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院长绝望地揪着眉心，带着满溢痛色的浑浊的眼睛缓缓闭上，过了好几秒，终于缓慢抬起步子，慢慢地让开了身。

身后的秦晓茹出现，她甚至还抓着院长的裤脚没有松手，一张脸上满布着可怖的猩红颜色，一双眼也已经通红。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再次直直地指向了自己。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微微弯曲……

曹院长闭上了眼睛，绝望蔓上心头……

脑海中浮现一张细白幼嫩的脸，咧着嘴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那是十几年前的秦晓茹，当时他收留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纯真的小女孩，质朴干净到让人心疼，没有半点这社会的利欲熏染。

或许他怎样也没想到，十几年后的她会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会因为他的娇惯纵容而白白送了性命。

半晌之后，预料中的枪声却没有响起。

曹院长心怀忐忑地睁开眼睛，看到躺在男人怀里的慕佳音，正伸手握住他握着枪的手，眼眸深深地望着他。

男人也看着她，那双眼睛太过幽暗，太多的情绪看不清晰，但那股心痛却是那样强烈地传达出来。

慕佳音奄奄开口，沙哑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不要，不要开枪。”

她怎么能让他去杀人？

虽然在钱和权面前，秦晓茹这种小角色的命根本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踩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是，那是顾瑾知啊，一路站在云端如天神一般存在的顾瑾知啊！

他的那双手，让她无数次心动到不能自已的那双手，天生就是用来拿手术刀的，她怎么能让他因为她沾染上人命的血污？

他整个如白昼般辉煌灿烂的人生，不能因为她再有任何的污点了。

再也不能。

见男人不动，慕佳音拧起了眉头，眼中氤氲了一层看不透的雾霭，孱弱的声音依旧坚持。

“不要这样……”

看着怀里虚弱的女人，男人终于松动了，顺着慕佳音的手慢慢放下枪来。

曹院长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了。

秦晓茹也在男人放下枪的那一刻，白眼一翻，彻底地晕了过去。

男人弯身，将慕佳音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周维镜亦步亦趋快步地走上前来，恭敬地弯腰俯首。

“总裁。”

“剩下的，你来处理。”

说完这几个字，抱着怀里的女人，大步朝着宴会厅外面走去。

整个过程，从秦晓茹带着黑衣人闯进来开始，直到此刻的彻底结束，其实不过二十几分钟。

男人的身影消失后，现场长久地陷入一片静寂，没有人说话。

要不是宴会厅一片杯盘狼藉，像是被洗劫了一般的混乱，和身上因为那场冲突或多或少的疼痛，所有人都要以为这可能是一场梦。

平安夜开始，京都的雪便断断续续地下着，厚厚的积雪从未融化。

夜空里，月亮已经渐渐缺了个口子，却依然皎洁而明亮，安静地斜斜挂在天际，不知愁滋味地将雪地照得一片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