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白了他一眼,又从桌上拿起棋谱来,继续下棋。
廖昂轩吩咐下人,这一次可要加些小心,这个物件可是件老东西,若是磕了碰了,可就再找不到第二件重样的来了。
不消一个时辰,派去的下人再一次无功而返,把玉环原封未动的拿了回来。
“怎么?那人还是不收?”廖昂轩从下人手里接过玉环来,问道。
“我连东西都没从怀里拿出来,就被那位公子把我打发回来了。”下人回复道。
“没有回信么?”廖昂轩又问。
“没有!”下人回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廖昂轩大笑起来,挥挥手让下人先退了下去。
“你笑什么?”左良莫明其妙的问道。
“我派人送银票,好歹还有个回信;可是我们左大公子送去的东西,人家不仅没看,而且连个信都没有。”
“这也值得你笑成这样?”
“太值了!”廖昂轩笑嘻嘻的看着左良说道,“我现在对你这个救命恩人真的是太感兴趣了,还真是想去见见!要不,我们俩亲自走一趟?”
“去干嘛?看你现在这个表情,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怎么说话呢!我是要和你一起去道谢啊!我觉得,人家不收东西不见得是东西俗气,倒是我们只打发个下人去,真是没什么诚意。不如,我们亲自上门如何?”
“你真是个闲人。我好不容易不用当职,你就不能让我歇歇?”
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左良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也想再去看看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以证实一下,当时是不是只是自己的错觉,不然,现在的这种感觉,实在让自己有些,不对,哪里只是有些,明明是非常的尴尬。
“唉!你什么时候能学会说谎呢?明明你也是想去的!对了,明天你是不是也不用上殿行走啊?”
“嗯。不用上殿行走,大将军让我把伤养好,所以最近只是派我处理些文书之类。”
“那你今晚就住在我这儿吧。明天一早我们去拜访一下你那位陆贤弟。就这么定了。”也不等左良同意,廖昂轩就这样自说自话的把他们明天的日程安排了下来,左良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这位发小,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他。
第二天清早,这两位贵公子,吃过早饭之后,骑马慢行,再次来到了蓝萱的家。可是,来到院外叫门,却没有人应。
正在两人思索着,要不要离开之时,只见蓝萱披着宝蓝色披风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
从那天自己拒绝了左良的诊金开始,蓝萱就知道,总有一天左良一定会再次亲自造访的。自己沉心静气的等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钓上了左良这条大鱼。
这一招欲擒故纵,其实蓝萱也不是把握十足,但是如果当时就那么热刺刺的贴上去,只怕只会让左良对自己心存戒备,倒是如果他能返回来找自己,这才说明他对自己没了戒心。
昨天,当那个自称是廖府家人的人来自己家的时候,蓝萱还有些茫然,当说明来意的之后,蓝萱才知道原来是鱼儿咬钩了。
昨天晚上,蓝萱就打算今天练完功后,上午不出去,在家里静侯着左良的到来,没想到,今天自己从山上下来遇到了砍柴受了伤的同村孩子,蓝萱把那孩子送回来家,又处理了伤口之后才离开。
结果,刚刚走到路口看到左良和另外一个年轻公子向自家方向走去。
“这不是左公子么?”蓝萱有意泠淡的说道。
“陆贤弟。”左良翻身下马,对着蓝萱一抱拳。
蓝萱看了看和左良一起到来的另外一个人,问道:“这位是?”
“在下廖昂轩。”
“哦。请进吧。”蓝萱依然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推开院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对于这位廖公子,蓝萱也是早有耳闻的,或者说,对他父亲真是闻名已久,那可是富可敌国的一代名商巨贾,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论起人脉来,他廖家父子若说居在次位,那首座估计也只有天家敢坐了。
廖昂轩看了看左良,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想着:居然有人听到自己的名号,只是“哦”了一声,就完结了。这个叫蓝萱的人,如果不是有太孤陋寡闻,就是清高到了孤傲的程度。不过,看在他眉清目秀又救过左良的份儿上,暂时不和他计较这些了。
想着,廖昂轩随着左良跟在蓝萱的身后,也进了小院。
进了院子,廖昂轩左右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可以拴马的地方,正欲发问的时候,只听蓝萱说了话。
“两位公子跟我来吧,马匹可以放在后院。”
说着,蓝萱引着他们来到了后院。
上一次来得糊涂去得匆忙,左良也没注意到自己的马究竟被蓝萱放在了哪里。这一次,才发现原来在这小院的后面,还有片天地。而此时,在马厩之中,已然有一匹马在那里。
这马看到主人归来,先是长厮一声,蓝萱微笑着走了过去。
“霞岚,看到有朋友来陪你,开心啦?”说着,蓝萱接过了两位公子手中的缰绳,把两匹马儿也放在了这里,并且抱了些干草过来,放在食槽之中。
等把这些安置好,蓝萱才转过身来,说道:“前面请吧。”
然后,领着两位又回到了前庭,然后说道:“天气还有些寒意,两位屋里请吧。”
蓝萱引着两位公子进了屋子,蓝萱说道:“两位请稍坐片刻,我告个罪。这身装扮不太适合说话,容在下去换换衣服。”
两人点头,在正堂的圆桌边坐了下来。蓝萱则进了一侧的房间,把早起练功时穿的短衫换掉。
“你看到那匹马了么?”见蓝萱走进屋里,廖昂轩低声问左良道。
“看到了。上次我还真没留神。刚才细看了看,是匹好马,千金难寻。”
“性子也和主人一样。”廖昂轩笑着说了句。
“什么意思?”
“清高的很。”
听了这话,左良也是一笑,说道:“你积点口德吧。人家可没请你,是你非要来的。”
“呵呵,”廖昂轩干笑了一声,说道,“想我廖昂轩从出生至今为止,除了您左大少爷这么晾过我之外,这位可是天下第二人了。”
正说着,蓝萱已经换好了衣装,并且从屋里端出茶来。
“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两位公子将就一下吧。”说着,蓝萱也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登门,是为道谢而来。”左良开门见山的说道。
蓝萱一笑,说道:“看来在下昨天并没有说清楚。治病救人这事,无论对已故的家父或者在下来讲,都只是一种乐趣。我们从来不因此而收任何人的诊金。并不是想要借此攀附左公子。所以……”
还未等蓝萱说完,只听廖昂轩问道:“陆贤弟,你这院子倒是宽敞,不知府上是做什么行当的?”
“祖上有些祖业。但到父辈之时,已经有些不济。但家父喜随性而为,也好田园之乐。这院落,不过是家父与在下行至此处时赁下,并非在下的家业。”
“后院那匹骏马真是让人喜爱,不知贤弟从何处购得呢?”廖昂轩又问道。
“想来应该是当年家父游历时偶尔从马贩手中购得吧。”
“哦。”廖昂轩微微一笑,想着:这回答倒是圆滑,答了我所有的问题,却自己的身世一字未露。
廖昂轩拿起茶杯,边啜着茶,边偷眼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年轻人:面似暖玉,鬓若堆鸦,明眸皓齿,荑手纤纤……这哪里是个男人,明明就是个女子么……又或者,是自己少见多怪了,难道男人中还真有如此俊秀人物么?
左良先是听廖昂轩追问蓝萱的家世,此时又见他盯盯的看着蓝萱,轻轻的用脚踢了廖昂轩一下。被他这一踢,廖昂轩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
这时却冷了场,各人自顾自的喝着茶,没有人说话。
正在三个人尴尬冷场之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声喊道:“陆贤弟,在家吧。”
蓝萱一笑,虽然这人自己平时是不太想见的,可是今天他来的倒真的很是时候,好微微对着在座的俩人一笑,说:“今天寒舍还真是格外的热门,两位请略坐坐,我去去就来。”
这两人也是客气的向蓝萱点了点头,蓝萱站起身来,推开屋门,向大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等蓝萱出走出了屋子,左良瞪了一眼廖昂轩,低声问道。
“什么干什么?我干什么了?”廖昂轩反问。
“你刚才问的那些话……”
“你不好奇么?照你的说法,他会武艺,可你看他刚才把自己用披风把自己裹得那个严实,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短打扮;你还说他会治外伤,可是他却说不指这为收入!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田产买卖,他靠什么活?你听他刚才的答对,滴水不漏,圆圆滑滑客客气气,但却什么也没透露给我们。我现在信了你说的,这人确实有些城府。”
“也许人家有难言之隐呢。”
“你……”还未等廖昂轩说完,只见一个男子走进了院子。
“这个给你,入场的文书,我爹前几日就取回来了。等了你几天过到舍下去取,也不见你人影,只好我给你送过来了。”说着,邱实把大币时证明身份的文书递给蓝萱。
蓝萱接了文书,微笑着说道:“有劳邱兄了。我这还有客人,就不多留你了。”
蓝萱本想着,这样就把他打发走,不料邱实看了看屋子里确实坐着两个人,却依然接着说道,“哦,还有客啊。不过有件事,我爹让我今天一定要和你打个商量。”
“什么事?”
“这个院子,当时你和恩师签下的租约是十年,你看这眼下吧……”邱实边说着,边伸着脖子又向左良和廖昂轩这边看了过来,结果,当邱实看清楚坐在屋中的两位公子是谁的时候,竟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张着嘴巴,瞪着眼睛,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蓝萱本欲阻挡,可是,却又不好开口,只得跟着他起走到屋子里来。
“敢问,两位可是左良左公子,廖昂轩廖公子?”走到两个近前,邱实深施一礼,然后问谄媚的笑道。
两人并未答话也未起身,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哎呀!真的是两位贵人!今儿是吹得什么香风,竟然把两位贵人带到我们这乡下地方。在下邱实,乃是这里保长之子。在下对两位之名如雷贯耳,只是恨不能相见……”边说,边在主人位上坐了下来。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左良和廖昂轩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蓝萱一副吃了黄莲般的苦相,以及恨不得把这男子扔出去的眼神,心里不觉一阵好笑。
而这一次,蓝萱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勉强的向两人一点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苦笑。
这时,邱实还自顾自的说着:“今年的会试我与陆贤弟都已是榜上有名。贤弟更是不负在下所望,摘了会元。在下这次是偶然失手,才屈居其下。但是,在下一向是遇弱则强的,等他日殿试之时,金榜得中是绝不在话下的,日后入朝为官还要请两位贵人多多提携……”
“哦?那要恭喜阁下了……”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左良的兴趣,他向刚刚蹭到桌边的蓝萱问道,“贤弟取了会元,怎么一字未提呢?”
左良边说,还边瞟了廖昂轩一眼。廖昂轩知道左良之意,是说自己还不如个酸腐之人,只是干笑了一下,也不计较。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蓝萱此话说的没有半点虚假,若不是邱实告诉自己,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得了会元。倒是听说前些天有报马来过,但自己当时并不在家,应该是邱家父子帮自己接了喜报。
廖昂轩一笑,说道:“我还以为像陆贤弟这般傲世轻物,不污于俗之人,不会流于此俗呢。”
显然,此话锋芒毕露,蓝萱正欲回应,却听邱实说道:“廖公子对陆贤弟之评甚是。若不是我苦苦相劝,他还尚不知该为朝廷建功……”
“邱兄,你刚才不是说令尊有事要你转达么?”
蓝萱实在不想听他在这里啰嗦,干脆的打断了他要开始的长篇大论,如果不是当着左良和廖昂轩的面前,现在自己恨不得把他直接给扔出去。
“哦。对。是这样。当年恩师与贤弟赁下此院约期为十年,这眼下,约期将近……”
“哦,我知道了。那就麻烦邱兄回去转告保长大人,这院我不准备继续用了。考试之后,我就准备搬走了。”
“你要搬?”
听了这句话,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邱实问,是以为蓝萱会继续租下去,因为当年租给他们时,这租金就已经差不多是实价的翻倍。可是这突然间,蓝萱说要搬,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去向父亲复命。
而左良与廖昂轩如此反应,完全则是中了蓝萱的以退为进之计。
“哦。是啊。当时租下这里,完全是因为家父喜欢。我想着,大币之后,若是不中,我也想像父亲一般,四处游历游历。若是中了,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所以,这院子对我来说,真的是没有什么用处了。”
“那……”
还未等邱实继续说话,蓝萱继续说道。
“其实,这几天我就准备搬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和伯父打招呼。反正过些天也是要住到京都客栈里的,索性就直接把院子早些空出来的好。另外,麻烦你转告伯父,这院中添置的东西,我不准备带走,请伯父收下,全当个念想吧。”
听了这话,邱实心里安了些,这些家当,少说算起来也有几百两银子。他乐踮踮的站起身来,还作出一副有些失落之意,说道:“那好吧。我就这样去回复家父了。两位公子,既然有空来此,请移驾在下舍下小坐片刻如何?寒舍较这里更为舒适些。蓝萱你也是,这样的贵人前来,怎么不往我家里让让呢……”
可惜,每日里左良和廖昂轩身边总围绕着类似于邱实这样的人,所以,他们对这种人生厌还来不及,怎么会再去他的家里,只是笑了笑。
左良说道:“今日在下只是前来拜访陆贤弟,一会儿还要赶回去,改日再说吧。”
“哎呀,那可太可惜了,看来今天在下是没有此等荣幸了。那咱们来日方常好了。”邱实结结实实的吃了左良的闭门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对两人又作了个长揖,才离开了蓝萱家。
等邱实走后,廖昂轩笑着说道:“听了贤弟与刚才那位的一席话,至少我现在知道贵府祖上肯定不是生意人了。”
“此话怎讲?”蓝萱问道。
“这院子我是没有细看,单就说这屋里的家当,买十个这样的院子都足够了。”廖昂轩笑了笑说道。
“这些东西,除了让我睹物思人之外,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让给有用的人,换几件他们趁心的东西。”蓝萱低声说道,“别看邱兄如此,可是他父亲为人很善
确实如此,自己与义父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到现在处处还都是义父的影子。
“住客栈,那里鱼龙混杂的,也不方便复习吧。”左良若有所思的问道。
“没关系。”蓝萱低声说道,此时的失落,可不是她装出来的。
“不如这样吧。住我那里,我家别的不多,就是地方大些。”
廖昂轩此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疯了不成,对个底细未清的人,自己怎么敢请到家里去住,可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收回了。但转念一想,这个人也确实有些意思,反正自己在家中也是无聊,权且当是添个玩具,也不错。
“不必了。不方便的。我住在客栈中……”
“既然入凡已经这样说了,你也就不用推辞了。收拾一下,明天我们派车过来接你。”左良微笑着说道,“不过,就要麻烦你了,帮我还还这个人情了。”
“我们兄弟,不用这么客套吧。”说着,廖昂轩看着蓝萱说道,“入凡是我的字,你也可以这样称呼。今天我们就不再叨扰了。”
说着,廖昂轩站起身来,左良也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虽然,此一来正对蓝萱的心事,但现在她还是一脸的为难之色,似乎还欲拒绝,左良说道:“再扭捏可就不像是个大丈夫了。”
听了这话,蓝萱一笑,心说:我本就不是大丈夫。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蓝萱低声说道。
“这才好嘛。”廖昂轩笑着说道。
蓝萱让两人在此处等候,自己去后院把马匹牵了过来,交在两人手上,三人约好,明日辰时之后,打发车辆前来接蓝萱过府。
等他们走后,蓝萱的脸上才露出了个舒心的微笑。
她关好院门,微笑着说道:“爹,义父,我们的对弈,现在算是开始了。今天的就算是开场戏吧!”
入夜的皇宫。
此时一个人正拿着书本坐在御书房里细细读着。
只见他忽而对着灯影发呆,继而摇了摇头;忽而又急急翻阅,然后提笔欲在纸上写下些什么,可又叹了口气把御笔放下;忽而再阖上眼睛,仿佛在玩味着什么,却又皱起眉来露出不如意之色;忽而又站起身来,在书房呢,来来回回的踱起步来……
这位在御书房内坐立不安的人,就是当今的圣上——韩铭越。
只见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回身来到龙书案前,拿起茶盏,却发现里面的茶已经完全凉透了。
正在他准备发怒,叫在外头侍候的太监宫女换茶的时候,忽然,听到站在外间的有禀事太监说道:“启禀皇上,左丞相到。”
“传。”韩铭越大声说道,然后转回书案后的椅子上坐好。
只听“吱啦”一声响动,御书房的大门已经推开,丞相左俊忠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走了进来。太监们趁机也换了茶,然后快速的退出书房,又尽可能小声的把大门关好。
今天的这些个太监宫女都是格外的加着小心,看着皇上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好说哪句话哪件事办得差了就会一下子没了小命儿!就算是换茶,这平日里每刻种就要做的事情,今天都死也没人敢冒冒然的闯进来。
左俊忠走到书房的外间正厅,看到皇帝正坐在书案之后,整了整衣冠,然后向皇帝请安。
“微臣参见皇上。”说着,左俊忠就欲下跪施礼。
“免了吧。又没有外人。”韩铭越看到左俊忠准备施礼,这样说道。
韩铭越边说,边起身站了起来,离开书案,来到外间的八仙桌边坐了下来,然后对左俊忠说道:“你也坐下来说话吧。”
“是。那微臣告罪了。”左俊忠向着韩铭越作了个揖,然后在下首的圆凳稍稍搭了个边儿,坐了下来,之后才低声问道:“不知皇上此时召微臣入宫,是有什么旨意?”
“旨意什么的倒是没有。只是,这眼下还有不足半月,就是大币了。可是这题目……朕思前想后,也没个眉目,所以才找你来,想和你商量商量。”
“原来皇上是为这件事忧神了。是微臣失职了,未能替陛下分忧。”
韩铭越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是这次的主考,想来最近也是为题目之事颇费了些心思吧。想到了什么,不妨说说。”
“是。回皇上,臣这几日为了试题,也是天天拿着这几本书来回的翻阅,臣还拿了这一科会试的试卷做了几天的学问。”
“哦?有何收获啊?”
左俊忠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臣启陛下,臣最近调阅了临近几省的会试试题,发现,似乎这一次会试除京机所在之外,其余各省的题目都过于刁钻。而且,臣还听说,那些个刁钻的试卷,让些个考生都叫苦不迭。”
听了这话,韩铭越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捊了捊胡子,说道:“这四本书,考了几百年,看着句句都熟。朕也听说,甚至于从注解里抠出题目来考的也是有的。”
“是。臣思量着,出题者想借此一举,可避免些夹带抄袭之类。可是这样一来,也未免有失偏颇,也对人才的选举也有些不利。”
“朕从下午开始,已经琢磨了有两三个时辰,可是,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这时,在御书房外,一位贵妇和随从来到了门外。
“奴才给左贵妃谢安。”
站在书房外的领头太监眼尖,远远的见到贵妇,急忙小跑了几步,来到近前跪了下来,压低了声音向她请了安。
“起来吧。皇上,还没休息么?”左贵妃看了看御书房里通明的灯火,又听这太监有意压着声音和自己说话,才这样问道。
“是。皇上刚召了左丞相入宫,此时两人正在议事。”
听了这话,左贵妃点了点头。这些年来,皇上对自己兄长的倚重是人人皆知的,这样的深夜入宫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
“要奴才回禀一下么?”
“不必惊动。我去侧殿等等便事。现在要你去回报,不是要你进去图个没脸面么!”左贵妃微笑着说道。
“贵妃您真是体谅杂家了。您这边请。”管事太监微笑着,亲自引着左贵妃来向左侧一处侧殿走去。
正在这时候,只见一位医官打扮的人带着下人来到了御书房外。
“公公请留步,我来给皇上送药。”见到管事太监,那医官赶忙说了句。
等走到近前,才看到左贵妃也在这里,忙跪下来,说:“臣周启明给娘娘请安。”
“免了。”左贵妃说道。
“现在真是不便进去打扰,皇上吩咐了,里面不传,绝不许进去的。”管事太监说道。
“可是这药……”
“周太医若是信得过哀家,不如就放在这里,一会儿哀家亲自送进去吧。”
“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
说着,左贵妃命下人接过药来,来到侧殿之后,对管事太监说道:“一会儿,皇上准备歇息之时,还麻烦公公过来告知哀家一声。”
“这是当然的。请贵妃娘娘稍安勿燥。”说着,这管事太监转身离开了侧殿。
大约有一个时辰之后,一位小太监跑了进来。
“贵妃娘娘,师傅遣我禀告,皇上那边传了茶,似乎已经议完了事。师傅让我请贵妃示下,要不要帮您禀告一下。”
“好。去禀一下吧。”说着,左贵妃站了起身,随着小太监一起来到了御书房外。
正巧,那位领头太监刚刚出了书房,一见到贵妃就满脸堆笑着说:“娘娘,皇上有请。”
左贵妃一笑,走进了书房。
“皇上……”边说着,左贵妃边准备行礼,却被韩铭越搀住了,说道:“爱妃,免礼吧。”
“臣给贵妃娘娘请安。”说着,左俊忠也准备向左贵妃行李。
“哥。”左贵妃忙搀住了左俊忠。
“爱妃怎么过来了?”韩铭越问道。
“皇上,您又因为议事忘了时辰了吧。臣妾刚才帮您备了点心,来到书房外的时候,又遇到太医给您送药,我一直让人隔水帮您温着。太医说过的,这医是万万不能断了的。”左贵妃微微一笑,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药盏,递给了韩铭越。
“瞧瞧。我上了朝,得听左相的。回了宫,得听爱妃的……”
这韩铭越本是句笑话,却吓得这兄妹两人一起跪了下来。
“皇是恕罪。”兄妹二人齐声说道。
“你们啊……一句玩笑,不值得这样的。不起,我可就不喝了。”
这左氏兄妹两人被韩铭越的话气的哭笑不得,从古到今,后宫干政,外戚专权,这两句话之后要接的,肯定都是离死不远的罪名。可如今这位皇上,偏偏对这些都没个概念。
这兄妹两人站了起来,等韩铭越
“时候已经不早了。臣也就告退了。”左俊忠看着韩铭越吃下了药之后,才说道。
“也好。回去早些歇息吧。”
听了这话,左俊忠又对着皇上、贵妃深施一礼,才退出了御书房。
“我们也回去歇着吧。来人,摆驾。”
“皇上!”听了韩铭越的话,这左贵妃突然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讲。”
“皇上,您恩宠臣妾,是臣妾的福气。可是,臣妾恳请皇上多去那些年轻的妃嫔宫里走走。臣妾年纪已大,无力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皇上无嗣,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件幸事。妾臣斗胆,说句不敬的话,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可是馨蕊姐姐仙逝已久,想必她也希望皇上您能保重自己……”
“别说了。”韩铭越这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却透着威严。
那左贵妃也识趣的不再继续下去。
韩铭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朕喜欢去你那儿,主因为去了你那里心里舒服。想必,今天的这前半段话,应该是出自皇嫂之口吧。她说什么,你听着,应承着就是了。若是说这宫里守规矩的妃嫔,除了你还真不一定再能找出第二个来。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说着,韩铭越搀扶起左贵妃,和她一起离开了御书房。
就在伺候的太监宫女们撤去火烛之后,一个黑影从一侧的窗子,翻身进了御书房……
在这里,要插几句嘴。
刚才韩铭越所说的皇嫂,乃是当今的太后。
不知何故,这皇家韩氏子嗣并不兴隆。到了韩铭越这一辈,也只有他与兄长韩铭卓两人。就在韩铭卓即位不久,就染了天花恶疾。因为来势很汹,确诊的又迟了些,所以,在即位不足一年的时候,就驾崩了。
当时,韩铭卓并没有子嗣,虽然皇后腹中已经有了龙种,但是一则不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所以无法立储;二者,即使立了储位也无女子辅政一说。所以,只好把帝位传给了一直住在宫外的这位闲散王爷,也就是韩铭越。而前面提到过的那位贤王,就是先皇的遗腹子。
在左良与廖昂轩拜方过蓝萱的第二天一早,廖家派来接蓝萱的马车准时出现在了院门前。
看着这辆四轮高蓬的双马马车,蓝萱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想着:这两位大老爷,是不是忘记性太大了些。昨天自己都已经说过了,这院子里的东西是不带走的,怎么派了这么大一辆车来!难不成,他们以为自己的随身物件会有很多么!
其实蓝萱要带走的东西也确实是极少:玉萧,峨嵋刺,考试用的文书,还有父亲留给自己的那匣物件以及银票。除此之外,也就是些随身的衣物了。两个小小的包袱,放在一个大的藤箱之中,这些就是蓝萱想带走的全部了。
廖家派来帮忙的下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蓝萱,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少爷与左家的少爷会如此在意这样的一个人,但是,既然被吩咐要小心侍候,事事听从,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的。一切东西,都没有让蓝萱动手,下人主动接过那个籐箱,然后先离开了院子。
下人把籐箱放在车上,蓝萱牵着那匹被她唤作“霞岚”的马也走到了院门口,这时候,蓝萱才看到在自家的院门前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了不少的同村乡亲。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自然是邱实父子。
“小萱啊。这一去可千万保重啊。虽然那廖家少爷是盛情相邀,但是如果住的不习惯就回来,这院子我给你留着。”一见到蓝萱出来,那邱实的父亲走了上来,对蓝萱说道。
蓝萱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保长大人。这些年承蒙您的照顾,临别晚辈本该登门拜谢,但事出仓促,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
这时候,其他的乡亲们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和蓝萱说着道别的话,嘱咐着保重之类话。
这些年来,蓝萱和义父一直以为村子里的乡亲们义诊着,不仅不要诊金连药品都是分文不取的。乡亲们实在不过意,偶尔送些木柴、果米之类,也被这父子二人婉言谢绝。后来,这父子俩时不时的就会在自家门口发现这些东西。
看着那些站在乍暖还寒风中的乡亲们看着自己依依不舍的眼神,蓝萱不由得觉得有些惭意。其实,自己从未想过这样做算是什么义举,那些草药之类的东西,也不过是自己和义父上山练功时顺手采来的。可在这些单纯善良的人们眼里,自己简直就是救他们于苦海的神明一般。
蓝萱尽可能的和在场的众人一一道了别,然后翻身上马,又在马上对着众人一抱拳,这才与廖家的马车一起向京都出发了。
这一路上,蓝萱的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才村民们的样子,以及义父临终时,自己似懂非懂的一句话:好好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