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又发怒了。这两年来,几乎每季景帝都要来一场山河变色的怒火。这大齐的人民啊,是个个胆战心惊,生怕某一日,这怒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只是这次,却是看好戏的人多过害怕的人,因为这次,景帝发怒的理由有些特别。
本来是为了帮逸王殿下选妃而举办的风荷宴,最终却是草草收场。诚意伯府三小姐孙茹玉意外跌落文莱湖,险些丧命,却被传出是为了算计逸王殿下,不想计策出了差错,所以才有了这一幕。诚意伯府胆敢算计皇子,景帝闻之大怒,下令夺去诚意伯府之爵位,更赐孙茹玉于济世庵出家。
诚意伯府本就是靠着前些年的一次献宝而得到的爵位,根基不稳,在朝中也无甚人脉关系,这场风波,可以说是灭顶之灾。
诏令传到诚意伯府的时候,诚意伯当场就晕了过去。诚意伯如今也过了花甲之年,这么大的一个噩耗着实是让他承受不住了,据说直到孙家的人离开京城的时候,诚意伯都还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
“没想到,五皇子下手这么快准狠!”聂靖远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事情总算有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了。五皇子一直不愿意扯进朝堂之事,之前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计策轮番上演,五皇子却都一直装傻,没想到一次选妃,倒是意外逼着他出手了。
“我倒是觉得那不过是个意外。”
“怎么说?”
叶殊行难得的面无表情:“再怎么被逼急了他也不会拿女孩子下手。诚意伯错再大,但,祸不及妻儿。”
“你这么肯定?”聂靖远有些怀疑。
“他不是那样的人。”叶殊行其实十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却始终避不过去。那个人和阿玥,相似到了骨子里。
聂靖远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殊行,你是到过南燕的。你在南燕就没发现什么?”
逸王殿下如今已经二十有七,却在选妃这件事情上反应如此激烈。他冷眼瞧着,那些个贵女们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糟糕到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逸王殿下这样的反应,若不是他心有所属,实在难以解释得清。
“发现什么?”叶殊行一时没转过弯。
“我在想,莫不是逸王殿下心有所属?”
叶殊行要喝茶的手一顿。心有所属……怕是……有的吧?只是,却与南燕无关……不……或许……是有关的。
自那日之后,叶殊行一闲下来,脑子里想的就都是当日他们言笑晏晏的场面,以及最后,陆宁玥仓皇的推开他,转身时决绝的身影。
他想起了她曾问他可有心上人之时,云淡风轻的说出成人之美的话。他忽然就怕了,害怕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以同样云淡风清的态度,要求他来成人之美。成人之美啊……都说他是个端方君子……他的右手不自主的收紧,可是,他怎么甘心?怎么……舍得!
“你怎么了?”聂靖远一向感官敏锐,叶殊行的反常他自然能够感觉到。
“没什么,”叶殊行垂下眼眸,“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回头了。此时再来追究逸王殿下的心思亦是无用。诚意伯府败落,庐阳王被推到明面上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若是诚意伯能撑久一些,这京城还能暂时安稳一段时间,若是他撑不了,那么京城这水就该彻底浑了。不管逸王殿下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的局势,他都只能往前走。”
“诚意伯会供出庐阳王?”聂靖远对此还是留有疑问,“虽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但牵连出庐阳王对他有什么好处?恢复爵位?怕是他再找出一件稀世珍宝也无用了吧!”
“庐阳王不会不管他。”叶殊行语气很是笃定,“即使不能帮他恢复爵位,金钱用度也不会短了他的。庐阳王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走到台面上,他不敢不管他。”
“那诚意伯还会供出他?”若是庐阳王真的事事安排妥帖,诚意伯怕是会沉默一辈子的吧!
“问题就在于,诚意伯不会甘心。就算是诚意伯甘心就此隐于田园,他的那些个子子孙孙也不会甘心。人心不足,一旦基本的生活需求有了保障,欲望便会膨胀。诚意伯府的那个烂摊子,在未削爵之前就已经有点掐不住的架势了,如今这个局面,他们内部的矛盾只会更乱。加上孙三小姐……”说到这里,叶殊行顿了一下,接着道,“孙三小姐的父亲可是最得诚意伯看重的,若无意外,这诚意伯之位也是该传给他的。平日里,因着这件事诚意伯府可没少闹腾。如今爵位没了,罪魁祸首似乎又是孙三小姐,你想想,其他被长期压制的那几个子孙辈会不折腾?”
“你的意思是……”
“既然都有闹腾了,不闹大一点怎么对得起那些殷殷期盼看戏的人呢?”叶殊行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情分都到尽头了,那我就做个好人,帮他们烧的彻底一点吧!”
看来叶殊行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聂靖远也忍不住一笑:“你觉得这局势颠倒还要多久?”
叶殊行沉吟半晌,道:“若是正常的话,该还有三年。只是如今,却不好说了。”
“为何?”
“若是逸王殿下配合,一年之内,这大齐的天下就该变了。但若是他不配合,还时时唱反调的话,怕是时间会更久。”
“那你觉得他会配合吗?”
“不知道。”叶殊行顿了一下,道,“所以我只能推着他走。”
聂靖远抓住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即便没有诚意伯府这件事情,你也打算对庐阳王动手了是吗?”
“是。”叶殊行没有否认,“若是庐阳王不走到明面上,那么三王鼎立的局面就很难打破。反正他也是想要争一争那个位子的,我帮他昭告天下不是更好?也省的他藏着掖着了。毕竟偷偷摸摸做一件事情的感觉,实在是憋屈得紧。”
“想必,”聂靖远笑出了声,“庐阳王定然会十分感谢你的!”
“他是应该好好感谢我。”叶殊行也笑了,“没有我谁能知道他的雄心呢?我帮了他一把,说不定心悦于他的人会更多,他再想勾搭谁的时候,不是更容易些?”
“是啊!只不过,勾搭是容易了,成事儿可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