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没有反驳他，而是淡然地看看大地、天空、还有站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她的人们。

他们都在为她担忧着，却因她的固执而不能踏前一步，她感谢他们的冷静和尊重。

“你见我第一面，你将这东西给我。”紫月的手里凭空翻出一枚摄灵血石，“你对我说，正是此石，将汝之灵魂强行禁锢，你想让我为你报仇。”

“正是。”倘若是之前，他或许一笑了之，但是在她说的话解开了他的心结后，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也许……他问她，“你是想答应我？”

“不，我想给你一把剑，让你自己去斩却敌人。”紫月看了眼还在长个子的小矮子小夜夜，又看看青年版的枭夜君，目光锐利、决绝。

他笑，声音夹带着嘲笑：“你要把星阙剑给我吗？但你可知道，剑灵是不能用剑的，哪怕是自己的剑，主人不在，或者相隔太远，都无法发挥用处，所以你把星阙剑给我，也毫无作用。”

紫月点头：“我明白，所以我说的不是剑。”

他皱眉，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淡的疑惑。

与之同样疑惑的，还有夜箫和小夜夜。

紫月定定地看着他：“我想给你一个找寻自己生存意义的机会，我想让你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杀戮，还有很多美好的体悟。我不是在说教，因为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我是非常诚恳地希望，能够用我的微薄之力，补偿你。”

下一息，紫月望进他的眼里，一眼直达对方的灵魂深处：“我想让你成为执剑的那个人。”

紫微星君曾杀过二十四名大罗金仙。

龙族八人，凤族九人，麒麟族七人。

她将之炼化成杀戮之魂，注入铸剑炉，最后炼成了星阙剑，所以她才说：是世道的错。

倘若不是世道逼迫得她铸此邪剑，她不会去做。

任何理由都无法洗刷她缔造的罪孽。

有因就有果。

前世种下的因，今生的恶果，她来偿还。

今天就让一切都有个结果。

青年版枭夜君愕然地看着她，接着，仿佛听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话，他不遗余力地嗤笑她，眼底藏着一层淡青色的落寞：“我生来就是剑灵，怎么可能做那个执剑者？倘若真能如此，我何需与你合作？”

制约着他的那样东西，是他安身立命，存活于世之根本，他需要它，也抗拒它，但只能服从它，不能打破，打破意味着他也会消亡。

这也是小夜夜想掰断星阙剑时，他犹豫的原因。

“嗤……”不知何时，突然传来一道轻嗤声。

好小，但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月儿！”一道焦急震怒的声音传来。

百里颢辰瞬移到紫月身边，扶住她软倒下来的身子，手上一把鲜红。

他的心猛地撞击肋骨，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他只有拼命给她止血。

当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在场所有人都脸色骤变。

血，喷涌如注。

匕首把心脏挖出，“噗通噗通！”它还在她的手心跳动着。

她在颢辰的搀扶下，勉力站了起来。

百里颢辰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把她的心再塞回去，可是这女人固执成那个样子，他舍不得她再痛一次。

紫月扬起苍白到透明的脸，每说一个字，全身就疼痛一分，可她不能不表达完自己的意思。

“枭夜，我把心给你，这是紫凰之心，相信它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力量、生命，我给不了你的，你都可以靠着它争取到。我只有一个愿望，不要伤害我在意的人。假如有可能，我期待与你在魔界重逢。”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用什么来形容，他没有心，所以没有感情。

可是，她要给他一颗心。

“这算什么？补偿吗？可我是剑灵，不需要心，这不是我要的。”他说。

“你要不要都由不得你了。”紫月艰涩地转头，用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颢辰，她知道他懂她，他一定会帮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

百里颢辰没有犹豫，但他的手不平稳，手臂的肌肉颤抖得极其厉害，他接过她手上还在“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手上的触感让他下一秒就会崩溃，可他还得忍着不崩。

他看向恶灵的眼眸陡然一厉。

在任何人都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众人只听到“啪！”的一声，拳头捶在心口的声音传来。

心脏被拍进了那名身穿暗青色锦袍的男子左胸。

“噗通噗通噗通……”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大睁着眼睛，感受着全新的一切，心在跳动，不再是冰冷的，左侧胸口被暖意包裹，带着紫凰的温度和情感，她的情绪被放大，疼痛被传达至他的大脑。

他有了痛觉。

这是他拥有感知以来的第一次反馈。

心脏制造出来的血液开始往四肢百骸流淌，血管迅速建立起来，筋脉开始运转，元海逐渐形成。

生命、血液和呼吸，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

他肉眼可见地变得鲜活起来，可是站在他对面的紫月，却在一点点衰败，最后她化成了一只幼小的凤凰，紫色的羽毛蜕化严重，变得灰扑扑的。

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紫月和百里颢辰已经消失在了广场上。

西门瑶能感觉到紫凌霜快要溢出来的杀气，还有深深的自责和担忧，她赶紧抓起他的手，给他解释说：“姑姑没事，紫凰剜心看上去可怕，其实并不致命，只相当于丢掉了修为，修为没了还可以再炼！”

紫凌霜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脚步直往那个恶灵的方向狂奔。

西门瑶得到了摇光的部分传承，所以她懂得别人不知道的内情，她的语速惊人的快。

“凌霜，你把他杀了，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毁掉了紫月姑姑的心血吗？你为她着想，就该尊重她的选择，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等姑父回来！”

紫凌霜的眸光复杂，内里有浓重到化不开的情感，西门瑶震惊地见到他眼里有一滴泪落下，她的心神巨震，动情之际，上去环抱住他，相互依偎，她也哽咽了：“凌霜，我和你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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