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武见状,把手搭在许飞肩头,身子微微前倾,压上一部分重量。
“常大当家,丢丢姑娘,我家少爷昨日刚出关,正五感敏锐,略有些见不得血气,还望见谅。”
“这倒有些稀奇,老夫还从未听说有这等事情。”范良行眉头一皱,暗道了声没大没小,率先发问,另二人也是一脸疑问。
范良行这一问倒让许飞意外冷静下来。许飞抿了一口酒,乜斜着瞧了范良行一眼,极为不屑道:“井底之蛙,我之功法岂是你所能想象的?”又对常海和丢丢姑娘微微一礼,“二位,适才有些失态,我自罚一杯当做赔礼。”说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你…”范良行被许飞如此轻视,比被丢丢姑娘出言挤兑还要恼怒,气的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碟一阵响动。
“我什么。”许飞突然截住范良行话头,睥睨一视,范良行只觉得胸口如中大锤,顿时语气一滞,过了一会又觉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嗫嚅几句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够了,范寨主,我们骨头帮的三当家岂是你能质疑的?”这时常海也出声厉声喝止,牛眼一般的凶目瞪着范良行,范良行仿佛被猛虎盯上的羊羔,哪敢再继续造次,慌忙收声,不自在的在座位上左扭右转,一脸的尴尬。
“好了好了,诸位有话好好说。范寨主你也是,咱们身为客人,怎能一点规矩都不懂?你要死啊,见今日三当家好说话,就忘了他以前的残忍手段了?”最后这句话丢丢姑娘压低声音警告范良行说完,回头又打起圆场,“这老范就是天生一张臭嘴,三当家看在小妹薄面还请消消气,大当家也请息怒。毕竟今日咱们主要还是商讨如何对付那煞星,莫要先自己起了龃龉,生了内讧。”这次换丢丢姑娘从中说合,充分发挥自己的性别优势,又是言笑晏晏亲自敬酒,又是强拉着范良行向许飞赔礼。
许飞方才放空心神,身体自然而然做出如此霸气回应,这时被丢丢姑娘一搅和,恢复清醒,明知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看见美女软言相求,还亲自敬酒,心中一酥,哪还记得方才不快,手指故意从丢丢姑娘柔夷滑过才接了这杯敬酒,一边笑言‘无妨’,一边正欲一饮而尽。
丢丢姑娘见许飞举止轻薄,也不着恼,抿嘴一笑,纤手一伸拦住许飞酒杯。
“怎么?”许飞奇道,不知丢丢姑娘这是何意。
“三当家若真是有心原谅,还请喝了我这杯残酒。”说着,丢丢姑娘递上自己的酒杯,杯中只有半盏,杯沿还浅浅留着个唇印。饶是大胆如丢丢姑娘,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她羞红了脸,手指紧绷,鼻翼微张,目不转睛的看着许飞,显出内心的紧张。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许飞心说,偷瞄了一眼在座的诸位,都在看着自己,更觉赧然。
“三当家莫不是嫌弃我?”丢丢姑娘舍弃了自己的脸面,谁想竟换来这么一个结果,顿时笑颜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哪有,哪有。”许飞见不得美人垂泪,赶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不过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喝的恰恰是酒杯留有唇印的那个位置。
许飞既然当众饮了这杯酒,也索性厚起脸皮,暗自下定决心就算对方是蛇蝎画皮,也要做一回牡丹花下的风流鬼:“这酒真甜,好似九重天上的琼浆玉液。只是不知这次喝了,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饮。”
丢丢姑娘嫣然一笑,给了许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拿过许飞的酒也是一饮而尽。
“好好,真是英雄配美人。”常海喝了一声彩,也端起酒杯,满饮一杯。
见三人都喝了杯中酒,范良行不情不愿也跟着敬了一杯,心中却暗骂这婆娘就知道发骚,仇家都快杀上门还在招惹小白脸。
“是是,三当家是英雄,丢丢姑娘也是美人。这解决了那煞星后,我老范定要好好给二位庆贺一番,亲自挑几样宝贝献给二位。”范良行故意把话头重新扯回来。
“也对,那煞星是现在第一要紧的事。不过我看三弟精神饱满,神光内敛,较之以前大有不同,武功定是精进不少。那煞星要是敢来,保准让他是有来无回。”常海大喇喇说道。
丢丢姑娘见这二人打断了自己与许飞调情,轻哼一声以示不满,一扭水蛇腰,莲步摇曳回身坐下,一回头见许飞火辣辣盯着自己的身段,轻声一笑,抛了个媚眼。
许飞对着丢丢姑娘眨巴眨巴眼,嘴上却道:“大当家,范寨主,你们口中说的煞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海‘哎呦’一拍脑袋,连声道歉:“你瞧我这脑子,东拉西扯了半天,都忘了给三弟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老范,你先说说你们寨子的情况。”
“嗨,”见常海问起,范良行露出沮丧的表情,“那是五日之前,我们寨子刚做成了次大活,兄弟们高兴,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正在庆祝。那人就闯了进来。”
“那人看起来非常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进来就问见过什么什么公主没有。兄弟们喝得起劲,忽然来了个不认识的杂碎,那还对他客气,骂骂咧咧‘公主没有,天皇老子倒有几个,你老子你爷爷也有不少。’我当时也是喝醉了,全没细想,这各个关卡把守的兄弟也有不少,可竟没一个前来报信的。那人‘哦’了一声,似乎非常苦恼。我手下的那个铁熊,大当家,三当家也是知道,人长得壮实,脾气也最是残暴,这时哪还忍得了,三两步冲到那人面前,鼓起双拳朝着面门砸去。这铁熊可是天生神力,曾经一拳砸晕过奔跑中的快马。我们都想着这一拳下去,这小白脸还不是性命不保,成了一堆肉酱。可谁知,可谁知…”范良行说到这里,眼神中露出恐怖的神色,显然对那晚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到底怎么了?”见常海和丢丢姑娘同样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许飞不禁追问道。
“倒下来的却是大熊,不,不是倒下来,是如烂泥一般软摊在地,像周身没了骨头一样。就这样,大熊一言未发,都来不及喊痛,被人家一击毙命。”
“我看在眼里,一下酒醒了大半,是又惊又俱,这人功夫如此之高,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可我那些兄弟这时哪还想得到这些,见自己弟兄毙命,嗷嗷大叫抄起兵刃就一股脑冲了上去。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开口刚喊了声‘住手’。三当家,你猜如何?”
“如,如何?”许飞吞了口唾沫。
“只见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璀璨剑光。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的剑光,不过我情愿从未见过。那剑光如诸天星辰,可每一点星光都是来夺命勾魂的啊。我就喊出了两个字,就这点时间,一拥而上的诸位弟兄们已经大半支离破碎,是真正的支离破碎,残臂断肢,人头大腿散落一地。那人一袭白衣在人群中煞是扎眼,是一点血迹都没粘上。”
“这还是人吗?然后呢?”见范良行良久不再说话,许飞急切问道。
“然后,”范良行惨然一笑,霎时像老了十几岁一样,露出老态,“然后我就逃了,仗着总算轻身功夫不错,我那几个兄弟拼死护着才苟活下来。一路赶去最近的青红帮,见到的是遍地尸骸,帮主刘金刚被刺了个透心凉,几十年的横练功夫全没用处。然后是火鸟帮,三月红,瓮官寨…,中指山地界大大小小的绿林帮派被挑了个干净,死的死,逃的逃。说来不怕三当家笑话,小老儿着实是被吓破了胆,哪敢再去其他地方,想一走了之,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一闭眼眼前全是我那些枉死的兄弟啊。这才想起还有骨头帮诸位同道主持公道。我此次前来,一来是前来报信,二来也是决心出一份力,只要煞星敢来,合众人之力做了他报仇。前日刚到山下,还遇到了丢丢姑娘,不消说,丢丢姑娘的白骨涧也是人死寨毁。”
丢丢姑娘见范良行话中提到自己,呸了一声:“那帮废物,全死了最好,省得老娘操心。”不过骂完也是面上一凛道,“不过那煞星手段真是厉害,想我寨中也很有几个出自名门正派的好手,武功不弱。我当夜恰好不在寨子里,第二日回去一看,那些好手全是一剑毙命,没一点反抗的迹象。现在想想我还在后怕,那晚还好我不在,否则怕是性命不保,毕竟,我可没范寨主这么好的轻功。”
“你…”范良行被丢丢姑娘的话中刺刺的面色铁青,却心存顾忌,不敢反驳,不禁暗叹还想借着骨头帮东山再起,谁知落毛凤凰不如鸡,这骨头帮怕也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丢丢,你就少说几句,这范寨主已经如此之惨,你就莫要再刺激他了。”
“哼,”丢丢姑娘不屑的瞥了眼低眉垂眼的范良行,冲着许飞一通撒娇,“阿郎,那煞星来了你可要护着我啊,给他好看,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这,这个当然。”许飞早被范良行的话吓得头皮发麻,胆颤心惊,暗自问自己,真有人这般厉害?我能应付十数个手持兵刃大汉的围攻吗?只是这么一想就心中摇头否定。这时别说是丢丢姑娘,就是丢丢奶奶也不好使,干巴巴的应付了几句,许飞也暗地里打起了鞋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