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太阳刚刚越过地平线，将一缕温柔的阳光洒下大地，服侍楚王的老公公便扯着嗓子在殿外喊：“皇上，该上朝了。”

楚王在龙床上翻了个身，稍微拧了拧眉，随后清了清嗓子，脆声道：“进来吧。”

老公公自个儿端着洗漱用品进去，将洗面盆放到架子上，连忙将楚王从龙穿上搀扶起来：“皇上，您慢着点儿。”

楚王锤了锤后腰，走到镜子面前坐下，老公公便细心地给他擦面，断水给他漱口，接着便是给他梳头，绾发时瞧见一根银发，连忙将银发往青丝底下藏，楚王道：“不用藏了，我都瞧得见，拔了吧。”

“是。”老公公唯唯诺诺地点头，随后便将那根白发拔掉。

楚王叹了口气，感慨一句：“唉，岁月不饶人啊，没办法。”

“皇上说的什么话，您身体硬朗着呢。”老公公连忙道，语气中到这讨好。

“行了，上妆吧。”楚王无奈的闭上眼睛，镜子中的人和平日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楚王云泥之别，此时的他面色惨白，额头间隐隐有些虚汗，这么看着倒像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是。”老太监点点头，连忙拿出脂粉盒，小心翼翼地给楚王上妆，略施粉黛，点绛唇，画上浓黑的眉毛，涂上一抹腮红，完毕后又是另一番模样。老太监的手法娴熟，拿捏得当，上了妆的楚王倒没有给人脂粉气娘娘腔的感觉，只是气色好了许多，一点都不显苍老疲惫。

“嗯，嗯，嗯……”楚王开始清嗓子，一会儿还要装出中气十足的模样来，“走吧，上朝。”

老太监点点头，尖声尖气的大喊：“上朝！恭迎皇上。”

楚王挺直腰板，大踏步的走出去。若不是身边人，没有人知道楚王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他也不能让人知晓，虽然楚国当下势头正盛，但毕竟刚刚开国，根基不稳，若是让人知晓他身体不行，只怕会引起骚乱。

但细心之人，想要发现此时也并非难事。

昨日，楚玉琰同宁云深聊过此事之后，便也注意到这点，虽然每年楚王都会纳许多妃嫔入宫，但如今，他召侍妾的频率并不高，以至于许多新进来的妃嫔都还是处子之身，怕是耐不住寂寞，所以才回去勾引大皇子楚玉柯。而楚王这般做，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身子骨不好了，胃口自然也不好。

下朝时，宁云深到楚玉琰殿上坐了坐，但两人不敢多聊什么，殿外之人怕是耳力惊人，保护他周全是表面功夫，监视他才是真的。楚玉琰小声道：“晚上我去沈府找你。”

宁云深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为何要去沈府找我？”他挑着眉问，“又要走小棠的房间吗？”

楚玉琰挠了挠头，然后耸肩：“不然呢？”

宁云深点点头道：“好吧，你能出的来吗？”他看了看外面严格把守的御林军。

“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吧。”楚玉琰胸有成竹的道，他又有几日没有睡觉了，若是再不找沈小棠，他怕是只能选择入梦被梦魇吵扰，凑合着睡一觉。

这两日，楚玉琰睡不着，闲来无事便观察御林军的换班情况，凭着他的功夫，在换班时偷偷溜出去倒也不是难事，溜出去之前，他将床铺弄好，远远瞥过去就像是有人似的。

楚玉琰偷偷溜到沈小棠房间里，那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沈小棠睡着自然什么都听不见，翻个身还砸吧砸吧嘴。

“真是只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啊，睡得真香。”楚玉琰艳羡地道。他铺好床铺后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第二日，他一早便起床，到沈府正门等着，他先同宁云深约好的，宁云深也就一大早起床出了门，脸早膳都没有在沈府用，两人走了条偏僻的路，一同往皇宫方向走去。

宁云深道：“如今就是说，皇上的身子骨不好了，他慌忙想立太子？”

“应该是如此。”楚玉琰点点头，“从前，他很少设家宴的，最近都格外频繁，加上我们观察的，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从前也还奇怪，父皇身体这般硬朗，也还不到退位的时候，大皇兄和三皇兄为何竞争的这般激烈，怕是他们早就知道父皇的秘密。”

宁云深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咱们心里有数了。”看如今的情况，三皇子楚玉政还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楚玉琰想要分一杯羹，怕是不容易。宁云深思忖过后，说，“殿下，皇上乃开国皇帝，骨子里多少都是带了些辛辣狠劲儿，你生性潇洒，也不好争斗，平日在朝堂上鲜少发言，不爱展露自己的风采，这样退一步的做法未必换得海阔天空。若是楚王身子骨硬朗，时间还多，咱们便可一步一步慢慢来，如今怕是要加快些进程了。”

“我不好斗倒是真的，但我还是愿意展露风采的。”楚玉琰笑着道，他只是不喜欢用手段，也不想让自己吃相难看。若太没有攻击性，怕也会让楚王觉得过于文弱，不适宜掌管一个国家。

“自然。”宁云深笑道。他当然知道楚玉琰并非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不然赛马时也不敢胜过楚玉政，夺了他的风头被楚王注意。

两人到了皇宫外的山崖时，楚玉琰指了指上面，笑着道：“我上去了，回见。”然后他往后一退，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下一秒就已经到悬崖边上，他蹬着腿一路往上，飞快地翻过高墙。

宁云深看得目瞪口呆，就像在看江湖艺人表演杂技一般，他作为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文弱书生，对会功夫之人无比佩服。

感慨过后，宁云深便回身往皇宫走去，当日在朝堂上，楚玉琰便不再像从前一样沉默，而是在楚王提问之后，便会主动上前回答：“父皇，对于穷凶极恶之徒，我们不能心慈手软，既然北面出现山匪，是必要带兵围剿。另一方面，山匪竟然敢如此猖狂，那地方官也应该要好好查一查了。如果不怕费事儿，倒可以找几个当地百姓问问话，依儿臣只见，只怕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一个地方官也不该有这能耐，能压得住这么猖狂的山匪……”

楚玉琰不必多说，众人也都明白，他在指有官官相护，背后势力不一般。不过楚玉琰自然不知道此事和朝中的哪股势力牵扯在一起，也不知道动了谁的烙饼，会得罪谁。

楚王听完楚玉琰的话，心想：人是聪明，但过于冲动，心思不够玲珑，怕是不太适合朝堂。随后又感慨：这样的赤子之心怕也不多了，这么好的苗子，若是早些栽培该多好。

当下，他也没有动怒，顺着楚玉琰的话说：“老九说得在理，这件事便这么查下去吧。老九，你可愿意负责此事？”楚王心想，老九平日里不爱出风头，几乎游走在宫里勾心斗角的边缘，耿直一些也正常，让他亲身体会权力之争的利害关系，他便也就明白了，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什么时候该在台面说，什么事情该在背后说。

这才派他去查匪徒之事。若是真的查到朝堂中某位大臣的头上，看他会怎么办。

“儿臣遵旨。”楚玉琰鞠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