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麻小栗却突然话头一转,“也许,乔队长那一枪也是有原因吧?”
“什么原因?”
“苏副队长真的当了叛徒。”
肖光捷差点又要揪麻小栗的衣领子了,他把烟头往鞋底下一塞,狠狠地踩灭,大声呵斥:“你到底是什么观点?怎么像墙头草一样东风往西倒,西风往东倒?”
“就是……我不知情呀,胡猜的。”麻小栗在肖光捷冒火的眼神下很畏缩。
“如果你知道苏迭真当叛徒了,他被乔队长一枪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你也不会跑来烧香磕头,唧唧歪歪了,你会几百里跑来祭这个死了的叛徒?那你是同情叛徒了?”肖光捷严厉地问。
“不不,我不是同情叛徒,如果苏副队长真叛变过,我也要啐他的。但我不知道他叛徒谁了。他死了,我想想以前他对我好,就想来拜一下,就是这样而已。”
闹了半天,还是搞不清苏迭死亡真相。
但听麻小栗之言,那一枪确实出自乔三鼎。
“麻小栗,你知不知苏迭为什么先打死酒蛋他们?”
“哪个酒蛋?”
“就是那四个嫌犯,你们不是前来捉拿他们的吗,可活口没抓着,苏迭一枪一个全崩了,他这样的做品,什么借口?”
“他说他们负隅顽抗,他是为了避免警察伤亡,抢先开火,以绝后患。”
“以绝后患?看来是的,他这是说得很明白了,你认为他是不是在杀人灭口?”
“可能是的。”
“怎么又是可能?男子汉说话实在点,你认为到底是,不是?”
“是。”
“再说说,苏迭为什么要灭口?仅仅只是四个盗尸贼吗?如果盗的是他姐姐或妹妹的尸,他可能已经恨得失去理智,见面就不顾一切开枪杀人,但他是个警察,不是受害者亲人,用得着那么疯狂吗?他说的以绝后患,恐怕是不想让酒蛋他们把真相坦白出来,永远封死他们的嘴而已。”
“可能……是吧?”麻小栗回答仍不爽气。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想不想替苏迭澄清冤屈?”
“不不,我没这个能力。”
“不用你的能力,只说你的想法。”
麻小栗愣了愣,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下,很干脆地说道:“肖先生,你还是别为难我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只是看在苏副队长以前挺照顾我,我记他的恩才来拜祭的,他怎么死的,以前做过啥,我根本不想管,你把我今天来这里的事忘了吧,求求你了。”
说着迈开大步而去,连油布伞和包袱都不要了。
肖光捷想喝住他,还是忍住了,让他走吧,一个小警员,就算肚里装着内幕,也不敢向外吐露,自己保命要紧哪。
乔三鼎那一枪,是正义之枪,还是恶毒黑枪呢?
肖光捷看着麻小栗走掉,他一个人坐着抽烟,衡量了一番,觉得留在甸子镇调查配阴婚之事不是很适当,还是回中翰,去找封局长吧。
苏迭的事,不知封局长打算怎么处理?
曾经封局长限时要求他离开中翰,但他是执行了的,现在回去是另一回事,封局长又会是什么态度?
但当他到了中翰,来到警察局大门口,却被岗哨给拦住了。
“请问,封局长在吗?”他问岗哨。
“当然在,但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需要证件。”
“什么证件?”
“警官证。”
肖光捷说明自己本来是省警察厅侦缉科的警官,最近才辞职,现在到中翰来协助侦缉队查案,也是经过封局长批准的,所以还请通报一声,封局长会允许见的。
但岗哨却说没有证件不能进去,而且是警官证而不是普通警员证。
肖光捷有点不解,他不是马上生封局长的气,而是认为封局长肯定有苦衷吧,一个县警察局长没有理由把门守那么紧,普通警员也不会随便来的,来找他的人一般都有点资格,自己还受过他夸奖,连见见都不行吗?
岗哨也是死脑筋,虽然也敬业,就不能灵活一些,跑里面请示一下吗?
正在这时一辆车从里面开出来,是一辆乌铁龙小车,不是警用的。
汽车开出来就马上停下,车窗里伸出个脑袋来叫他:“小肖,小肖,你怎么来啦?”
原来正是封局长。
肖光捷忙问:“局长要出去办事吧,我想跟你聊聊,你什么时候有空见我,可以先跟我约个时间,到时我再来。”
封大晋一招手:“我现在要去塘梓税务稽查所视察,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去塘梓,我同去不好吧?”
“正好,我也不想开车,你来找我肯定是有话要讲对吧,你来给我当司机吧,顺便路上可以跟我讲讲。还有,塘梓视察结束,你还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
“还要去哪里?”
“暂时不说了,你上车来吧。”
本来封大晋是自己开车出来的,他就下车坐到副驾位上,空出驾驶位。
肖光捷确实有点意外,是封局长对他态度大转变了?先不管了,反正想推托也不行了,只好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
塘梓是中翰下面的一个小镇,所谓税务稽查所单位很小,也就三四人,本身属于警察局稽查队下面一个分所,局长如果要下去视察,一般程序是先通知稽查队,由稽查队的头头陪着局长去,可现在局长绕过队级直接就下去了,而且还不带一个幕僚,要不是肖光捷正好来了,封局长等于要单枪匹马去下级的下级单位视察。
肖光捷想不出局长这么做的理由,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局长是不必亲自出马到最底层的稽查所去的。
肖光捷一边开车一边问:“局长,你是去作暗访的吧?但他们肯定认得你,你不穿制服也没得用啊,他们一眼就认出是局长来了,你的暗访效果还好得了吗?”
现在肖光捷也放开了,索性把上次的事撇开不管,假装没有过限时离开的事,现在他在省城办好了执照,算是脱离侦缉队的协助,重归于个体户了,不需要还看侦缉队任何人的脸色,乔三鼎更不在话下,连在封局长面前也没啥顾虑,想说啥就说,最多封局长听着不乐意把他赶下车。
封大晋却呵呵一笑说:“我才不搞那一套,暗访啥呢,他们要偷懒,你怎么费力也管不了,反正税收这一块由县府财管处负责,稽查队是财管部门觉得哪个地方有问题才会申请稽查的,平时闲着呢,我何必去多管。”
“那你此番下去,视察什么?”
“先去拐一拐,其实稽查所跟派出所在一个地方,我去等于视察两个部门。”
“平时你是不是轮番到这些最基层部门去视察的?”
“那倒未必,有情况才去,没情况去也没用。”
“你的意思最近塘梓那边有情况?”
“是的。”
“什么情况?”
不知为什么人一旦摸着方向盘,开着车走在路上,就特别希望旁边坐个人,然后唠唠叨叨,看似会分心,实际上会提神醒脑,一个人开车才容易犯困打瞌睡。
封大晋拿出一支烟点着,递给肖光捷,再自己点上一根。
“谢谢局长,还亲自给我点烟。”
“你帮我开车,我给你点根烟当然应该。”
两个人显得很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