吧,看着她不当回事的样子,我到是替她着急呢!”
喝了酒的程向晚只能隐隐听到外面的谈话,她突然觉得此时睡在这床上就像是家里一样。
原来,身边的这些下人对自己都是这样的关心,若是自己不争气,岂不是让她们会更加的担忧。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暗暗下决心:“冷莫寒,我一定要把你拿下,如果感动不了你,我程向晚就不姓程。”
不过随即又一个声音飘来:你本来就不姓程。
程向晚带着一抹笑容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郑管家让厨娘送来了一碗醒酒的汤,程向晚喝的十分的惬意。
想想,这样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嘿嘿。
丽娘正在擦拭桌子,看到程向晚一个人在那里偷偷的笑,吓了一跳。
“大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这次出去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偷偷地笑?”丽娘不安地把手里的抹布放到了一张凳子上,然后盯着程向晚看。
程向晚把碗放下,伸了伸胳膊撅着嘴看着丽娘说:“丽娘,您怎么就不盼我个好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是受了刺激了,这汤很好喝。”
“可是,如果是好好的,您怎么没有和王爷一同回来,自己喝醉了半夜才回来的。是不是让王爷发现又被责骂了?”丽娘的问话精神又来了,两眼放光,像是一只急于得到食物的饿狼。
这时,门被推开了,小柳端着一壶刚沏好的放到了桌子上,看到丽娘与程向晚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莞尔一笑,然后把茶放到桌子上:“大小姐,喝茶。对了,您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
程向晚无奈何何地坐到了凳子上:“看来你们都关心这件事情,那好吧,那我就讲给你们听。”
正好小环也进来,三人搬着凳子坐了过来围着程向晚。
最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在青风堂的时候程向晚就喜欢众人围着听自己讲那些英雄事迹。
于是她加油添醋地把自己上台与大力士打斗的情形,还有与皇上身边高手萧山打斗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次,听得三个人是目瞪口呆。
“大小姐把大力士都踢到台外去了?那岂不是很威风?”小柳瞪大眼睛,如听天书一样的表情。
丽娘也同时问道:“是啊,萧山那可是皇上身边的顶级高手,竟然还能打一个平手,大小姐,你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时候练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程向晚被问的无话可说,慌忙岔开了话题:“你们知道吗?我还在这次的骑射的时候救了一只小狐狸,那家伙聪明机灵的很,竟然知道我是好人,一点都不怕我。”
“真的?要知道这样不如带回王府来养着,我们也好解闷。”小环拍手高兴的叫道,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一只真正的狐狸呢。
程向晚蹙着鼻子,想到程向蓝那个直想把狐狸杀了剥皮的样子然后摇头说:“还是不要了,你家二小姐就想把狐狸杀了用那皮毛作新裙子穿呢,你们不知道,那小狐狸还在哺育着几只小狐狸呢。这个程向蓝也太残忍了,尽然说那狐狸本来就是让人剥皮的,你们听听……”
“其实二小姐本性不坏,都是夫人教唆的,有时候她连好坏都分不清楚,只知道听夫人的话。有时候她安静下来,也会想想谁对谁错,可是大多的时候都被夫人给打乱了……”小环替着程向蓝辩解着,丽娘和小柳可是不愿意听她说这些。
程向蓝是好是坏,过去的那些日子早就见识够了,如今再说什么也不可能一下子更改她在众人心目中的样子了。
三人就在屋子里坐着喝着茶吃着糕点,又用过了午膳。
骑射的奇闻让三人都大开眼界,不时缠着程向晚再说一次。程向晚直说的唾沫横飞,口干舌躁,小柳还是不肯放过程向晚。
“好,好了,下次带你们三个一起出去见识一下,也省得在这里问个没完!”
见到众人不作声,小环也停止了话题,然后看到程向晚也安情了下来,众人想问为什么,这时候听到郑管家在门外喊:“王妃,寒王爷回来了,你要过去吗……”
“这么早就回来了?”
“可不是已经到不知觉间到了晚上了,王爷回来不会责罚您吧,大小姐?”小柳担忧地望着程向晚。
程向晚抿嘴耸了耸肩膀:“只要他不杀我,活着就行,我的要求不高。”
三人听到程向晚这样说,更加不安了,也不知道冷莫寒会不会找程向晚。
程向晚则是坐在那里悠然地喝着茶,仿佛这件事情是事不关已。
冷莫寒坐在书房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程向晚说起皇宫赴宴的事情,虽然在早几日他就跟程向晚打好了招呼,可是程向晚可是出尔反尔惯了的,他完全对她没有任何办法,更不能拿王爷的威风来压她,否则只能换来适得其反的结果。
郑管家看着冷莫寒蹙着眉头,就低声道:“王爷,夜深了,您也该早些歇着了,明天还要进皇宫赴宴呢。”
冷莫寒抬眼望了望郑管家,突然说道:“郑管家,不如你去跟王妃娘娘说一声,让她明天穿戴整齐,陪本王一同进宫赴公主的庆生宴去吧。”
郑管家抬起眼睛怔着看了一眼冷莫寒,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冷莫寒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管家,这样的话是不是该是王爷说才对呀?
看到郑管家诧异的神色,冷莫寒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你不去也罢,本王自己去吧。”
郑管家犹豫几分,然后才轻声说:“王爷,您是不是跟王妃娘娘闹别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郑原倒是愿意去试一试,只是恐怕王妃也不会买我的帐吧。”
冷莫寒听到郑管家愿意去,当然喜形于色,高兴地说:“你先去,你就说明天的宴会非去不可,如果她不去的话,皇上是会责怒于本王的,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说到这里,冷莫寒真想自己抽自己两个嘴巴子,程向晚其实真的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郑管家听到冷莫寒这样说,只好转身出去往程向晚的卧房走去,来到卧房门口,郑管家轻轻扣了扣门,程向晚在房间里根本没睡,她还在想着,在骑射比试当中,冷莫寒那个见死不救的伪君子,如果明天他要让自己去皇宫赴宴,她就不去,万一皇上责怪下来,还是他王爷担的罪责大,自己怕什么。
听到郑管家的声音,程向晚慌忙披衣起身,拉开门来,看到郑管家站在月色之中。
“郑管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郑管家思忖再三,然后才抬头说道:“刚才从王爷书房里出来,他让奴才过来告诉王妃娘娘,明天一早还要去皇宫赴宴,让娘娘早些歇着。”
“我不去,你就告诉他我明天就不去,他去了跟皇上说我病了也好,休了也罢,随他怎么说,我今天累了。”
程向晚并不想为难郑管家,但是对那个冷莫寒真的是没有好气,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可能在皇上面前丢脸,想到那天青丝露出来的那一刻,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一堆人中间偏偏自己露了丑。
郑管家听到程向晚的话,然后思忖再三,低声说道:“王妃,王爷也不容易,这些年来王爷并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潇洒。”
听到郑管家为冷莫寒求情,程向晚也不舍得为难他,说道:“你让他亲自来吧,如果他亲自来,那么我明天就和他一起去,你也不必站在这里为难,郑管家。”
郑管家干笑了几声,然后抬起眼来,看了看程向晚,她果然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子,然后低着头十分温和地说:“好,那我就去了。”
回到书房,冷莫寒仍在案前写字,看到郑管家回来,冷莫寒抬起头来问:“怎么样,她答应去了吗?”
郑管家摇了摇头说:“王爷,王妃让您亲自去一趟,大概有什么话要对您说吧,郑原也做不了王妃娘娘的主。”
冷莫寒丢下笔,站起身来咆哮道:“她以为她是谁呀,不过就是程府的一个女子而已,本王这就休了她,太可气了。”
郑管家慌忙上前安慰道:“王爷请不必发怒,塞外骑射那件事情,本来就是奴才的不是,大概王妃娘娘心里头有些不痛快。”
冷莫寒听到郑管家仍然为程向晚求情,抬起头来,冷声道:“她不痛快?她在台上与众人比武的时候,她可是得意忘形呀,若不是因为帽子被打了下来,露出满头青丝,恐怕她还不肯罢休呢,本王就说侍卫队里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女人来,你说,她让本王的脸往哪里搁?满场的亲王与皇上都在笑本王,本王的王妃简直是巾帼英雄呀!”
听到冷莫寒这样说,郑管家没脸抬起头来,程向晚进入侍卫队,偷偷跟出去的事情,他也有一份,尽管程向晚吩咐他不必把这件事情说漏,可是心里的惭愧让他仍然抬不起脸来面对冷莫寒。
“王爷,您还是去一趟吧,明天的事情可大可小,皇上与皇后娘娘还在那里等着看着呢,若是被众亲王看了去,说的好听一些,说王妃娘娘有伤风雅,说得难听一些,说王爷无法驾驭王妃,倒成了一柄笑话。”
冷莫寒蹙起眉头,听到郑管家说的也有道理,只好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去就去,难不成她还吃了本王?”
迈步出来,夜色之中宁静一片,只有蛐蛐儿的叫声,有几片落叶纷纷落下,秋天就快要到了,冷莫寒心间倒有些许繁杂,自从娶了程向晚进府,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乱成一团,现在许多仆人都倒戈相向,都投向了程向晚一边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魅力。
来到程向晚的门前,只看到里面的烛光闪闪,显然她还没有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冷莫寒轻轻扣了扣门,程向晚在房间里问:“是谁?”
冷莫寒也冷声回答:“是本王,睡了没有?”
程向晚拉开了门,然后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灯下放着一本诗集,冷莫寒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雅兴,半夜三更竟然看起书来?”
程向晚抬起头,翻了一个白眼递给冷莫寒,心想,半夜三更来,总不是来取笑我的吧,若是这样,你还不如滚出去的好。”
冷莫寒看到程向晚不言不语,只好放缓了声音,说:“明天是公主的庆生宴,无论如何,你要陪本王一起去。”
程向晚抬起头来讥讽道:“我可不想去,去了万一又被皇后娘娘按进水里,这次恐怕可没有那么容易逃生了,皇上若是责怪起来,我担一个谋害皇后娘娘的罪名,那该如何是好呢?倒不如不去的省心,反正皇后娘娘想见的人是你。”
冷莫寒被重重噎了一句,无话可答,只好默默无语地坐在了椅子上,丽娘慌忙走出来,沏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
“王爷,请喝茶!”
程向晚没好气地说:“谁让你给他沏茶了?”
丽娘低声责备:“大小姐,你不该对王爷这样说话,毕竟他是王爷呀。”
程向晚有些心烦,只好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留着小柳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