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眸子，木然地看向他。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就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只手落入西服裤兜内，一张依旧俊美的脸上，虽也有着几分憔悴，却依旧丝毫不损他的丰神俊逸。

眼底闪过一抹惊痛，对于那个孩子，不说愧疚，他就没有半点伤心吗？

她的恨意几乎要喷薄，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他淡漠疏离的声音。

“慕佳音，我们离婚吧。”

“……”

她愕然地看着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感官却在一瞬间清晰敏—感起来，无声的点滴低落的声音在耳边如雨点砸地一般。

他也看着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那张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漠然而冷清。

“你……说什么？”她颤抖着唇，木然的眼珠子也跟着颤了颤。

他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轻轻点向一旁的桌面，手指下，是一份冷冰冰的文件，面色依然毫无波澜。

“这是离婚协议，你有空把它签了。”

说完，转身就走。

她慢慢又钝钝地将目光移向桌面，看着那份冷白得让人透不过起来的纸张，像是一把冰冷的刀，摆在了她的面前。

“等一下！”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三个字。

男人的手刚刚搭上门把，修长分明的手指触碰在冰冷的金属上。

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看见她躺在灰白的病床上轻轻喘息，刚才还一张惨白的脸，那一刻有一股奇异的红泛了上来。

她大口吸了两口空气，咬了咬唇，唇角勾出一抹冷嘲的笑意。

“你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吧？”

其实，当时的三个月前，他就提出过要离婚，只是慕佳音不同意，而且当时她怀孕五个月，法律上来说男方不能提出离婚。

所以也就作罢。

没想到这次，孩子刚落不到三天，他就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来结束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男人眯了眯眼，幽暗墨海一般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好半晌，依旧是冷清淡漠的声线，像锋利的刃将空气隔断。

“你知道就好。”

女人瞪大双眼，缓缓松口几乎被自己咬出血来的唇，一双大眼里的恨意像是一把尖刀，仿佛要将他杀死，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恨意与决绝。

“既然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放过那个孩子，你不想要他，为什么不能让我要！就因为我当初没有答应和你离婚？”

男人迅速垂下眼睑，双手插一入裤兜，过了好几秒才重新掀起眼皮，眼神如古井般无波无澜，幽幽而漠然地望着她。

“对不起。”

说完，直接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

从前都是她，一直跟在他身边，老是犯错，不断地道歉不断地跟他说对不起，仿佛这三个字，她与他之间，天生就只该她来。

她那时候或许根本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也会听见他对她说着三个字。

更没想到，会是在那样的境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