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杼一回到齐国,就得到齐灵公病危的消息。他马上进入宫中,安排宫医诊治灵公。
此时,姜牙已经当上了太子。除偶尔出现在灵公病榻前外,其余时间,不是玩鸟斗狗,就是洋洋得意地和高厚吃喝赏舞。
崔杼发现高厚因姜牙当了太子而得意忘形了,决定趁此危局,挽狂澜于既倒,陷铜驮于荆棘。
他先让御医尽力诊治灵公。又暗中召来庆封、晏婴和田无宇商量打人下马、反戈一击的计划。
那是一个晚上,月明星稀,风静尘安。在崔杼府门外,有三辆马车静静等待着各自的主人;而在崔杼室内,崔杼、庆封、晏婴、田无宇四个人正在进行密谈。
崔杼首先说明意图道:今天晚上叫你们来,是想商量一下打人下马、反戈一击的计划。现在大王病危卧床了,我们一方面要控制局面,保护大王,不让高厚和戎子趁危下手,害了大王;另一方面,还要保护姜光,防止高厚和姜牙假传王令,派人谋杀姜光。如果大王真的不行了,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反戈一击的话,那么我们将前功尽弃、毁于自缚了。诸位大人说说,我们该如何打人下马、反戈一击呢?
田无宇开口道:我觉得现在还不能动手。因为大王病危日重,我们只能随时顺事、静待时机了。即使真需要动手了,也要封锁消息,瞒过大王。如果真要动手的话,那就先从淫妇戎子开刀吧。
庆封接着说道:田大人说得合情。等待时机,先清除了后宫秽淫女人,然后再找机会逮了高厚,投入监牢。对了,还不能忘了,那个宦人夙沙卫是高厚的人,有些武功和本事,到时候还得找人控制住他了。
接下来,晏婴建议道:虽说动手尚早,但也可以行动了。大王病危,姜光远在即墨并不知晓。现在有理由让他回来看望他的父王了。如果高厚不让姜光回来的话,那么崔大人暗中也要把他调回来。此时不归,更待何时?到时候太子出场,拨乱反正,合得人心。当然,若要击邪反正,治拿奸人,还需要军队策应、镇住局面,这还需要高偃、国弱这两位老将出马了。
庆封道: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到时候,夙沙卫就交给我来拿了。这一回,戎子、高厚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崔杼最后说道:面临危局,我今晚才请各位大人来作商议。综合各位大人的建议,基本上都把情况考虑周全了。前往即墨通知姜光太子秘密回都的任务就交给庆封了。庆封明天就出发吧。这几天,各位大人还要密切注意高厚和姜牙及其党羽的动向,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泄露了我们的计划。总之,我们要小心谨慎,保守秘密,待时而动,反戈一击,出奇致胜!
商议完毕,众人觉得更有了取胜的把握和信心。
三天后,姜光及其随从悄悄回都了。他们暂时隐居在崔杼府上。
晚上,崔杼和晏婴俩人同去老将高偃和国弱府,作了有关秘密计划的行动安排和邀请。
又一天临朝,崔杼对高厚明知故问道:高大人,大王病危日重,我担心大王一旦驾崩了,远在即墨的姜光就没有机会尽孝心了,因此该通知他返回临淄了。
高厚一听,马上变色阻止道:尽什么孝心?!我听说姜光在即墨成天打猎游玩,哪里还记得他的父王呢?他还有脸面回来吗?
崔杼无奈,只好说道:那就不管他了。
下朝后,崔杼回府后对姜光说道:那奸贼不顾人情,竟然阻止让你回来尽孝。看来,你暂时只能屈居敝府几天了。
姜光应道:崔大人不必为此忧虑。我可不是那种娇贵脆弱的公子啊。
崔杼笑了,夸奖他道:无论什么方面,你都比姜牙强多了。请太子放心,微臣即使豁出老命,也要帮你夺回王权!
姜光兴奋地说道:崔大人,如果夺回王位,我一定封你为右卿,统领文臣,为朝效力。
崔杼更加激动了:感谢公子的信任!臣愿竭尽全力,帮助公子夺回本该属于您的王位,还齐国一个公道局面。
又过了两天,灵公的病情更加严重了。饭量更小了。
自灵公病倒后,戎子和高厚在后宫私会行乐更加频繁了。每每云雨完毕,俩人还时不时装作关心灵公病情的样子,到灵公病床前探望。
当了太子的姜牙受了戎子的指使,有时也到灵公身边问寒问暖,当然,也有监视崔杼、庆封的意思。
眼看灵公病入膏肓了,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和计划落空,姜光和崔杼召来庆封、晏婴、田无宇,在姜光住处作了密议和安排,决定提前动手了。
那天,文臣武将们象往常一样乘车入宫上早朝来了。这时就有细心的人发现宫城内外增加了卫士。王宫殿外的卫士还换上了陌生的面孔。尽管这样,但是人们一想到灵公病危告急了,以为是太子牙为了加强王宫安全和保守秘密所需,所以也就没作多想。
进了金銮殿,人们还是觉得戒备森严、气氛紧张。
夙沙卫来得最早,谁知一入殿门,他就被郭荣、析归父等人扑倒,绑入后室了。
高厚进入大殿后,没有看见太子姜牙,却发现公子姜光手下的郭荣、析归父、公孙傲、邴师出现在殿台两侧。他顿时感到不妙,可东张西看了几次,都没有看到姜光在场。心下暗想道: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姜光偷偷从外地回宫来了?
进入大殿的不知内情的文武大臣们这时都感到了异样,有人就窃窃私议起来了。这窃窃私议的声音让站在文班首位的高厚更觉得事有蹊跷、非比寻常。高厚的内心更加紧张了。
这时,一个太监从大殿后门进来了。只听他高声宣道:太子升殿。
众人再一看,以前的太子姜光出现在台上。他威严、骄傲地站在台上,开口讲道:我受父王密旨安排,前几天就回到临淄了。父王卧病在床、时日不多了。尽管这样,我身为父王长子,却不能公开露面在他床前尽孝。说着,姜光抹了一把泪,抬头继续说道: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呢?这是淫妇阻路、奸臣当道的原因。现在,我已经将多年秽乱内宫的淫妇戎子捅了一刀,说到这里,姜光转头命令两侧站立的郭荣、析归父、公孙傲、邴师道:将淫妇戎子给我拉上来!将那帮凶夙沙卫也带上殿来!
不一会,郭荣、析归父从后门将戎子拖了出来。
文臣武将们一看,只见戎子血染花衣,垂头耷拉,被郭荣和析归父扶立在那里,气若游丝,一动不动。
姜光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怒上心来,猛地抽出佩剑,对戎子当胸猛刺一剑,那戎子当即惨叫了一声,一命呜呼了。
这时,夙沙卫被公孙傲、邴师俩人一左一右架出来了。他双臂被缚,动弹不得。一进大殿,看见戎子血溅金殿、惨不忍睹,顿时吓得双腿软颤、跪在地上。
姜光看了夙沙卫一眼,命令公孙傲和邴师道:将这个奸贼帮凶押入监牢、严加看管!
遵令!公孙傲和邴师将夙沙卫押走了。
姜光冷笑了一声,转头将目光投在高厚脸上了。
高厚正好恼羞成怒地变了脸色,他抬头一接触到姜光冷冷的目光,更觉得大势不妙,于是张口大喊道:反了!姜光要造反了!说完,猛然转身朝殿门口跑去。
给我拿下奸贼高厚!姜光一声令下,郭荣、析归父急忙追过去,从背后将高厚捉住绑了。
姜光又看了一眼跪在台下、闭目叹气的高厚,冷笑地问道:高大人,你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高厚咬牙切齿道:怪我仁慈,没有及早除掉你!
姜光冷笑一声,大声骂道:奸贼!你私通淫妇、秽乱后宫不说,还阴谋废储、妄动夺权。怪我父王识人不明,让你专权霸势、肆意横行到了今天。多亏有崔杼、庆封、晏婴、田无宇等几位大人明里暗里策划、相助,才有了今天这打人下马、反戈一击的行动。高大人,你明白了吧?
双手反缚的高厚跪在那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姜光哈哈大笑,然后命令武将道:将奸贼高厚押入监牢,等待处置!
得令!郭荣和析归父将高厚押走了。
姜光又命令公孙傲、邴师和宫殿太监道:将淫妇拉出郊外埋了!把大殿脏血清洗干净了!
这时姜牙正要进殿,发现殿外卫士换了面容,且又杀气腾腾的,惊疑之时,猛然听到姜光威严而高亮的命令之声,又看见血污满身的戎子被两个武将拖出殿外了,顿时吓得失声叫了一下,然后慌忙逃走了。
几天后,姜牙带着他的同党姜买等人跑到他的封地句渎去了。
后来的一天,病重不堪的灵公连续几天见不到姜牙和戎子了,就问身边侍候的太监道:太子……还有……戎子……到哪里…….去了?怎么……几天……都不见人影了?
两个太监听到问话,怕他受惊,装作没有听到,低头不语。
灵公见无人答话,又用力问道:戎妃和……太子……哪里……哪里去了?快……快告诉……
一个太监见他逼问,不敢隐瞒,只好告诉他道:大王您有所不知,朝中发生了变故。姜光从外地回来了,他在崔杼等人的帮助下,重新夺回了太子位。他亲手在大殿上杀了戎妃,还捉拿了高大人和夙沙卫将军。姜牙见势不妙,偷偷跑到句渎去了。
灵公一听,顿时大惊,急火攻心,哇地吐出几口血来,顿时绝气而亡了。
一个年轻太监见灵公不作声了,过去伸手一摸,灵公鼻下已呼不出一丝气息,顿时大惊失色呼道:大王!大王!
另一个老太监也过去伸手探拭了一下灵公鼻下,然后开口道:大王驾崩了。你去告诉太子去吧。
得悉噩耗的姜光马上跑进后宫,见双目已合的灵公胸前一片血迹,情不自禁扑到身边哭喊道:父王,您……您不该这么快就离开儿臣走了啊!父王,父王啊…….
这一天,是公元前554年5月29日。
当日,太子姜光令崔杼将灵公驾崩的消息通告全国。并指示崔杼主持操办国丧事宜。
很快,王宫内搭起了灵棚。黑纱白帐,纸幡花圈,素衣孝帽。王宫内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数日后,齐国上下为灵公举办了丧葬大典。
过了一段时间,在崔杼、庆封等人的提议和拥立下,姜光登上了王位,称为齐庄公,并举办了登位大典。通告全国,同时上报给了周朝天子。
新君继位,自然要有新臣辅国。齐庄公一登王位,任命崔杼为右卿,庆封为左卿,晏婴、田无宇为中卿;同时任命殖绰、郭最等人为大将。
一天,初登王位的姜光正在跟宫女们饮酒取乐,大将殖绰突然前来报告说:大王,不好了,出事了,夙沙卫越狱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