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马上招呼带来的人去和那些力工们忙活起来，我是充分信任老马的，他的组织能力，聪明头脑还有反应水平都是一流的，安排工作有条不紊。那些懒散的力工被老马几下子指挥，都运转起来。

女副区长旁边这时候可围上了几个人，有供暖公司的人就问，这是干啥呢？怎么把刷楼面擦玻璃的吊篮都弄来了，把人装吊篮里往下运？这个法子谁想得，倒是挺聪明。

旁边人也纷纷赞同，说是啊，楼道内都是冰，而且是冰溜子，刚才去看了看，除了往上爬，根本就走不了人。还是走吊篮这个法子好，不过在窗口接人出来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啊。

女副区长抿着嘴一言不发，直到这帮喧嚷不已的家伙们又发现工人们从大厢货车里往外搬一摞摞地板材，他们才纳闷，纷纷打听这是干什么用的？怎么看起来像铝合金板，有得说像太阳能电池板，这是给楼上安装太阳能么？

等到第一栋楼的楼顶往下放下三组吊篮，吊篮内的工人开始拿着风钻在楼面上打洞，然后一片片薄板开始拼积木一样安装上去时候，这帮人的嘴巴越长越大，有的干脆就看傻了眼。

热力七公司的经理一直在现场督工，小区外面的一环主干道还在抢修漏水的供热主管道呢。他闲得无聊也进小区里来看热闹。看着一个个板子开始在两栋楼同时覆盖，他才反应过来，嚷着说这是要铺保温板吧，嘿，东阳市的保温工程是国家给拿得专项补贴，干活的人那才坏呢，居民要不给说好话，或者递根烟啥的，那保温板就是给你不好好安装，离了歪斜的就给你对付上，到时候看你居民难受不。

他倒是娴熟这种属于有关部门承包工程的猫腻，说得头头是道，旁边众人也不断点头。

楼内的居民们也察觉到了窗外发生的事情，毕竟对这些望窗欲穿的人来说，突然从楼上下来一个大吊篮，里面还有两个人在工作，他们就在自己家窗外，好像粉刷匠一般，叮叮当当在敲打什么。

有好奇的居民就忍不住打开窗户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忙乎啥呢？哎，怎么往我家窗户旁钉东西。”

干活的小伙是力工里面比较年轻的，他说：“这个板子是雇我们的东家给你们家保暖用的。冬暖夏凉，二位老人家有福喽。”

小伙儿本来是捡好听的说，根本没有理解小强超时代工业应用产品，实现冬暖夏凉不是吹。

有个老师傅边利索的钉好铆钉边和同伴唠叨，你说这薄板子往墙上钉，它能j顶啥用?今儿个这工钱又得开付多少?政府这不是有钱没花到地方还到处糟践钱嘛!

在旁边钻眼的同伴嘻嘻笑着，说老丁你操心这个干嘛，刘头不是说了么，咱们这组搞分工合作，争取安装200块，那就是一千元，每人能分个200

来块，加上保底儿100，这大冷天头每人弄个300来块，干完活凑份子大家伙喝上点小烧，多美。上哪儿找这样好活去。

老丁叨叨着:“活儿是好，可也就是一锤子买卖，这样薄铁片子能做保暖层?咱也是以前在县城里干过保暖工程的，那里面必须填充保温材料才好用，这玩意保个屁暖。

时辰就这么过去了，中午的日头只暖一会就西斜了，长长阴影把站在楼下的众人包裹起来，很多人已经受不住冻，找借口溜掉了，只有楼面施工在快速进行，小区外面抢修供暖管线的机械声不断传来。

热力公司经理及衔道社区人员现在都清楚了，街道王主任相信了我这个嘴巴上改毛的家伙，要给这两栋冰封的楼房来个保温材料供暖，这不是得了失心疯么?

众人先是觉得可笑，时间长了冻脚冻手后又牢骚满腹，白贴完这狗屁保温材料后不顶事，还不是要折腾大家再转移群众，现在下午四点就黑天，这两栋楼电都没有，到时候干活得多遭罪。新来的女主任是个花架子毫元无处理复杂问题的经验啊。

女副区长也是一肚子火，连午饭都没有吃。当时王悦吩咐社区的工作人员定盒饭，副区长说吃什么饭，楼里群众还没法吃饭呢。王主任我再警告你一次，到下午两点钟你这套保温材料不起作用，你要负全部责任!

话音儿冷冰冰的，让在场气氛更陷入冰冻。

王悦此时神情默然，她也觉得自己疯掉了，怎么疯狂相信这个小强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不是个记者么，怎么还开工厂呢？这本糊涂账莫名其妙地自己就背上了。可是，当他说三点钟就能恢复供暖的时候，就像一个太阳在冰峰上照耀。自己根本起不了拒绝的念头。没有比他更自信的承诺了，他说得就像喝水吃饭那样自然。

午后的阳光很短暂，只残留斜影还起了风，楼面已经铺完了一半，还有十分钟就到两点了。

我把街道工作人员手里的高音喇叭借过来，打开开关喊道:“所有施工的人员注意，太阳能保温板马上开始工作，所有已经安装好的板子都不要用手去接触，以免烧伤烫伤。

我喊了好几遍，才让小丫头下达开始供暖的指令，安装好的智能太阳能转换板就开始了工作。

周围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女副区长指着我喊，你喊什么，耍猴戏呢，还烫着人，我倒是怕把工人的手都冻坏了。

我笑笑没理这个明显更年期女副区长，让事实打脸比吵嘴强得多。

正当我翘首等待好消息的时候，一名街道工作人员急匆匆从楼门口跑过来，他们几个都在背风处抽烟来的。这个工作人员喊着主任主任，不好啦楼里的自来水管坏了，哗哗流水现在。

王悦脑袋嗡得一声，觉得自己晕陶陶地最好飘上云端，远离现实的麻烦。情况是越来越糟了。

女副区长终于找到暴发的出口，牙齿冷冷的吐着气，我的王主任，你可是真可笑。楞着干啥，还不赶紧通知自来水来抢险。

众人也一阵嗡嗡，有的说这冻得也太厉害了连自来水管都冻裂了，停暖停电停水，这楼是废了，根本住不了人啊。

还有的说，我说什么来着?哥几个别楞着了，赶紧准备撒人吧，我个去这还漏水了连肯定一身冰啊够酸爽。

这时候又跑过来一个人，招呼大家说稀奇，稀奇，快到楼口去看看，楼上怎么往下流热水呢。

热水?大家伙都有点蒙，自来水供得也不是热水啊，谁家热水器打开忘关了?

王悦一马当先就往楼口跑，大家伙也好奇跟上，到楼口一看，大家都不说话了。

这肯定不是谁家热水器在烧水，也不可能是自来水泄漏。

楼门口到楼梯上成了水帘洞一样，热腾腾的水流哗哗往下淌往外流，把楼门处的冻得结实的冰溜子都侵蚀的不成样子，整个一副冰雪消融模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脑子快喊声不好，大家都齐扭头看他，他拍大腿道:“这一定是楼里起火了，火把冰都烤化了。”

他这么一喊，大家都有些慌神，有人就喊：“消防车不还在吗，赶紧过来救火啊。”这个人愣头苍蝇一样往回跑，差点撞我身上。

我拦着他让他在冰上打了几个旋，无奈地说，“连点烟雾和火苗都没有，着哪门子的火啊，老巴头，你们三个赶紧拿家伙式把这热水都引到下水道去。”

老巴头就是开头被挑出来的，他和其他两个力工都是年老病弱，我让他们在旁边待着，等的就是这一刻，别人都在干活，腾不出人手来，清理这些积水正好适合他们干。

老巴头乐呵呵地答应一声，和两个同伴借了铁锹就开始引流。街道工作人员拿来的工具也比较全，除雪的铲冰的什么都有，大平锹也有好几把，拿着正好用来铲水。

随着热水奔流，将院子里的冰层都冲击出一条深沟来，老巴头他们因势利导，把这条沟直接引到下水井口处，轰隆隆得热水带着消融的积雪，噗通噗通地进入了下水道，好像是阳春到来时候最欢快的乐曲。

我双手插兜，非常拉风地对王悦说，“再等一会儿楼梯的冰就会融化干净，到时候再派人上楼去看看吧。我估计供暖没问题了，咱们到楼前看看，估计会有开窗的，问问情况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