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女人微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男人脚下未停,不声不响将女人整个地裹进了风衣。
她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响,没有挣扎,也没有握紧,手也没抓着男人的衣襟或者胳膊,就这么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要不是看到她半阖着一双眼,顾瑾知都要以为她睡着了。
可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眼神木然。
从宴会厅到车里,距离其实并不长,就那么一分钟不到的脚程,顾瑾知却感觉是那么地漫长,周身萦绕的静默如眼前的雪地一般,仿佛无穷无尽,让人窒息。
打开车门,将她慢慢放进后座,小心轻柔得就像捧着易碎的瓷器娃娃。
顾瑾知随后也跟着上了车,目光定定地凝在女人身上。
慕佳音却像是恍然未觉,一双眼依旧木然地看向前方,好似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车内暖气很足,切断外面冰天雪地的严寒,温暖如春,却让她那颗血迹干涸了的心再次缓慢地感受到了痛楚,一点一点地裂开,一点一点地侵袭。
从在宴会厅看到她时,他就隐约感觉到她有些不对了……
身体虽然因为受伤而变得虚弱了,可那曾经盈盈如水的眼睛里忽而变得如坚冰一般。
她周身气场也随之变化了,不再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孩,却像是个经历世间沧桑后顶着一张疏离冷漠面具的冷情女人。
好半晌之后,男人终于出声,不同于以往的疏离淡漠,声音里仿佛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以至于听起来有些沙哑。
“慕佳音……”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没有反应。
一直唤到第三声,慕佳音的眼珠子从钝钝地动了动。
顾瑾知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就想去扶她的胳膊,但刚一触碰到,慕佳音就浑身一颤,几乎是无意识地,下一秒就整个人往后退去,身体瑟缩成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的手就这么抓了空,顿在空中半天没有撤去,凝在女人身上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一抹痛色。
慕佳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眼珠子动了动,颤颤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将自己的身体往自己的大衣里缩了缩,声音沙哑。
“不要碰我……”她垂下眸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男人也没有说话,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静了片刻,顾瑾知闭了闭眼,轻轻吸入一口空气,只感觉嗓子和胸腔都被那股气给窜得生疼。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他这话,仿佛是从喉咙最深处溢出来,不自觉透着一股压抑,和平时的淡漠疏离截然不同。
慕佳音愣了愣,这才抬起眼继续瞧他,她眼睛晶亮,眼神却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
这三个字,应该是他第二次对她说的吧?
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多前,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
她记得那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病房里是一片死寂的灰暗。
下一身绵绵不绝的钝痛,像是有把刀在不停地搅动,却也不及心里那份伤痛的万分之一。
她脸色灰白,眼睛紧闭,静静地躺在白得如死人脸色一般的病床上。
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缓慢而带着些许沉重。
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低下去的肚子,感受着每一次呼吸都如血肉被剥离的痛意。
笔挺西装裤下,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