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之时,洛妆妆急中生智,一拉许飞:“走,我知道在你石屋后面有一截伸出来的窄道。侧着身子勉强可以站下,咱们藏在那里。”事不宜迟,二人摸黑进了屋子,又从窗户翻出,月光下只见石屋后伸出半尺宽的山沿,侧着身子勉强站的下人,二人小心翼翼紧贴着墙壁缓缓移动,从窗口处挪到中间。此时,许飞与洛妆妆前方是浩浩山瀑,脚下是万丈深渊,氤氲水汽扑面而来。二人不着天不着地,在山风习习中都有些腿软,紧贴着墙壁屏息凝视,只盼着不被小唐发现,好逃过这一劫。这时,四下里除了瀑布声,偶尔的几声鸦啼,就只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不知道走了没有?”过了一会,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洛妆妆忍不住开口问道。
“息声,”许飞恼火洛妆妆沉不住气,正待告诫她不要说话,眼尖瞅见窗边突出一截什么东西来,“你瞧,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好像又缩回去了,唉唉,又戳出来了,还往咱们这边在动。”洛妆妆的声音细不可闻,不过观察的倒仔细,“是,是剑尖,是小唐的剑。”原来墙壁那边,小唐气贯于剑,左一下右一下的随手隔着厚厚的石壁就这么戳了进来。许飞看得分明,小唐这一剑并非只是简单一戳,而是凭着无匹内力,破壁那一下是坚硬无比,破墙而出之后又将软剑的特性发挥至极,剑尖会有一阵急速抖动,若是背后有人,瞬间便可笼住人体背后周身命门,但凡挨上一剑,保管刺出十七八个窟窿来。
那半尺长的剑尖好似催命妖鬼一般,似缓实急逼向二人。
“怎么办?”这话是许飞带着哭腔问出来的。请原谅他的懦弱,几日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城市里的普通人,上班下班,有熟悉的家人、同学和恋人,玩玩游戏看看电影,看见恐怖镜头都会蒙上被子。他从来没想过要去穿越去建功立业去做个大人物,只想安安稳稳的找份工作,结婚生子,过好这一辈子。可是命运偏偏同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他想:既然如此,那就先好好活着吧。谁知,现在竟然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求。
“跳,跳下去。”
“什么?”许飞扭头看着一脸坚毅的洛妆妆,“跳崖?你疯了吗?这底下有多深你知道吗?这不是找死吗?”
“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这崖下是个深潭,你看这瀑布水势,潭水多半不浅。跳下去咱们还有活命的一线生机,或者说,你有信心敌得过那人?”
许飞当然没信心,也知道洛妆妆说的或许是唯一的生路,可就是下不了决心,还待说些什么,突然背后一凉,身子反应倒是极快,向前一缩,脚下一错。若放在平时自然没事,也能恰好躲过这一戳,可现在身处的地方不对,这么窄的宽度容不得动作过大,‘啊’的一声惨叫,竟然就这样失足摔下悬崖。随着这声惨叫,还另有‘哎’的一声惊呼,是洛妆妆发出来,那是被许飞连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拉着一起掉下崖去。
“咦?这么想不开?”小唐探出窗口一瞧,嘟囔道,“哎呀,拿着这对戟好麻烦啊,怎么就头脑发热答应他了,烦死了烦死了。对了,扔到潭子里。待找到那小子,让他自个下水捞去。”说着,从背上解下负着的双戟,往窗外一丢,完事美滋滋一笑,显然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十分满意。
另一边,失足落崖的许飞可从没玩过蹦极,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勉力转头看向左手拽着的洛妆妆,这时在自己眼中是意外的清晰:双眸微合,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脸庞上那层绒毛柔软湿润,淡绿色纱裙在水雾中飞扬,好像精灵一般,许飞忽然想起了那句‘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紧张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咧嘴一笑:“临死前,还能看见这样如诗美景,也是值了,老大娘上帝,请让我穿越回去吧。”说完,左手用力托住洛妆妆,右手重重击在左手上。‘啊,’洛妆妆受惊睁眼,看见的是许飞重重摔进水底,溅起好大的水花。
洛妆妆借着反弹的力道缓了一缓,甫一入水,身形舒展消去下坠的力道,仿若一条大鱼,在水中巡游。洛水出身的洛妆妆水性极好,不但精通游泳,更能长时间在水下呼吸。许久,洛妆妆才浮出水面深深的吸了口气,又一头扎了下去。水下视力较差,洛妆妆是全凭手感,东摸西摸忽然摸到一个光滑冰凉的物体,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的头骨。‘咳,咳’,惊得洛妆妆呛了好几口水,赶紧重新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才感觉好一些,想来这就是袁绍武当时所说的‘渺渺芳魂,皑皑白骨’,不由暗骂自己是犯了什么神经,为什么还想着去救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山匪?算了算了,只当是还他的救命之恩。洛妆妆又是一个猛子潜回水底,这次运气不错,不多会,就找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许飞。洛妆妆一边拽着许飞的头发,一边奋力向岸边游去。昏迷的人甚是沉重,待洛妆妆好不容易爬上岸,都快有些脱力,看着仍旧人事不省的许飞,心中不忿,有意无意对着其胸口狠踹了几脚。这一脚下去,许飞‘噗噗’吐出几口污水,从原本的进的气比出的气少变得呼吸平顺许多。
......
山风带着水汽,凉意沁人,洛妆妆觉得有些冷,双手抱膝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满心复杂的看着昏迷的许飞,不知道要拿许飞怎么办。
杀死一个自己救过的人真的好难,特别是这个人还救了自己许多次。洛妆妆是坐下又站起,徘徊着,踌躇着。
“是我任性让黑脸爷爷去救人,我是有错,可终究是你杀死了黑脸爷爷。你说你已经不是杀死黑脸爷爷的那个人了,我不知道。或许你说的是真,但我不想想那么多。对不起。”洛妆妆双手合十,对着昏迷的许飞喃喃说道。言罢,洛妆妆紧咬嘴唇,眼神坚毅,用力举起一块大青石,对着许飞脑袋狠狠砸去。
眼见石块将将就要砸到许飞头顶,洛妆妆心中似茫然似解脱。怎料突生变数,眼前质地坚硬,棋盘大的石块突然碎成碎块。一时石屑四溅,飞扬的粉尘扑的洛妆妆满头满脸,顿时成了一个土人。,随着石块破开,与洛妆妆眼对眼,鼻对鼻出现一个人头,是许飞,眼神冰冷,表情严酷,浑不似之前的模样。只见这时许飞一脚突前,弓起身子,脖颈略伸,额角上隐隐沾着苔藓石屑。难道他竟是用脑袋撞碎巨石?洛妆妆想,再仔细一看,许飞额角完好,别说头破血流,就连个擦伤都没有。洛妆妆不禁愕然:这人脑袋竟坚硬如斯,莫不是练了传说中的铁头功?许飞直勾勾盯着洛妆妆,一时之间二人鼻息相闻。
“你想怎样?”洛妆妆满是粉尘的脸有些发红,但仍毫不示弱的回瞪着许飞。可是慢慢的,洛妆妆的眼神变了,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有些不对,自己对他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像是黑脸爷爷死的时候的感觉。洛妆妆突然意识到什么,浑身颤抖,是恐惧,是气愤,是仇恨,尖声叫起来:“是你,是你杀了黑脸爷爷,你终于出现了,我要杀了你。”愤怒和恐惧让洛妆妆不顾彼此实力差距,张牙舞爪扑向许飞。许飞,不,这时应该叫他袁朗,摇了摇脑袋,两眼呆滞的看着扑过来的女孩儿,突然,左手闪电般击出,一把扼住洛妆妆咽喉。洛妆妆如鸡子一般毫无反抗之力,袁朗直起身子,手上用力,扼着咽喉举起洛妆妆。
半空中的洛妆妆双腿乱蹬,双手在袁朗手臂上乱抓,可这手仿佛铜浇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只是缓缓收紧,一分一分挤出洛妆妆胸腔中的空气。洛妆妆无力的挣扎着,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白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是在海边,洛妆妆看见落潮后沙滩上一条条搁浅的小鱼,大张着嘴巴,鼓起的眼睛像要挣脱眼眶,一下一下拍动着尾鳍。那时候有洛妆妆将这些小鱼一条条扔回大海,可这时候又会有谁来拯救即将窒息而死的自己呢?
“咳咳。”突如其来的空气如甘泉一般涌入洛妆妆口鼻,猝不及防之下洛妆妆有些狼狈的咳嗽了两声。那空气继而进入肺叶,穿行于四肢百骸,‘啊’,洛妆妆满足的****一声,仿佛灵魂重生。原来不知何时,袁朗掐着洛妆妆脖子的手已经松开了。洛妆妆低头一瞧,那恶人竟然又晕倒在地,是又惊又喜,伸脚轻踢,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唯恐有诈,踌躇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