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和马嬷嬷亲自审问，把陆娘子的来历出身查了个底朝天。

洛家为她安排的身份不算复杂，但也有些故事。

她出身没落的书香门弟，也曾是小家碧玉，奈何生母早亡，父亲身故后被继母卖身给了商量老财做小妾，进门没多久商贾得罪了人，家破人亡，后被主母陷害生下死胎被视为不祥之人扫地出门，无家可归恰好遇到了洛凝，做了小石头的乳母。

出身清白，履历凄惨。

程刘氏十分同情她的遭遇，赏了只金镯子，默许她在洛凝身边伺候。

洛凝没有问陆娘子这份资料的真假，因为无论如何那必须是真的。

夜深人静时，程刘氏辗转难眠。

出门在外，马嬷嬷亲自守夜，听到动静，轻声问道：“夫人还在想表小姐的事情？”

哪能不想啊。

程刘氏不知道叹了多少气。

她视洛凝的母亲为亲女，后来将这份疼爱转移到了洛凝身上，幼时的洛凝对她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经了这些事才知道谁对自己是真心的。

懂事的孩子固然招人疼。

叛逆的孩子骤然懂事更让人心疼。

她的凝儿啊，真真乖巧得把她的心都化了。

程刘氏的眼角又湿了，“看到凝儿，我就想湘儿，真正是一模一样的，怎生我家的孩子都这样命苦？”

湘儿是洛凝母亲的乳名。

那真正是个要把人心暖化的小姑娘。

冷硬如马嬷嬷也鼻头发酸。

“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您和小小姐平安顺遂的！”

说来可能别人都无法想象。

程刘氏有一对亲生的儿女。

可她最疼爱的是她的小姑子，那软软一团的婴儿对她露出第一个微笑，对她喊出第一声“娘”时，程刘氏就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心肝血肉。

当年湘儿初长成，就像辛勤的园丁种出了绝世花朵，那种骄傲满足的情感言辞难述。

那时她想啊，这天下的少年郎无人能配得上湘儿。

真是冤孽。

偏偏湘儿偶然见过洛子竞打马街头的英姿后，就像中了邪一样。

洛氏家风清正，程刘氏几番思量才忍痛割爱，成全了她一厢痴情。

她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湘儿如愿嫁得如意郎君。

可恨啊！

清海王逼死了洛子竞。

等于是要了湘儿的命啊！

就算是洛凝也能留住她。

还带走了程刘氏的半条命。

后来讨伐逆王时刘家军出力最多，可就算贼子死上百次千次又怎么样，她的湘儿也回不来了。

可现在看洛凝，她感觉湘儿回来了。

程刘氏想给她最好的，不愿她受一丝丝苦。

“义孙女的身份太低了！”

她拥被坐了起来说道。

程家是望族，枝叶繁盛，一个义孙女能有多高地位，等她百年后，难道要让她看程家的眼色？

马嬷嬷起身，披了外套挑亮了灯，进了帐，把引枕放在了程刘氏背后，让她靠得舒服。

“那夫人是想？”几十年的主仆，马嬷嬷无需深思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打算。

“是！”程刘氏点头。

程刘氏从小锦衣玉食，虽然选婿有些波折，但是嫁进程家后夫妻恩爱，儿女成双，除了程湘早逝给过她打击外可以说非常幸福，其实她的心里还有一桩事，一直深以为憾。

刘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刘老将军已是耄耋之年，因功夫高深，比一般人更健康长寿，只别家这般年纪的老人都是曾孙玄孙绕膝，他膝下却孤孤单单的。

早在许多年以前，皇帝就有心替他寻一个嗣子，继承大将军府。

可刘老将军出身战乱之中，自己老家在哪里都不记得，哪还找得到失散的亲族。

除此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刘家军中寻找合适的小孩子过继。

没想到，这一动作差点引发刘家军内部分裂。

刘老将军感觉到了皇帝的恶意。

于是以自己“杀孽太重，苍天不恕”为由，拒绝了皇帝的提议。

可雁过都会留痕，何况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在那里。

荣华富贵动人心，刘家几个家将的心从未停止躁动，奈何刘老将军油盐不进，这些年没少把劲往程刘氏处使。

程刘氏虽然讨厌贪婪之人，但是心里清楚刘家的香火还要人继承的。

与其被皇帝强行指定，还不如自己找个合心合意的。

可惜他们一房虽然分了宗，但是让程家的血脉随刘姓，却是万万不能。

原以为今生这个心愿都没有实现的时候，却遇到了洛凝和小石头。

“让父亲收凝儿做孙女，让小石头认她做姑姑，她有了贵重的娘家，父亲也后继有人。”程刘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兴奋地说着。

刘老将军一生戎马，武技精湛，可能也是因为有心结吧，只教出几个四不象的徒弟，可以她的眼光来看，小石头目清瞳黑，绝对是个聪明的孩子。

马嬷嬷见她如此高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洛凝跟刘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是程湘的孩子，与程刘氏的亲孙女没差别。

小石头父母不在，养熟了就是自己的，比有门有户的家将之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虽然只是难民之子，但是能遇到洛凝，就是天意！

真是好命！

好命的孩子有福气，有他承欢膝下，老爷一定能多活几年。

“是很好！”

…

“我连名字就想好了，这个孩子是老天赐给我们老刘家的，就叫刘天赐！”

第二日一早，洛凝听了舅母的决定，久久不能回神。

这可能真是天意。

她原本只是想将小石头带在自己身边抚养，没想到舅母竟要让他继承刘府。

可他是洛家的嫡曾孙，改名换姓是大事，自己做不得主。

她让含娇去找洛文清。

洛文清红了眼圈。

小十出生时就被抱走了，对外说的难产。

这个至今无名无姓的孩子，注定与洛家无缘。

刘老将军忠君爱国，是个大英雄，小石头能继承他的衣钵，当真是老天的恩赐。

“可！”他忍痛说道，“告诉七小姐，一切由她作主，只要平安就好。”

洛家固然清贵，但是刘大将军府是华国第一将门，刘老将军老了，除了名声没有实权，皇帝对他尊重有加，再有程刘氏疼爱，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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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