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
陈磊阳看了眼手机,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微笑,“看来这位言老师,真的临阵脱逃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他就是这么个人,没本事还死要面子,遇事只知道退缩,香雪,你可要看清楚他的为人啊。”马玲玲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他可能……真的有紧急的事情吧。”素香雪还是不相信言不语会是这种人,试图解释道。
“香雪,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事实摆在眼前,你还在为他说话!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你……你不会是接受他了吧?”马玲玲像是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闻,满脸惊恐。
“你说什么呢?”素香雪白了她一眼,但心中却是猛地一阵跳动,“我……我只不过是清楚他的为人罢了。”
“呵呵,素小姐,像您这么美丽的女士,何愁没有人追求,又何必要接受一个这个虚伪小人的追求?”陈磊阳疑惑道。
“不是追求,我们已经结婚了。”素香雪坦然道。
陈磊阳顿时面色愕然,他本来以为言不语不过是一只妄图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罢了,却没想到竟然是她的老公!
那自己废了这么半天劲到底图什么?
“既然他已经走了,那么我也就不奉陪各位了。”陈磊阳此时对素香雪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一个有夫之妇,不值得让自己如此费心费神,当即就要离开。
“诶,陈先生……”马玲玲试图喊住陈磊阳,这可是个金龟婿,要前有钱,要文化有文化,甩了言不语十八条街,就这么让他走掉,素香雪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爱。
“我还有事,马小姐就不必挽留了。”陈磊阳明显没有了耐心,去意已决。
“不比了么?”
就在陈磊阳想要走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回头,赫然看见原本应该仓皇逃走的言不语,怀里抱着一副画作,缓慢向自己走来。
这个穷酸废物,竟然没有逃走?
“哼,看来他也知道这样走了脸面全无,这才去而复返。”
刚刚在言不语手上吃了亏的李浩杰,语气无比阴冷,显然对自己吃的亏相当愤怒。
陈磊阳冷冷地看了眼言不语,这次,他从头到脚将言不语打量了一番,细细观察之后,他更是想不通,就这么个人,是怎么追到素香雪的?
真是不甘心啊!
“你要认输?”言不语缓缓道。
陈磊阳怒极反笑,“哈哈哈,好,既然你还要比下去,那我们就继续。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当众丢了颜面,可别怪我。”
“好!”言不语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之前说的,我要是输了,当众向你的老师道歉,不过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陈磊阳满脸自信,“我输了?我怎么会输?”
“既然是比试,那就要双方都有诚意才行,这样,你输了,我要你把这副画让给我,如何?”言不语的手掌在画作上细细摩擦着,眼中尽是怀念。
陈磊阳的目光落在了言不语怀中的画作上,面色略微迟疑,他虽然是画廊的总监,但是这些画却不是他的私人财产,可不能说送就送。
马玲玲嗤笑一声,对着陈磊阳道:“陈先生,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想要你收回赌约,他赢不了的。”
陈磊阳恍然大悟,是啊,自己可是画廊的艺术总监,他都不知道有什么画作能超越这副《墨竹》,更何况这个装腔作势的言不语!
他心中暗骂这个言不语真是个心机算尽的小人,脸上却是豪气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既然彩头已经下了,言老师,我挑选的画作,就是这幅华喦大师的《墨竹》!”陈磊阳自信满满,“这幅画价值三百万,是整个画廊中,艺术价值最高,也是最贵的一幅画作。”
言不语的目光在《墨竹》上打量了片刻,陈磊阳没有说错,在整个国画区的画廊中,只有这幅,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想和自己手中的这幅画作相比,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陈磊阳说完,继续说道:“华大师只用寥寥数笔,就能展现山竹的神韵,每一笔,每一节的用墨深浅,都恰到好处,更不用说,这其中的神韵,也是让人沉醉。别说我这沪深画廊,就算往前数百年,能在画竹上能与华大师相比肩的,也不过是寥寥数人。”
“不知,你能挑出什么样的画作,能和这副《墨竹》相媲美?”陈磊阳的脸上满是自信。
“就是这副!”言不语把手中的画作捧了起来,立在几人面前。
画上,只见几个书生学子围坐一处,中间一个长袍书生弹琴演奏。在座的人有的闭眼细听,有的手中拿着一个本子,似在跟随琴音品读音韵。
噗嗤!
陈磊阳一声嗤笑,看着言不语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跳梁小丑,“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什么样的画作,没想到却是挑了这幅……”
“简直是不知所谓!”陈磊阳猛然怒喝一声,“素小姐嫁给你,真是悲哀!”
素香雪几人一脸疑惑,他们看不懂国画,也不知道陈磊阳为何会突然生气,马玲玲上前问道:“陈先生,不知道这幅画,该如何鉴赏?”
“鉴赏?”陈磊阳冷笑一声,“这幅画根本没有鉴赏的必要!”
“它的作者,是宋代的一个女子,名叫朱淑真,她暗恋自己的老师,后来却被家里逼着嫁给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终日以泪洗面,只能将自己的暗恋之情,全部揉进画作,诗词之中。”
“后来,她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导致了一系列的悲剧,甚至连她自己的作品也被家人烧毁大半。”
“像这么个不忠,不贞,不节的女人,作出来的画作,有什么鉴赏的价值?它连登上拍卖行的资格都没有。”
“更不用说,这幅画中的技法,实在粗鄙,完全没有神韵可言。”
“挂在走廊里我都嫌丢人,所以我才要把它换下来,像这副不知廉耻的画作,就应该烧毁!”
陈磊阳越说越是不屑,“没想到言老师的眼界,竟然如此低下,这场比试,我看也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
“住口!”
一声历喝,打断了陈磊阳的声讨,也吓懵了素香雪。
她从未见言不语生过气,这个男人,似乎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话也永远是慢吞吞,可是眼下,他竟然会为了一副画作而动气?
“你有什么资格污蔑朱淑真,评价她的画作粗鄙?”言不语目光冷冽,语气冰冷。
“资格?”陈磊阳甩出另一张名片,问道,“这个身份,够资格么?”
“华夏画协名誉会员,沪都画协副会长?”马玲玲拿起这张名片,看着上面的名片,惊讶得捂住了嘴巴,“陈先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一个艺术总监的称号就够高了,更别说还是沪都画协的副会长。
可以说,陈磊阳在国画方面,基本上拥有一锤定音的资格。
“你不过是一个补习班老师,和陈先生相比,屁都不算,赶紧认输吧。”李浩杰讥讽道。
素香雪脸色有些难看,被人这么公然嘲讽,换做谁都会不开心,但她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言不语的反应,她知道,言不语不会就这么认输。
果然,言不语冷冷地扫了陈磊阳一眼,开口道:“我要是有这个资格呢?”
“哈哈哈,笑话,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一个穷酸老师罢了!”陈磊阳嘲讽道,“你还是赶紧向我老师道歉,我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
言不语低头,看着画作上和自己十分神似的长袍书生,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百年前,你承受骂名,跳湖自尽,百年后,你的画作依然被人瞧不起。
你没有做错,错的是世人罢了。
他们看不起你,我看得起你。
他们要污蔑你,那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是举世无双的才女,没人替你证明。
那就让我来给你证明!
“怎么,说不话来了?”陈磊阳看着言不语低着头,讥笑一声,“你身为老师,理应做的,就是传递正确的审美观念,而不是为了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不懂装懂!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你……不配为人师!”
陈磊阳话音刚落,周围就出现一片嘈杂,所有好事围观的观众都不由得鼓起了掌。
“说得好,这种人怎么能配当老师呢?”
“就是,我的孩子要是交给这种老师,那不就是成了个装腔作势的小人么?”
众人对言不语的声讨,让陈磊阳更加得意。
而此时,成为众矢之的的言不语,却轻轻开口,“香雪,你替我去买一根上等的狼毫,还有磨好的研墨,外加一张十四米长的宣纸。”
“你要做什么?”素香雪的脸上尽是疑惑。
言不语的身上猛然提起一股气质,如挥斥方遒的国画大师般,意气风发,
“我要为她正名!”
很快,素香雪买来了言不语所要的东西,也幸好这是间画廊,言不语要的东西并不难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言不语如何为朱淑真这位遭人唾弃的女子正名。
言不语将十四米长的宣纸铺满画廊的地面,手持狼毫,立在宣纸面前。
他抬头,先是凝思了一会儿,忽然收回目光,像是得到了什么灵感,接着竟然闭上了眼睛,挥毫泼墨。
他似乎根本不用考虑十四米宣纸的格局,闭眼作画,身形潇洒无比,尽显大气。
每一笔都蕴含着激情,每一笔都蕴含着希望。
纸张与笔尖的温度仿佛融在了一起,言不语抿着嘴,眉眼间尽是认真,仿佛这一刻,他的一切就在这宣纸之上。由浅入深,细腻勾画,此刻他的灵魂就置身在百年前的时光之中。
所有人看着言不语的动作,都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长大。
整整三个小时之后,言不语站定,他面前的宣纸之上,已经完成了他的画作。
“香雪,帮下忙。”言不语走到宣纸的另一头,对着另一头的素香雪道。
“哦,好的。”素香雪终于回过神来,应道。
宣纸虽长,但是却不重,言不语和素香雪将宣纸往前一提,与此同时,宣纸上的东西,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看到宣纸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甚至还有几人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在言不语和素香雪提起的这张宣纸上,赫然画着一处闹市的景象。
楼阁,车马,行人,商贩,花草树木,所有的一切都惟妙惟肖,下笔细腻。
“这……这是。”陈磊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不语,竟然一气呵成地,画了一幅清明上河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