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程刘氏兴致勃勃地给刘老将军写了信，让刘达亲自送去京城。
程刘氏雷厉风行，很快就在西安城郊的贫民窟里找了个年逾古稀的刘姓孤老头。
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安人，有一个失散多年从了军的兄长，还有个儿子，叫刘成，少年时跟人去丝绸之路跑商了，再也没有回来。
洛凝自称是刘成的小女儿，生母是陇西洛氏之女，小石头是刘成的长孙，而刘成已于三年前过世，因兵祸家中只剩下姑侄两个了，于是按着父亲的遗命前来西安寻找亲人。
刘老头儿一生平庸，没什么成就，也没有劣迹，儿子离家后孑然一身，影子一样活着，只有一个特点，就是嗜酒如命。
见洛凝身着华服，出手阔绰，自己也没啥好骗的，凭白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和白胖的大曾孙哪有不愿意的。
他被接到了洛凝的院子里。
没两天就借着酒劲约了几个酒友，消息就传开了。
程刘氏则正大光明的，以刘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住到了西安驿馆，并告知官府她是得了消息来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
这个亲人，就是刘老头。
一切顺利成章，引人注意之前，几个人的关系悄然落定。
如果只是平常人家，这事就是一桩美谈。
可刘大将军府的一点风吹草动，可能对外面来说就是狂风暴雨。
趁消息还没有在京城传开，必须把这关系彻底坐实了。
有人会问，程刘氏如何远在江南便知道西安有这么个孤老头？
洛凝和程刘氏又去了趟千佛寺。
一事不烦二主，洛凝的真实身和光大师知道，除非杀人灭口，否则是瞒不过去的，恰好和光大师和刘老将军有几分交情，程刘氏便求他做保刘老头就是刘大将军失散多年的弟弟，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洛凝的身份。
和光大师和洛家的关系太多的不可说，若非洛文清在后面推动和保驾护航，事情也不会如此顺利。
陇西洛氏与江南洛氏同出一脉的事情，只有洛家自己知道，毕竟中间隔了百余年，就算还有人记得，也不算什么大事。
事关重大，不是矫情的时候，洛凝也不忍拂了程刘氏的心意，更名为刘洛凝。
小石头取名为刘天赐。
程刘氏抱着小石头喜极而泣。
洛凝欲言又止。
马嬷嬷何等精明，抱着小石头寻陆娘子喂奶去了。
刘老将军虽然放了权，但是刘家军的影响力在那里。
皇帝表面对刘老将军尊重有加，暗地里却利用嗣子一事作文章，使刘家将内讧。
可见皇帝的疑心有多么重。
小石头再大一点，也许就能表现出读书的天赋，刘家弃武从文也许就能真正让皇帝放心。
可她若进京，恐怕婚姻一事连刘大将军也不能做主。
听说当年皇帝就有意让程刘氏入宫的。
洛凝无心进宫，也无心做什么皇子妃世子妃。
她唯一能遵循自己的心意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于是，把自己与苏秀才定婚的事情向程刘氏坦白了。
程刘氏震怒！
当然，怒的不是她。
先骂害她流落千佛寺的无赖，再骂多管闲事的和光大师，重点是骂苏秀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苏家算什么东西，脚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竟敢肖想我家的娇娇？”
俨然忘了，今天之前，洛凝不是刘家的娇娇，而是有家不能回的弱质少女，而人家苏靖云毕竟还挂着世家子的名头。
程刘氏骂的时候，她就安静地听着，眉眼柔顺地给她续了茶。
程刘氏再大的火冲着这样静若幽兰的女孩发。
一口一口地叹气，道：“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婚约就此作罢吧，大不了赔那穷秀才些银钱。”
洛凝没有反驳她的话，轻轻柔柔地笑着。
没有一般少女说起未婚夫的羞涩，可见不是私相授受的。
刘程氏的气又消了一些。
洛凝就问：“以舅母来看，凝儿能嫁到何等人家去？”
刘程氏笑着道：“还叫舅母？”
洛凝名义上的父亲已经过继到了刘大将军的名下，她是刘大将军的嫡孙女，当然应该叫刘程氏“姑母”。
她从善如流：“姑母！”
刘程氏满腔心贴，这才回答她刚才的话，傲然道：“娇娇的才貌便是京中贵女亦是远远不及，以刘家的地位，何等人家嫁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皇帝年岁虽大，可色心不老，每年都有纳新人，那年纪都和娇娇一般大。
皇帝有心控制刘家军，先前离间不成，硬来又怕坏名声，若娶了刘家的孙女可不是顺理成章？
不成不成！
可是父亲能拒绝皇帝，几位皇子渐已长成，总不能也不给面子吧。
夺嫡反目是迟早的事情，不管谁赢，总有人输。
不能冒险！
嗯，只能在回京之前，与交好的世家通通气，看能不能先定下亲事。
哎哟，太仓促了，她正要扬声叫马嬷嬷问问。
洛凝道：“姑母也知道洛家的规矩，我自小便知道未来要嫁的人家一定要家风清和，夫妻才能相敬相惜。可我听说京中贵子皆是三妻四妾。凝儿虽得姑母爱重，可若是对方挑刺，认为凝儿生于市井，难堪重任又如何？”
她说起嫁人眼中流露出的不是羞怯，而是担忧和不安。
程刘氏的心一揪。
是啊，她怎么忘了。
洛家女从来低嫁，夫家议亲前必须承诺男方四十无子方能纳妾。
以刘家的威望，让对方承诺也非难事。
可男人哪有不爱色的，不纳妾，纳一屋子通房丫鬟你能怎么样？
京中贵女常做的，就是给丫鬟避子汤，再远远地发卖了，可那些丫鬟就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一茬还有一茬。
当然，这事儿不止要娘家硬气，还得婆家宽容。
不管真相如何，洛凝名义上的亲祖父的确生于市井。
后宅里的婆母妯娌小姑最喜欢挑刺了，说不得忌妒娇娇品貌，故意刁难呢？
太有可能了。
她家的娇娇可不受这鸟气！
“咱们娇娇不嫁勋贵之家，嫁个清贵的书香之家！”
程刘氏这话一出，就又心疼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