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达人,确定门窗紧闭连只苍蝇都进不来,笑歌思议的速度捂着嘴冲进卧房,冲着个铜盆就猛抠嗓子眼,还暗道好在晚饭只吃了两口,不算太恶心人。
柯达人下的不是猛料,有油糊住胃,没吸收多少。是以她还能强装无事吓住他且捞到笔不小的横财。但也幸亏柯达人没久待,不然再过一会儿估计她就得露馅儿了。
抹把鼻子,一股血腥味。抬袖子一揩嘴,柳青的缎面上也印了片红。她忙抓起床畔案几上的茶壶强灌下几口冷茶,再接再励继续抠。
梁间一阵轻响,她插在嗓子眼里的手指就蓦地被人硬拽出来。笑歌一瞪眼,刚要开口骂,一粒不知什么玩意儿就进了嘴。
苦涩辛辣,激得舌头一阵麻。柯戈博毫不客气地揪着领子把她转了个个,柳叶似的眼里就腾**怒气,“玩吧!你就玩吧!迟早把命玩没了!”扯了袖口粗鲁地擦拭着她的脸,一副恨不得捏死她的样儿,“今晚上不许去!”
笑歌被弄疼了,呼推开他的手,“要你管!你不是喜欢看戏么?怎么不看到底?”
柯戈博直想给她一巴掌,伸出去却落在她肩头上,轻轻一带,用臂膀锁得这只闹腾不休的小兽不得不老实窝在他怀中。
“我爱看戏,你卖力演?”感受着那温软,语气恨恨,他的心却硬不起来,“知道他下了毒,你还不要命地喝。万一我没解药怎么办?看着你死?”
啊咧……这是柯戈博?笑歌不住张大眼睛仰头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柯戈博应该只会讽刺人的,怎么可能会像个老妈子一样说这种话?
“看么看,没见过么!”
那种吃惊地眼令他很是不快好气地抽手赏她一个爆栗。又道。“跟你说地你听见没?今晚地事让他们去。你不许去!”
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她不禁哀叫声。慌慌捂住泛红地额头。怒瞪他“你敢命令我?!”从小到大只有她命令别人。敲别人脑嘣儿地份。何时沦落到被人命令。被人敲了?
生气为她苍白地面颊添了些红晕。也让那平淡地眉眼有了生气。柯戈博又好气又好笑。“啪”一下再送个“惊喜”给她。“以前你做什么我不管。以后没我同意。你敢再乱来。我就敲到你学乖为止!”
事实是她而言。武力比道理更有效。笑歌强忍住冲他脸上吐口水地冲动。竭力保持镇定。“你放开我再说。”
“你答应才放。”她虽是赖皮。但应下地事就一定会做到。
“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
“你!”
僵持了十分钟的手臂越来越紧,逼得她的耳朵不得不贴上他的胸膛。那强劲的心跳震得她一阵心慌,想要逃离的**占了上风。沉默数秒,她开始换个方向讨价还价,“今晚我不亲自动手,这样可以了吧?”
细巧的眼儿眯做两条缝死盯着她的脸。她被盯得头皮发乍,迟疑半天却又嗫嚅“不亲眼看看效果如何,我起码一个月吃不香睡不好……”
“……”
“想想看到时候云扬公子先把猪杂碎扔进去,接着嫣儿小姐就把布袋口解开。等人都集中到后院里来花大叔再披散头发,穿个白衫,提个青色的灯笼从天而降——哇,绝对震撼!”
劝说变成了畅想,偷眼觑见柯戈博的神色有一丝动摇的迹象,她禁不住贼兮兮地笑起来,“你知道这大冬天的,要找到蝙蝠的藏身之处有多困难吗?何况云扬公子还特地准备了刺猬和老鼠……啊,不如我们一起去吧!你武功这么好,被人发现了也一定能带着我顺利逃走!对吧,柯戈博?”
蓦然听到那种熟悉的语气叫着自己的名字,柯戈博立马条件反射地回答,“那是当然!”
手上不觉松了劲,她趁机一蹲身,轻巧地逃离他的怀抱。站定了,回头嘻嘻一笑,“真是可靠啊……那就万事拜托了,柯公子。”
可恶!柯戈博回过神来忍不住地咬牙,正暗自懊恼,抬眼见她开始解衣带,登时被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换衣服准备出发啊。”笑歌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还理直气壮地道,“总不能穿着这种拖沓的衣服出去吧。”
柯戈博狠狠斜她一眼,慌不迭地避出去,“一个姑娘家,好歹也该有点自觉性。居然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真是……啧!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
哦哦哦,久违的柯戈博式训话又开始了……笑歌无奈地翻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说的好像你没见过一样。天天不是上房梁就是钻床底,还装什么纯洁……”
什么?”
“哦。我是问你在房梁上躲了多久了。”
“……刚到。”
屁!那种香味她刚进来就闻见了,明显是没换过衣服嘛!
“厉害,刚到就知道我中了什么毒……那啥,你和花大叔关系不错啊。他下毒,你来解,真是有默契啊。”
柯戈博撇嘴回道,“一般一般,哪比得上你和柯姑娘啊!你才让那对‘母子’送信去,她就立马找人帮你演了出好戏给旁人看……对了,她叫我告诉你,小萨暂时送去陪小弟弟玩了,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这两个家伙绝对已经知她的身份了!
笑歌边编辫在心里暗骂他们不厚道,骂完却又觉着好笑。做刘小六是她的决定,誓死装到底的也是她。这样说起来,就算他两个借机整她亦是无可厚非。不过……她可没有被人整的习惯!
装备完毕,她得意地出一亮相,柯戈博顿觉后脑勺黑线滋生,搜肠刮肚半天才憋出一句,“很……很适合夜行。”
他能说什么?除了左眼里那一点微闪的金芒,把她扔进黑暗里,绝对连火眼金睛都看不到。再看那小绑腿,打得那叫一紧实,明显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笑歌拉下面罩嘿一笑,最后检查一回装备。临出门时又回头瞅着他笑得异常古怪,“柯公子,你真的要娶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搅得柯戈博有晕。可瞧见她左眸中那抹金芒亮得惊人,他立时警觉地微睐了眼,“同样的问题不要让我回答那么多次。
”
她扬扬眉,慢慢扯高的半边嘴角露出丝邪异,“那你可得好好保重了……知道么?虽然我很讨厌活不长久的东西,但我更讨厌‘表里不一’的人!”
一语双关,柯戈博不由愣在当场。笑歌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快得异常。到廊柱旁,方抬手重重一按左眼——那里,有一瞬,烫得似要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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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近寅时,浓云掩月,寒风刺骨,看天色似又要落雪。
这时辰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加之主人不在家,何府的守卫们便都覓空回屋守着火盆饮酒御寒。
谁也想不到这种天气,这种时辰,何府的后巷里会突然摸出四个黑影。火折轻晃,微光映亮了他们的脸,诡异莫名。
“都准备好了?那么,开始吧。”
低沉喑哑的声音从黑铁面罩中传出,黑衫女子的左眼中,一点金芒骤亮。
眼望着那三人带着东西消失在高墙后,她熄灭手中的火折,望向一处阴暗的角落,“我们走——靠近竹林的倒数第三间,上房顶。”
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蹲身背起她。行至另一处墙边,蓦地腾身而起,轻盈地越墙而入。甫落地,脚尖轻点一方假山石,翩然上了屋顶。
感觉到脚踏上实地,笑歌却不自觉地捉紧了柯戈博的衣服。直咬得下唇泛白,才勉强睁开眼。
好在无星无月,能见度很低,辨不出她如今究竟离地有多远。而环住她腰肢的那双手臂结实有力,才令她慌乱的心得以平静——恐高症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换了身体就会消失无踪。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隔很久才行动一次。
“不要乱动,别往下看。”柯戈博知她老底,却难得地没有讽刺,只于她耳畔低语,“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带你下去。”
太熟悉她的脾性。她哪会真的打算单纯看戏?她初到阳鹤时,他曾跟随她来过这里。靠近绣林的倒数第三间屋子乃是何季水的书房,她必是想趁乱潜入查探。
只是那何季水是她和柯语静的授业之师,从未见他们之间有过怨隙。而今她突然要柯语静帮忙藏匿神志不清的韩尤嘉和生病的红笑兮,还一反常态要拿何季水开刀,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疑窦重重,柯戈博却始终压在心底,只轻轻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伏低身子。
屋顶冷硬,残留的冰雪在被笑歌的体温捂化了,浸得前胸湿了一大片。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掩在衣下的铁护胸硌得她欲哭无泪,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定要叫小陆另想法子再改进。
寒气沁骨,她不时缩脖子。柯戈博只当她畏寒,拿袖子裹住手想替她挡住往脖领里钻的风。一按她的衣领,不由吓了一跳,“什么鬼东西?”
“脖箍啦脖箍,铁打的!”她回以白眼一枚,撇嘴轻道,“防暗杀必备—这你也不懂?”
柯戈博无语望天。难怪他老爹会中了暗算……估计她身上不止这一种“必备”吧?
“当然,还有很多好东西……”
笑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粲然一笑。暗夜里,贝齿隐隐流转着森然的光,“你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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