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儿,便随我出去杀个痛快!”卫长阳举刀站在兄长身前。
卫永昌笑笑,平日里小看了他,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血性男儿。
准备的人手到底是不足,禁军也有些乏力。
眼见那朱红宫门要被一下下撞击开来,卫长阳举刀又杀了一两个才把这盘散沙拧成一股。
依照江水寒的献计,先在宫门处布置了大大小小许多机关。
宫门终究是被撞破了,流寇们冲了进来,见到不远处的华美宫殿,领头的大喝一声:“抢吃的!抢票子!抢女人!”
一听到领头的这话,流寇们果然一个个不要命地冲上来,毫无章法。
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样的进攻方式。
卫永昌差人将先前准备好的滚石放了出来,那滚石原先在御花园里做观赏之用,不想今儿个派上了用场。
流寇们冲的势头被那两米多高的滚石吓着,前面的要往后面退,可是后面的人摸不清是怎么个情况,一个个急着往前面挤。
两个滚石已经把道路铺满了。
流寇们踩踏严重,自己把自己吓了个不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等滚石对上血肉之躯,那才真正叫一个惨烈。
首战算是大获全胜。
可是真正领兵打过仗的人却知道这一胜并不值得高兴。
因为滚石数量实在有限,对方人数去众多,就算占了一时的风头,也不能太过大意。
果然,对方再不敢大意了,接连派出两小股人马试探虚实,察觉没有大石块之后,这才又一拥而上。
这一次,他们领队的也不过比先前殒命之人多走五十步,等待他们的是密密麻麻的火羽箭。
一时间又把流寇的势头压了下去。
本想着能够松一口气,可是那伙贼人竟然推来了投石机,一时间两方人马僵持不下。
火羽箭虽然充足,可人手到底是不够的,比不上外面成千上万有备而来的敌人。
眼见最后一道防线要被攻破了。
卫永昌扫了身后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剑:“大丈夫,死得其所,今生便也无憾。”
生死关头,倒是让人放下了许多别的挂念,平日里互相不对付的官员们竟也亲如一家,交心开始说了些体己话。
卫永昌第一个带头杀了出去,卫长阳也不甘落于人后。
虽然士气十足,但到底有过沙场经验的不过那么几人。
眼见战局陷入颓势,忽然听得城楼上江水寒大喊了一声“爹爹!”
随后,那江家小姐亲自撸起来袖子击起鼓来。
“有援兵了!”
“我们的救兵到了!”
两边夹击,何况江家训练出来的士兵自是不俗,很快就扭转事态,控制了全盘的局面。
江将军快步走入大殿之中,跪在屏风之前:“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许久,却没有人回应。
末了,德嫔淡淡地答了一句:“圣上崩了!”
这消息如惊雷一般在每个人的心底炸开来,若是皇上崩了,那这残局……
“朕还没有死,你骗他们做什么?”
淑妃她们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凡是德嫔在的地方,别的后宫女眷不敢贸然往圣上面前凑,一是因着知道圣上的心思都在德嫔身上,恐怕讨一个没趣,二是因为德嫔从前恃宠而骄的名声还在那里放着,谁也不想被当胸一刀插了去。
一阵咳嗽的声音,德嫔慢慢把老皇帝扶起来,淡淡说了一句:“你怎的还不死?”
也只有德嫔敢说出这样的话而不会受到惩戒。
皇帝听她咒自己早死,却也不恼怒,旁若无人地两个说起了情话:“我若是死了,也是放心不下你的,迟早要从那陵墓里蹦出来找你。”
德嫔抽手:“年少时,我听信了你的鬼话,以后我再没有信过你。你若是死了,我抬脚就回未央去了,谁也不欠谁的。”
“那我们的儿子可怎么办?”
德嫔:“我们未央地大物博,还能少他什么?”
“不如,我便将这长阳立为皇储。”
淑妃心里直骂老皇帝拎不清轻重,国家于危难之间,是我儿苦心经营,这才免得江山社稷毁于一旦,你怎的这样偏心,不过,老皇帝已经日薄西山,若是我多拉拢几个人,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卫永昌看向自己的母亲,知道她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只是摇了摇头,叫母亲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落人口实。
立储一事终究没能成。
卫永昌从殿内走出来,正看到一个人单薄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去,还是不去?
还没等他心里想明白,那日思夜想的人儿早已经笑意盈盈向他走来。
往日里脸儿相依,彻夜说着情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日见面,却彼此都是有意疏离。
智伯瑶喊他:“永昌王爷。”
他便应了声,回敬:“智姑娘。”
“王爷果真是国家栋梁。”
卫永昌垂眼:“姑娘谬赞。”
“你瘦了。”智伯瑶将话题一转,有些突兀,却又在情理之中。
卫永昌一个愣神,看着面前人儿凹陷下去的面颊:“你又何尝不是?”
“今日你怎么会来?”卫永昌问。
智伯瑶:“怎么的,不想要看到我?”
卫永昌沉声:“这件事凶险,自然是不希望你来的。”
“本来,姑娘我病好之后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没曾想,你派了一条尾巴跟在我身后我很是烦恼……”
“你说的可是巫怀慕?”卫永昌说,“你孤身在外,我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知晓你喜欢打抱不平事,却又担心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还望莫怪,巫怀莫是自幼养在府里的,为人是靠得住的……”
智伯瑶目光移向别处:“说这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卫永昌道,“没曾想还能再见到你,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我去找你了,遇到了江姑娘,正巧,你们那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出了纰漏,我就去凑了个数,朝堂上面的事,还真是不好玩,不如乡野之间来的自在。”
卫永昌:“那今后……”说到一半,却是支支吾吾不肯多言。
智伯瑶:“今后什么,你倒是说。”
“今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