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之剑
作者:十三铭      更新:2020-03-31 12:26      字数:2999

在奴池镇的村民看来,奴池镇就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外面是什么,他们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知识在镇中一文钱不值,他们只知道房子怎么补漏,庄稼怎么播种,牲口怎么饲养等等,生活就是这样,也就该这样。

奴池镇外的世界,也就两百年,大呈王朝表面繁荣昌盛,百姓都知道,其实内里早已分崩离析,西北部罗骓王、东北部乌成王、正北部北信王各坐镇方正一隅,西南部有敬威王,而西南部与正中大呈王朝实际管辖区域中间有一块小地方归伏挈王坐镇,东南部由兴淮王实际统治。

和七大藩王的地界比起来,大呈的实际统治地域实在是小的可怜,地域最大的还属东南兴淮王,他的实际管辖区域和西北部罗骓王、东北部乌成王、正北部北信王的地域总和还要大一些,而西北部罗骓王、东北部乌成王、正北部北信王的实际管辖区域差不多大小,西南部敬威王地界略小一些,但相比之下伏擎王的管辖地界只能说是微不足道。

大敬国师府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捂着头躺在床上,仿佛被死神的镰刀架住了脖子,虽然此刻如此脆弱,但他那瘦削的身体散发着威严的气场。床边坐着一位穿衣打扮极尽奢华的女人,她是老古的正室,叫越氏。虽然眼角有了岁月的刻痕,但依然散发着迷人的女人味,一举一动都牵扯着男人的神经。她的嘴唇微动:“老古,你还好受点了么?”

这个叫做老古的男人睁开眼,散发着凌厉得光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眉头紧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突然,发出了低沉而又威严的一声:“把觉儿叫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此刻并不是该多说的时候,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转头使了个眼色,下人立马就小跑了出去。

老古紧闭双眼,他作为大敬国师,国事家事事事操心,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有时候心力憔悴头疼不已,但也是一会儿的事,这次头疼持续了三天,苦不堪言。

不一会儿,一个剑眉星目,长相俊美,身高八尺的男孩急冲冲地跑进来跪在卧榻上说道:“父亲,觉儿在此。”

“觉儿,这几天在干什么?”老古眼也不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觉儿最近在…….在练剑!”古觉低下了头,他知道,接下来又是一顿臭骂,按说平常他肯定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但这几天看见父亲憔悴,忍不下心。

老古用尽全部力气一掌拍在床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床边的女人花容失色。“练剑!刀枪功夫,和街边卖肉的屠夫有什么区别!”老古怒目圆睁,他气得浑身发抖,因为练剑的事和古觉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古觉总是死性不改。他作为堂堂大敬国师,掌握让敌国闻风丧胆的结界幻术,可大儿子却一心想当将军,老古的神法得不到继承,每每想到此处,他的偏头痛又开始发作。

“父亲,开国大将军午逊子阳山一战以少打多,精兵五千歼灭罗军数万,护国大将军羊豁一人一马冲进敌军营救敬威王,大将军刘箐…….!”古觉虽然倔强,但内心也觉得愧疚,可是他始终强迫不了自己去学那些所谓的“妖法”,在他眼里,率兵打仗才是男儿本色,无能的人才会躲在后面受军保护。

“混账,年少无知。”老古坐起身,一巴掌打在古觉脸上,作为大敬国师,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的放肆,群臣不是屈膝就是弯腰,就连大敬敬威王都看他三分脸色,今天一定是个不详的日子,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头疼到喊了出来,老古单手一挥,已经懒得和这个固执的孩子讨论这件事,他痛苦地说道:“你,去趟奴池镇,有任何差错飞信禀报。”

身旁的女人听到这句话痛苦地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么?”

“出去!”老古好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遵命!”古觉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老古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古觉是小妾所生,二儿子古威是正室越氏所生,两个孩子天生相貌不凡,在大敬名传千里,俗称“天赐双子”。

而与外界相传相反的是——二人皆对老古的奇术异法无动于衷,并且关系不甚亲密,大儿子古觉爱剑,希望驰骋沙场成为得力战将,而二儿子古威爱好奇特,偏爱圈养从各地卷来的异兽。

从大敬首府焕城赶往奴池镇的路上,一路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着,这些兵马身着铠甲,个个杀气升腾。古觉在队伍的前头驾着马,他有点不知所措,平常公事都是身旁的张贺一人一马足矣,但是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一反常态,他转过头对身旁的张贺问道:“贺兄,这次公差为何派这么多人?”

张贺是大敬一流剑客,他俊秀的脸上有一道从左眉骨到右腮的剑痕,他从未因此而烦恼,还时常开玩笑说那是被天雷击中的伤痕,毕竟他的生活已经无欲无求,有酒有肉有女人,生活潇洒无忧,那刀疤是他人生中最辉煌时刻的见证。他的配剑是万千将士梦中的情人,“封罗剑”——这把剑确是张贺刺杀大罗将军所得战利品,传说这把剑由天陨铁石锻造而成,普通血肉在这把剑面前都像发丝般脆弱,而其最耀眼的特殊用途,便是能斩杀消失了接近一百年的异火人。

此刻,张贺慵懒地坐在马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的衣服随风飘起,露出让他引以为傲的充满伤疤的胸膛,他的眼神迷离,在国师府的日子虽说无忧无虑,却也无聊,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享受着野狼在草原狂奔的潇洒。直到被古觉打断,唤醒了那由一名剑客心底里的警惕。

“大少爷应该从未离开过焕城吧?”张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古觉的经历在他眼里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在这个看似平静,却到处隐藏着杀机的世界里根本无法生存,他接着说道:“你的剑术太嫩,路上遇到顶多十个山贼,嘿嘿!”

古觉惊愕地看着张贺,等他说完古觉血气上涌,满脸通红,他的自尊心经不起这样的敲打,双手不自觉地握紧马绳,他长出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却怎么也平息不了愤怒的心情,“论剑术,我不会输你!”他低沉地吼道

“哦?”张贺忍住笑意,古觉的自信让他惊奇,“呸”的一声,他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拿起马背上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他擦了擦嘴,说:“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生活的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混蛋,他每次喝完酒,都会打我和我娘,我发誓长大一定要出人头地带我娘逃走。”

张贺又灌了一大口,烈酒流进肚子里,一路滚烫,他失神地说道:“可还是太早了,我才八岁,有一天他在酒馆喝完酒,醉醺醺地回来,只一剑,娘就倒下了,我害怕的发抖,都尿了裤子,他看见我尿裤子,开心地笑,我第一次看他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滑稽,我也跟着笑,一边哭一边笑,我说“我要杀了你”他笑得更开心了,然后,我拿着斧头想砍死他,但是我太嫩了,他一脚就把我踹翻了,他差点没踹死我,哈哈哈。”

古觉凝神听着,他的世界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他将信将疑,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来了官兵,把他抓走了,顺便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拿走了,我想着不能让这群人这么快活,我从村子里最有钱的家里偷了一把剑,正好那家少爷和你一样,喜欢练剑,我就偷着学,练了几年,我想和那家少爷比比,他也同意,然后我就杀了他,就像这样,”张贺双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以及如何一剑刺死那家少爷,他的眼神火热,突然叫了起来“我第一次发现剑穿过身体的感觉是多么的爽,然后我就把那家人全杀了,哈哈哈。”

“我在原地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几个官兵终于到了,我就像这样,一剑一个,然后我就闯进大牢,把那畜生捅了个稀巴烂哈哈哈……”

“荒谬!”古觉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愤怒不已。

“不不不,一点也不荒谬,像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啊,都只是爱剑而已,你们只是把练剑当成一种消遣时间的方式,”张贺眼神凌厉,身上散发出冲天的杀气,他接着说道:“而我的剑,是为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