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水芙蓉的王国玉终于跟着赵欣冉走进了无限向往的百花楼。
赴宴的各位大人陆续进屋后看到赵修撰身边的丽人,统一先是惊艳,继而脸上五彩纷呈,各自精彩。
可惜一进楼就被领进了雅间里,王国玉对外面的风光望眼欲穿,无奈只能跟倒茶上菜的和弹琴唱曲的小姐姐们套套近乎,过把干瘾了。
看着状元夫人与这些姑娘们你来我往,亲姊热妹,宛如一家,诸位大人的脸上更加缤纷异常。
满座只有赵欣冉稳坐泰山,视而不见。
酒席开场,碍于家属在场而使浑身解数不得施展的各位大人,纷纷把一腔无名火烧向罪魁祸首,具体表现就是赵欣冉成了敬酒的靶子。
眼看他被众人围攻,左支右绌,应接不暇,王国玉抛开调笑的侍女,挺身而出:“我相公酒量浅,这杯就让奴家代他饮了吧。”
论员工的优秀素质就是先领导之忧而忧,后领导之乐而乐。
敬酒之人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出屋子,目视赵欣冉:“堂堂男子汉,岂能让妇人替酒?”
赵欣冉一脸的我无所谓我不介意,王国玉适时接道:“夫妻一体,何分你我,小女子干了,大人请随意。”
说罢主动轻碰酒盅,一仰脖,杯干见底。
军都将到家门口了,对方只得悻悻干了。
开局胜利,王国玉乘胜主动出击,一圈下来,小脸儿红扑扑的她居然一口菜都没吃。
静静看着在座各位的惊诧,赵欣冉心里暗笑:今儿让你们开开眼,啥叫一怕红脸蛋儿的,二怕扎小辫儿的。
但是笑归笑,赵欣冉还是不停地往王国玉的盘子里堆吃的,肉,大肉,大肥肉。
王国玉这种同归于尽的自杀式劝酒震慑了酒桌内外的所有人,桌前的不敢轻举妄动了,桌旁伺候的纷纷暗送来膜拜的秋波。
赵欣冉一看目的达到,见好就收,起身拉回兴致勃勃的王国玉:“点到为止,这杯为夫自己来。”
王国玉颊生两晕,面若桃花,潋滟双目荡漾过来,轻轻一推赵欣冉:“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得喝出血。这还差的远呢,我这里先干为敬。”夺回酒杯又一口闷了。
赵欣冉一口老血郁结于胸,耐着性子拉住她胳膊悄声劝道:“别再喝了,你现在特殊时期,喝多了小心难受。”
再这么豪爽下去,你狐狸精的尾巴就藏不住了!
偏王国玉醉态酣然,一舞衣袖,扫过众人,娇笑朗朗:“啥时候喝多了都难受,你问问他们,喝多了难不难受?”
众人点头若小鸡啄米:“难受难受。”
“难受你们还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是看别人难受你们痛快!”众小鸡瞠目结舌,不带这么挖坑的!不是刚配合你了吗,怎么过河就拆桥啊!
赵欣冉脸都绿了,肠子都悔青了,带她出来干嘛,人都替你得罪光了!只能硬着头皮打圆场:“诸位大人见笑,贱内喝多了胡言乱语,这个童言无忌,还请诸位大人见谅海涵。我自罚三杯赔罪,您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人愿意一顿酒喝下梁子来,在场诸人纷纷互相寒暄起来掩饰尴尬。
王国玉还想张嘴,突然被赵欣冉一把捂住,恨声道:“别再喝了,葵水期间,喝多了肚子疼!”
最怕突然的安静。
所有人都听到了,空气和时间瞬间凝固。
真是没有最丢脸只有更丢脸,一丢还有一丢高。
“你醉了,咱回家。”赵欣冉此刻只盼能有一条地缝儿可以钻,牵着王国玉准备落荒而逃,出门前仅存的一丝清醒,让他抱拳拱手作个圈儿揖,“不好意思扫大家兴了,我先送拙荆回去。这顿我请了,诸位大人尽兴而回,不醉不归。”
状元夫妇真是伉俪情深,恩爱非常啊!
出了百花楼,赵欣冉一把把王国玉扔进马车,催车夫速速离开。
王国玉揉揉被撞疼的脑袋,不满道:“你就不怕他们喝花酒,都算在你头上?”
赵欣冉还在刚才的情景中没出来,追责道:“刚才瞎说什么大实话!你真醉了?”
“谁醉了?杯小度数低,再说我王国玉的字典里压根儿就没有‘醉’这个字!”
“也没有‘脸’这个字吧?”今天这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王国玉一记白眼飞射,携着几分醉意,看在赵欣冉眼里甚是千娇百媚。“我真没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这是隐藏实力,免得他们探到了底儿下回找了更能喝的人来。”
“都这样了,还能有下回?您的世界真美好。”看着王国玉白里透红的小脸儿黯了黯,想她毕竟也是为了自己,连忙哄道:“好啦好啦,主公最英明。”
“最什么最,都说了没醉。”
此刻皇帝正在宫里听人细细回禀百花楼中的一举一动,听罢柔声对公主说:“算了吧,咱找别人。”
公主倔强道:“不,我明天就去他家,看看我和他老婆谁更貌美如花。”
皇帝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女大不中留,看来得赶紧给她找个驸马了。
第二天,公主居然真的跑到了赵欣冉家。
赵欣冉翻箱倒柜地想躲起来,王国玉在一旁超级积极地说:“对,你藏起来,我去应付她。”
赵欣冉一看她那磨拳擦掌,色心又起的样儿,改主意不躲了,整衣出屋,“不劳大驾,我亲自赶她回去。”
“那你先赶着,我稍后就来。”王国玉一头扎进里屋去接班倒柜翻箱了。
赵欣冉通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正规严谨地接待了公主:“殿下尊驾光临寒舍,下官庙小难容大神,只怕难以招待周全,还望公主千岁早些回宫较为妥当。”
公主选择性失聪,进的门来四处看看摸摸,无处不好奇,扬手道:“没关系,你不用顾忌我的安全,我带着人呢,只是怕吓到你,没让他们进来。”
赵欣冉客套而疏离,“殿下想看什么,只需派人知会下官一声,自会快马送进宫去,公主实在不必远途劳顿。”
“没事儿,我坐车来的,再说这儿离皇宫也不远。”不远?您眼里没出京城都是你家是吧?这孩子咋听不出好赖话呢,真愁人。
赵欣冉绞尽脑汁拿捏分寸,正要再赶,就见王国玉穿金戴银花红柳绿地出来了。
你这绚丽浓郁的农家乐民族风,是把全部家当都捯饬上了吧?赵欣冉第一次见到她把自己毁成这样,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地上。
“公主殿下屈尊纡贵莅临指导,我不得隆重点儿?”王国玉笑得一脸山花烂漫。
公主暗嗤,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为插上鸡毛就变孔雀了?想和自己一较高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于是架子端得更足,更高冷了。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很快王国玉就向他们展示了这些道具的功用。
“公主真是国色天香,光彩照人,你一来简直蓬荜生辉,你来吧来吧,欢迎你天天来,就当自己家。”王国玉边说边往公主身边凑,围着公主兜来转去,看遍周身。
就听赵欣冉在身后冷冷吐出三个字:“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人家公主自己有车,又不用你接。”王国玉头都没回,手中手绢一扬,赵欣冉不由自主地脑补出百花楼老鸨的神态来。
在赵欣冉错愕的当儿,王国玉开工了,“哎呀瞧这小脸长得,精妙绝伦,这皮肤滑的,吹弹可破,这小腰身呀,婀娜多姿。”
是人都喜欢听好听的,何况是王国玉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的夸奖?公主的冷漠和敌意渐渐消减中。
“公主你真的是皇帝陛下的女儿吗?”这不废话吗,不是父皇的亲生女能评上公主吗?公主不解地觑着王国玉。
眼前可人儿顾盼生姿的模样,看得王国玉心都化了,讨好地媚笑着,“我觉得你是玉皇大帝的亲闺女才对,明明就是仙女下了凡。”
公主周身的坚冰瞬间全部融化了。
王国玉敏锐地捕捉到了,马上得寸进尺,扶鬓相邀:“公主,你看看我这步摇和银簪。”
公主依言探过头来,王国玉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恩,可真香。闻够了又随手从头上拽下两件,“再看看我这华胜和玉钗,”公主低头凑近,王国玉趁机大饱眼福,啊,这天鹅颈可真白。
还不过瘾,“我都让你看我的了,也让我瞧瞧你的。”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公主的手,“啊呀,这玉镯,这色泽,这手感,特供的吧?”
赵欣冉在一旁看得脸直抽抽,你这说的是玉镯还是玉手?刚还只是看看闻闻,这就上手了啊。
公主眨着天真的大眼不明所以,“啊?”
“我说这是进贡的吧?这进贡的东西就是好,外面有钱都买不着。跟我的这些一比,真是!”手中的玉钗华胜毫不心疼地回手扔了。
身后坐着的赵欣冉急忙高抬双腿躲避。
“呀,你这脖子里带的什么?咦,这坠子是……”眼看着王国玉的贼手向着公主的胸口滑去。
赵欣冉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到底有完没完,一声断喝站起身来:“住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当着我的面咸猪手。
赵欣冉上前一把攥住王国玉的贼手,侧脸对公主怒目冷喝,“你还不走?”
你个傻丫头,豆腐都让人吃成这样了,也没点儿警惕性。不过也不能怪你太傻太天真,是这人的伪装太过匪夷所思。
“我是堂堂公主,你怎么能驱赶于我?”小姑娘脸上挂不住了,眼圈都红了,所有人都围着哄着,何曾被这样冷待过?
赵欣冉嘴张了张,又闭上了,怎么解释?只能亲自出手了。
“你不走,那我们走。”拽着王国玉进了里屋。
赵欣冉咬着牙根强压怒火,低声骂道:“你可真不要脸,这么单纯的小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贼心甚慰的王国玉嬉皮笑脸,“她乐意,我乐意,我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情相悦。”
“悦你大爷!”忍无可忍。
王国玉惊喜道:“有进步!你看,只有情绪到位,才能有感而发,只要勤加练习,就能出口成脏。”
“抽死你丫的!”无须再忍,赵欣冉第一次有了扬手打人的冲动。
赵欣冉甫一撒手,王国玉扭头就往外跑,看到公主还在独自委屈,泪盈于睫,更加楚楚动人。王国玉趁机一把搂过:“这人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人凶呢?来,不怕不怕,姐姐抱抱。”软玉温香,抱得满怀。
“姐姐,你对我可真好,咱们结拜吧?”捕获小迷妹一只,原来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
赵欣冉出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让人血压升高的姐妹相拥图。
“好啊好啊!赵大人,麻烦您给我们姐妹搭个台子呗?”王国玉偷眼看到了铁青着脸跟出来的赵欣冉,招手叫他。
“不管!!”没看见这小宇宙正爆发呢吗?
“没事,公主你等等,我去找门口卖包子的小哥来帮忙。”离了锅还不做饭了?王国玉准备出门,被公主拦下,“不用,我带着人呢。”
说完双手击掌,门外刷拉拉进来十名整装的带刀侍卫,“公主有何吩咐?”
“你们搭张桌子,弄些香炉果品来,我要和姐姐结拜。”
带刀侍卫们就是训练有素,分工明确,井然有序,搭桌子的,买香炉的,买果品的,进进出出,吓得门外的包子小哥躲出三条胡同开外。
于是,王国玉成功受邀加入了公主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