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点上烟抽着。封大晋久久无言，好一阵才略带激愤说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从厅里官宣处派下来当中翰的局长，并不是降职，厅长早就告诉过我，等我干满两年，再把我调回厅里，到时就可以升位，副厅是妥妥的，可现在看来，半路杀出程咬金了，我从来没有注意过陆步升，现在才看出来，此人是我的强力对手，说难听点，也许是我的克星啊，有他上升，我可能没机会登上副厅宝座，你别看我表面上没事似的，这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心里只有恨哪。”
肖光捷很敏锐地抓住了封大晋话里的要害。
“局长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我在想，他既然不仁，我能不能也不义一回？”
“具体怎么做？”
封大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肖光捷低声说：“这种事，局长有胆量做吗？”
“他做得出来，我怎么做不出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要是安安静静当个侦缉队长，让我好好干满两年，那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要是他想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想取代我当局长，那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
看来围绕着警察局长宝座的一场争斗，将在暗中悄悄地拉开帷幕。就目前职位来看，相差悬殊，一个是老牌的局长，一个是侦缉队的小小警员，可正是这个小警员却有幕后势力的支撑，虽然封局长也有厅长的支持，恐怕也不妙。
肖光捷作了一番展望，假如陆步升当了中翰的警察局长，会是什么局面呢？
哎，管不着了，那是他们的事，我不过是个侦探，只要把黄妙琳的尸体找到，就可以回省城去，一心经营事务所，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让你们各位自己去折腾吧，我肖光捷在中翰只想得到一样，那就是黄妙菁，别的都不重要。
但现在封大晋把他叫在车里，在商讨最秘密的事，他还得用心听。
“光捷，你能不能帮我策划一下？”封大晋突然问。
“策划什么？”
“当然是怎么搞掉陆步升。”封大晋直截了当，毫不隐晦。
肖光捷皱起眉头，这事他是不会做的，但又不好直接推托，会引起封大晋不悦的。他想了想，小心地说：“我给你考虑一下吧，不过，这种计划，我从来没有做过，还是担心会留下纰漏，一旦不够完美，反而可能害了局长。”
“你只要给我提出一个思路就行，我们要进行一番详细的研究，尽量让计划显得完美。”
“可以，我好好想想。”
封大晋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肖光捷说道：“其实，你虽然不想跟统局科的人针锋相对，真刀真枪地干，但实际上已经卷入了，不管怎么说，尤克定的妹子，就是死在你手里的，虽然是小纯打的，也是因为有你在，单纯让小纯跟尤妹子对战，小纯不是尤妹子对手，所以，统局科的人会把账算在你头上，你看看乔三鼎，他杀死了尤克定，结果就招来了疯狂报复，所以说，咱们俩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还是要团结一起，来对付他们。”
“好，我听局长的。”
肖光捷突然感觉，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如果陆步升要针对他下手，那么自己也决不能坐以待毙，赶紧设立一个周密的计划还是很有必要，如果看情况不对，来个先下手为强，总比遭人家黑手要强。
当然封大晋是在借他的手搞掉陆步升，但他肖光捷才不上这个当，他要利用封大晋的位置，来个更巧妙的计划，既搞掉陆步升，也不能把祸揽自己身上。
没啥客气的，人心险恶，该黑的时候还是不要装君子。
然后封大晋要回局里，肖光捷就下了车，离开现场。
现场也不需要他了，陆步升受命出任临时代队长，反而不希望肖光捷还在现场，一切由他去收拾了。
天也亮了。
肖光捷匆匆前往粽子店，廖阿玫和苏苏做好早点在等着他。吃好早饭后肖光捷就带着廖阿玫出发了。
他们叫了一辆三轮车咯吱咯吱前往制冰厂。
到了半路廖阿玫忍不住问：“你跟乔队长他们通过气了，我们赶去时，他们是不是已经先到了？”
肖光捷却叹息一声：“乔队长死了。”
“什么……啥时候？”
“昨天夜里。”肖光捷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廖阿玫吓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连乔队长都被杀了，这些人太凶狠了，封局长能饶过他们吗？”
肖光捷闷沉沉地说：“现在连他也自身难保。”
“怎么，真有那么厉害？”
“所以嘛，等找到黄大小姐的遗体，我就回省城去了，再不到这个危险的地方来。”
“那妙菁呢，你舍得扔下她？”廖阿玫对此倒挺关心的。
“到时再说吧。”
其实肖光捷也只是在随口说说，他怎么可能舍下黄妙菁呢，但事情往哪方面发展，还是让他挺不放心的。
眼看就要到制冰厂了，肖光捷叫车夫停车，他给了车夫钱，就和廖阿玫下了车。
这里离制冰厂还有一里的距离。廖阿玫问：“现在我们怎么做，直接过去吗？”
“可是，我有点不放心。”
“难道你怕徐择隆见了你，会对你动粗吗？”
“你说他会不会呢？”
“别担心了，他不会对你动手的，你离开他，正中他心愿，他是巴不得你离开呢，现在你看看，厂还是原来的厂，但你在这里已经不是老板娘了，是个局外人，这里的一切没你的份了，一切由他说了算，他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廖阿玫苦笑了，“也许他的愿望真实现了，他是两手空空到我家来的，这家厂是我父母千辛万苦创立的，到头来却全部落在他手上了，连我以前也没料到哇。”
“世事难料，风水轮流转，他当初是个穷小子，给你爹当个小学徒，后来做了你家的女婿，虽然号称廖厂长了，权力还被你攥在手上，他也不好跟你抢夺，反而是你自己选择了离去，这就是他的机会。不过，你也幸亏离开他了，这里已经是个不祥之地了。”
“难道，黄妙琳的尸体，真的就存放在这里吗？”
“所有的一切都充满未知，我们也是循着一些线索，前来证实一下，也许确实放在这里，也许没有。但不管怎么说，徐择隆这个人不简单，平时深藏不露，说话虚虚实实，你会觉得他不可靠，但又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就像泥鳅一样滑，你揪着他的尾巴了还是要滑脱手。这次我们来调查，可能还是会遇到他的耍滑本领。”
“这也是我感到吃力的，这个人软调皮，除非证据摆在面前，不然让他承认是不可能的。”
其实肖光捷心里也没把握，如果有警察助力就好了，人多，搜查的范围就大，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遇上什么样的阻力不可预见。
这时廖阿玫忽然胆壮起来，把胸一挺说：“兄弟，咱们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替黄家找尸体，黄大小姐尸体失踪，在中翰也算个奇案，为了破这个奇案你也费了好多心，我也觉得你很有责任心，为了破案可以什么生死都不顾，你是我的榜样，我也没啥可怕的。你先在这儿等着吧，我一个人先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