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互道了别离，却是都没有迈动脚步。林九渊闭上了眼，在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看了身边的汪淼儿一眼。

这时候汪淼儿也正好看向林九渊。汪淼儿看林九渊的眼神温和清澈，心里蓦地微微一动，上前了一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这一步迈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便是直接缩短到了贴着身的地步。林九渊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低头看着汪淼儿，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汪淼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这活泼的样子，显然不可能是那个修真少女。

伸出手，捧住了林九渊的脸颊，汪淼儿轻轻踮起脚，将小脸凑了上去。林九渊眼睁睁地看着汪淼儿的脸在自己的视野里快速放大，然后她微微侧过头，温润柔软的东西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大脑里一瞬间空白一片。几乎只是蜻蜓点水般迅速的触碰，汪淼儿很快就放开了林九渊，然后转过身就打算离开。

“你……”林九渊讷讷地。

汪淼儿的脚步顿了顿。她的脸变得通红，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的样子。少女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继续迈动脚步。

但是林九渊伸手拽住了少女的手腕。他抓的很紧，似乎生怕汪淼儿就这么离开。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或许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也或许你醒来的时候我不在。”汪淼儿没有回头，“当然，也有可能，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再醒来了。”

林九渊不语。他突然用力拽了汪淼儿一把，汪淼儿猝不及防之下，惊呼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往林九渊那边倒了过去。

林九渊一把将汪淼儿抱在怀里，用力之大似乎要将汪淼儿揉进自己的怀里。

“占了我便宜就想走？”林九渊低下头，在汪淼儿的耳边道。

汪淼儿羞恼地挣扎了一下。她之前是真的对林九渊有些舍不得……但是现在心里却是想要把这个混蛋千刀万剐。

恶狠狠地抬起头来，汪淼儿和林九渊对视了一瞬间。林九渊居然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这个发现让汪淼儿一愣。林九渊的这个表现显然是退缩了，但是林九渊怎么想都不像是一个会退缩的人……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之前的生气，汪淼儿歪了歪头，重新试图去对林九渊的视线。可是林九渊的头更低了几分，不敢让汪淼儿看到。

“你躲什么？”汪淼儿不解，问。

“没什么。”林九渊倔强地摇了摇头。

汪淼儿似乎猜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往林九渊那边凑了凑：“你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林九渊呲了呲牙，一口白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汪淼儿咯咯笑着，林九渊此刻已经恢复了他魔王的装束，可却偏偏是这般少年模样，让汪淼儿都忘记了之前的羞赧。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林九渊突然道。

汪淼儿一愣，看向了林九渊。

“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林九渊嘿嘿笑了笑，“我下次想要出来，怕是难了。”

汪淼儿微微歪头，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她好像也是哦。我用这个身体亲了你，她快气疯了呢。”

“你怎么跑出来的？”林九渊问。

“我也想问你呢。”汪淼儿反问。

“我一直在想凌佳琪的事情，然后跑出来透透气。”林九渊叹气。

“她怎么了？”汪淼儿自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

“她被林无蚩杀了。”林九渊的眼神颤了颤，却是有着一股子的狞戾。

汪淼儿一怔，不语。

“我和魔王承诺，如果他杀了林无蚩，我就把身体的主动权让给他。不过中途出现了很多的意外，比如林无蚩没有死，再比如，我们回到了修真界。”林九渊再叹，“在这里是魔王的天下，我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神似乎有些动摇。”

“她也死了吗。”汪淼儿最终还是轻轻一叹。虽然她对凌佳琪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但是汪淼儿也是知道凌佳琪对林九渊的感情是真实而深厚的……

就像是辛嘉石对她一样。而林九渊也知道辛嘉石对汪淼儿的感情。

“之前为什么那么早说再见？”汪淼儿突然问。

“这个我也想问你。”林九渊用之前汪淼儿反问他的话问了回去。

汪淼儿瞪了林九渊一眼，道：“我是想看着你走开的。”

“真巧，我也是。”林九渊耸了耸肩，“不过现在大概是来不及了。你先走吧。”

“你怎么不走？”汪淼儿不听话。

“你再不走……”林九渊的眉头紧紧拧起，“就真的来不及了。”

汪淼儿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笑起来：“我们会再见面的。”

林九渊点了点头。汪淼儿顿了顿，继续道：“对了，你也别急，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总会有办法的……我也好你也好，总会有人想出办法来度过面前的难关的。”

这话显然不是对林九渊说的。林九渊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汪淼儿是对魔王说的。

“他应该会听见的吧？”汪淼儿低叹，然后不等林九渊再说什么，直接在山头一跃而下。

似一缕清风漾起，汪淼儿的身影消失在林九渊的视线里。林九渊盯着汪淼儿离开的方向，眼神变幻许久，却是没了动静。

“大人。”这时候，穆夜的声音从林九渊身后传来。

“看了多久了？”林九渊问。

“很久了。”穆夜很诚实地回答道。

之前林九渊和汪淼儿谈话的时候，穆夜就早早地到了这里，但是两个人居然都愣是没有察觉。

“听到了很多东西吧？”林九渊又问。

这个问题让穆夜一头冷汗。这听起来似乎是个送命题，一个不小心，他大概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一少女与一少年的相思别离罢了。”穆夜突然淡淡地笑起来。

林九渊一愣，然后也是轻轻淡淡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