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个热源,智伯瑶毫不见外地凑上去。
只是她没有料到醒来时候的场面会变得分外尴尬。
天大亮。
智伯瑶察觉自己与高景行脸贴着脸,四目相对,自己抱着人家,一条腿搭在人家的腿上。
可是好暖和啊,舍不得放手!
智伯瑶和高景行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还是高景行轻咳一声:“智兄,你醒了!”
“是的,昨天可把我累坏了!”智伯瑶这才把人放开,伸了个懒腰,看着高景行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
“昨晚上是我犯浑,高兄你不要介意,我想过了,以后我们可能会一起共事,还是关系简单一点的好。”智伯瑶拍拍高景行的脑袋,“该出发了。”
“好。”高景行跟上去,小声地对智伯瑶说,“如果智兄不嫌弃……”
“如果我不嫌弃,你就怎样?”智伯瑶笑他,“平日里你坦荡荡的,怎么今天婆婆妈妈的!”
“如果智兄真的,对我……我不会拒绝,能跟智兄……虽然我没有这样的癖好,但如果智兄你憋得慌,我……”高景行说话断断续续的,连正眼都不敢看着智伯瑶。
智伯瑶瞥了一眼他从脖子一路红到额头的窘态,哈哈一笑:“我何德何能,走吧!”
没想到高景行为了结交她,连自荐枕席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智伯瑶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说他无情,他昨晚上却能够置生死与度外,让智伯瑶先走。
说他有情,谁能保证昨晚他做的一切就是发自肺腑而不是笃定了智伯瑶会来救他!
人呀,太过复杂了。
智伯瑶摇摇头,随着内心愁绪的增加,她好像正在失去原来的那种能力。
那种一眼看到人心底的能力。
“智兄在想什么?”高景行问。
智伯瑶急忙扯了个谎:“想着昨晚你问我的问题,那密信里面究竟有什么。”
“说来你绝对猜不到,那密信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势力,春雨楼发出来的!”
“哦,有这么厉害!”智伯瑶挑挑眉,她从来不知在世人眼中春雨楼是个什么所在,她只知道春雨楼是在师父的手上。
“春雨楼之后再说,先不提它。”高景行说,“先说这密信,是春雨楼楼主发给蔡老爷的,信上说宫里走失了宸妃娘娘,宸妃会途径此地,要蔡老爷杀她。”
听到这里,智伯瑶心内咯噔一下:“那你怎么看?”
“我托京都中的朋友打探过,当今圣上对宸妃恩宠有加,我在想,若是我能从蔡老爷手上把宸妃救下来,那这仕途恐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那你知道宸妃长什么样子吗?”智伯瑶问。
高景行摇摇头:“密信之中有画像,但画像用了火漆密封,我若是打开了,恐怕是要打草惊蛇。”
听到这里,智伯瑶便放下心来,笑着问他:“既然看不到,那你的仕途又从何处说起?”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盯着蔡老爷的动态,总会发现他的目标的。”高景行说,“智兄,他因为你跟他外甥在花楼里起了冲突就这样对你,看来老家伙的手段还真是毒辣!”
智伯瑶:“……”
她只能点点头,赞叹高景行的神机妙算:“还要多谢高兄,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恐怕连渣子也不剩了。”
“宸妃娘娘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承受得住这些手段!”高景行说,“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长阳郡。”
“是因为我,你才会去长阳郡的吧?耽误你的仕途了。”智伯瑶说。
高景行却摆摆手:“智兄你真是见外了,我就是见不得有才学的人得不到赏识。至于宸妃这件事,只是我的一部分计划,我不会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上面的,毕竟我没有她的画像,只靠盯着蔡老爷的动作,未必能够真的把人救下。”
“高兄,你老成得让我讶异。”智伯瑶说,“虽然我也认识不少大家公子,可他们一个个都只是井底之蛙,要么忙着埋头读圣贤书,要么大字都不识一个整日花天酒地,你可是例外。”
“毕竟我是高家长孙,”高景行淡淡地说,“从小,族中长辈就告诉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虽然高景行说的轻巧,可智伯瑶却听出了许多辛酸。
大家族最是麻烦,尤其是身为长孙却没有了父母撑腰。
“别想了,事情会好起来的。”智伯瑶告诉他。
高景行只是扯扯嘴角,不回答。
智伯瑶便知道高景行已经将那当成了他人生全部的追求。
但智伯瑶还是好奇:“每日里,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可那件事却不是你自己想要去做的事,难道没有想过放弃吗?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高景行的回答,如同他之前的表现一样,在情理之中的冷血却又出人意料地正直:“快乐是一种没有用处的情感,不能为国做事,不能为百姓解忧,要快乐做什么?”
“你……”智伯瑶哑口无言。
“快乐不过是一种俗世的追求,是平庸者的情感,要功成名就,就要与它为敌,是以景行一日不敢松懈。”
智伯瑶只觉得他可怜,小小年纪,苦大仇深,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清贫日子,去追求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付出全部,这种人很可怕,要是一步登天,要么万劫不复。
“智兄你呢?”
智伯瑶说:“小爷我就没有高兄你这样远大的志向,我不过想要有个一亩三分田,然后整日游山玩水,岂不快哉!”
“若我有智兄这样的学识,也就罢了。”高景行感叹。
智伯瑶看向前路:“还有多远就到了?我们这样走不是办法,得找匹马,哪怕一头驴也好,高兄你不会打算真的徒步走吧?”
“我看看,前些年,我来过这里,知道这里附近住着一个猎户,但不知道他是否还住着。”高景行说着,便瞥到不远处一幢小木屋,正冒出炊烟,隐隐飘来饭菜的香味。
“看来你那位老友,应该是在的。”智伯瑶说。
两人在坡上,要从山坡上下去,智伯瑶拄着拐杖就犯了难。
平日里高景行说要背她,她不肯,勉强用拐杖支撑着,可如今这个地势,怕是不得不麻烦高景行了。
“那就麻烦景行兄了!”智伯瑶冲他笑笑。
“哪里的话,上来。”高景行蹲下身子,于是智伯瑶就爬到他的脊背上去。
高景行虽然也粗粗练过一些,到底比不上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的卫永昌。
高景行的脊背是窄窄的。
智伯瑶爬上去,觉得高景行有些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