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郭氏出策助贵人,李远仗义救邓氏 上
作者:书写千秋      更新:2020-05-09 18:02      字数:3786

邓皇后与郭贵人后宫争宠,因内宫宦官、外戚权贵以及朝臣士大夫的卷入,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宦官依仗桓帝宠信,借郭贵人制约邓皇后,掌控内宫;而邓皇后内宫失援,圣前失宠,只得以宫外邓氏一族为援,邓万世为助声势,联结李膺、应奉等朝中大臣,邓会也在外收揽豪杰壮士,一时间一触即发。

郭贵人在宫中终日难安,心中烦闷不已,昨日自左丰处得知郭氏肚痛难忍,便征得桓帝恩准,出宫前去探望郭氏,二人相见,免不得一番倾诉感慨。

郭氏见郭贵人自入府之后,满面愁绪,眉头紧锁,不由问起近况。

“我见姐姐闷闷不乐,还记得昔日宫中选妃,姐姐入选,好一阵欢欣,如今又得圣宠,姐姐应当高兴才是,切莫为了一些小人而伤神”,郭氏见郭贵人闷闷不乐,恳切劝道。

一提到宫中之事,郭贵人不禁哀怨道:“妹妹有所不知,宫中生活,尽是勾心斗角,满布机关算计,一言一行不敢有丝毫差池,如同囚牢一般,度日如年,如履薄冰,倒是羡慕妹妹闲适安逸。”

“唉”,郭贵人看到昔日姐妹,想起太原旧日往事,不禁一声叹息,心生悔意:“妹妹,姐姐是悔不当初,昔日一步踏错,以致如今步步皆错,难以自拔。”

郭氏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慰,当年郭贵人入宫,乃是其自请入宫,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

“宫中之事,想必妹妹已然知晓,姐姐如今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郭贵人又向郭氏诉苦道:“妹妹可知,姐姐自入宫得宠以来,邓皇后三番五次欺凌诬陷,若非宫中宦官相助,只怕早已殒命宫中;本以为宦官与我有恩,我自当铭记于心,岂料一时不防,落入阉宦算计之中,如今形同提线木偶。”

郭贵人谈及此事,幽怨更深几分,恨恨说道:“宫中阉宦本就与邓氏不合,对我三番四次怂恿,欲借我牵制邓皇后,而邓皇后天性骄咨善妒,又步步紧逼,我便越陷越深,不得不与那妒妇竭力相争,却不料朝中大臣也纷纷卷入其中,就如你家公公李膺李大人”,郭贵人说到李膺二字之时,也未说下去,瞥向郭氏,等着郭氏开口。

郭氏听到此处,心中知晓郭贵人言下之意,一脸无奈,说道:“姐姐!非是妹妹不想助你一臂之力,怎奈公公处事一向自有分寸,何况妹妹不过是府中内眷,先前也不受待见,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姐姐谅解!”

郭贵人也知道郭氏难处,先前郭氏在家中并不受李府待见,后郭氏有孕,李膺态度有所改善,然而李远的众兄嫂却是一直未变。

当年郭氏与李远乃是私定终身,家中长辈并不知晓,后郭家与同郡王家联姻,却不料郭氏与李远私奔。李家认为郭氏不守礼法,何况郭家乃是边疆大户,以武立业,比不得名门世家,因李远苦苦哀求其母钟氏,郭氏才得以入门,却不受待见。

正如而今朝臣大多支持邓皇后,郭贵人心中清楚,也是因自己出身不如邓皇后显贵。

郭氏见郭贵人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恳切劝导:“姐姐!妹妹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我姐妹二人,有何不能言,妹妹尽可明言”,经郭氏一喊,郭贵人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郭氏这才说道:“妹妹认为,自古后宫生乱,皆出于帝心不正、后无懿德、宫规崩坏、朝纲不振这四者;我虽足不出户,也曾听闻当今陛下嗜好女色,又喜新厌旧,后宫所封贵人就有十几人之多,采女更是无数;陛下犹不知足,年年四处寻美,纳入宫中,想那邓皇后起初也是深得圣宠,后因年长色衰,而被陛下嫌弃,姐姐虽一时得陛下宠幸,却难以长久。”

郭贵人仔细一琢磨,郭氏所言不无道理,试探问道:“依妹妹之见,这陛下可会废后?”

郭氏点头,说道:“正如姐姐所言,邓皇后骄纵善妒,心胸狭隘,难容与人,岂有国母之风,何况陛下曾深受梁冀专权之苦,心中忌惮外戚;姐姐试想,今番与邓皇后之争,与其说是宦官与邓氏之争,不如说是陛下心中担忧邓氏专权,姐姐莫要忘了,宦官可是陛下亲信之人;邓氏一门五侯,家中子弟多身居要职,试问陛下心中怎会不猜忌,依我看来,邓皇后被废之际,便是邓氏灭族之时。”

郭贵人听到桓帝要诛杀邓氏一族,不由心中一惊,转而又喜上眉头,忙问道:“依照妹妹猜测,邓皇后定然被废,不知姐姐我可有入主中宫之福?”

“这”,郭氏见郭贵人此时还贪恋后位,也是为她忧心,摇头劝道:“姐姐,还请听妹妹之言,莫要贪图后位,免得惹来身死族灭之祸。”

郭贵人还是不甘心,说道:“妹妹试想,若是姐姐可登上后位,则可光耀门楣,太原郭家便是皇亲国戚,家中叔伯兄弟亦会仕途受益,到时就是李家,姐姐也会多加照拂,为何不可?”

郭氏见此,苦苦劝道:“昔日梁冀被诛,梁皇后忧愤病死,如今邓氏权柄过重,陛下忌惮,有心剪除,灭族之祸只怕不久矣!姐姐若登后位,那我郭家便是外戚,久而久之,只怕陛下亦然忌惮,到时我郭家亦会满门遭难,姐姐何必贪图这后位。”

郭贵人恍然大悟,可是想起与邓皇后水火不容,又为难道:“姐姐愿意不争后位,可是宫中宦官力求我争后位,何况邓后记仇善妒,一心置我于死地而后快,这妒妇岂能与我善罢甘休”,郭贵人忽而抽泣起来,说道:“昨日妒妇还说,杀我一人不足泄恨,日后灭我郭氏一族才解恨,如今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郭贵人说罢,掩面哭泣,郭氏心中不由为其伤感,拉着郭贵人的手,安慰道:“姐姐莫要担忧,我郭家居于太原,远离朝堂,家中叔伯兄弟多在地方居于要职,岂是邓后一言就能灭之,何况邓氏祸事将近,与她计较作甚。”

郭氏想起邓皇后之言,心中愤慨不已,倒是希望邓氏早些灭族才好。

少顷,郭贵人哭罢,说道:“如今进退不得,生死难料,若是身死也是无奈,只是心忧为家中引去祸患,妹妹听姐姐一言,洛阳不可久留,你家公公自以为才识卓绝,名扬海内,却不知自己不过棋子而已。”

郭贵人继而又从袖中拿出一对半月碧玉,交给郭氏,看着郭氏肚腹说道:“这对玉佩就赠予妹妹腹中孩儿,算是姐姐一番心意,妹妹勿要推辞!”

郭氏只得收下,见这对碧玉呈半月形,墨绿浓重,光泽透明,色相庄严,厚重古朴,心中也知非是寻常之物,收在袖中。

郭贵人起身欲走,郭氏却将郭贵人拉着坐下,心中一想起邓皇后不杀郭贵人,灭郭氏一族不解恨之言,担忧不已,也不知桓帝是否真的会废后,如若不然,岂不是郭家要遭难。

郭贵人面露疑惑,不知郭氏拉下自己所为何事,这时郭氏开口道:“姐姐,可否对妹妹实言相告,可还有意皇后之位?”

郭贵人摇头叹息:“妹妹,姐姐方才听妹妹之言,怎敢眷念后位,若是能度过此祸,只想在宫中深居简出,聊度余生,以免害人害己,为家族引祸。”

郭氏见其言语之中,不似作假,便说道:“皇后之位险恶重重,陛下虽今日宠爱姐姐,然则帝情无常,难保日后不会失宠;外戚虽可一时辉煌,但也难免为当今天子忌惮,日后恐有灭族之祸;至于宫中宦官,擅弄权术,只可利用,不可轻信,姐姐勿要贪图荣华,听信宦官之言,任由其摆布,害了自己,牵连家族。”

郭贵人点头,郭氏又接着说道:“妹妹以为当今陛下,共有二忌,一者最是猜忌外戚,天子最惧者乃是帝位不保,如今朝堂上外戚、士大夫联结,想必已触犯天子忌讳;二者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却一直无子,想必陛下对此多有忌讳,邓皇后虽居中宫,之所以如此忌恨姐姐,也是惧怕姐姐得幸受孕,此二者,姐姐可利用之。”

郭贵人见郭氏说的有理有据,心中喜忧半参,又问道:“妹妹,还请教我,不知这二者如何利用?”

郭氏想了想,说道:“姐姐回宫之后,可利用宦官,使其进言邓氏一族与朝中重臣勾结,有擅权专姿之嫌,图谋不轨之意,以增陛下忌惮之心。”

郭贵人牢牢记下,又忙问道:“只凭此一者,怕是难以成事。”

“姐姐,且听我说完”,郭氏又接着说道:“昔日梁皇后失宠,久未得宠幸,暗怀怨忌,凡是宫中有孕者,无不使其堕胎,为陛下所记恨,终忧愤而死;而宫中最忌者乃是厌胜之术,宦官掌控内宫,姐姐可先让宦官藏桃木人与皇后塌下,上刻天子忌讳之言,再联合宫中妃嫔、宦官,言邓后在宫中暗行厌胜之法,诅咒皇家子嗣,如此必能废除邓后,姐姐以为如何?”

郭贵人听罢,满眼喜色,紧紧握着郭氏的手,笑道:“要是妹妹昔日与我一同入宫,何惧邓后那妒妇。”

郭氏摇头失笑,又正色说道:“姐姐说笑了,不过行事需从速,姐姐应立即与宦官商议,乘其不备,一锤定音,万不可拖延迟疑。”

郭贵人点头称是,刚欲离去,郭氏叫住,说道:“姐姐今番安然无恙之后,当在后宫深居简出,若是李家日后有难,还请姐姐伸以援手。”

经郭氏如此一说,郭贵人倒是泛起疑惑,问道:“妹妹放心,不过若邓后被废,邓氏遭难,你就不怕李家牵连遇祸?”

郭氏说道:“心中不忍姐姐为他人所害,何况当今陛下虽平庸,但并非愚昧无知,若是罢黜李家父子,倒是正合我意,寻一山清水秀之地,男耕女织,岂不更好!”

“妹妹放心,真到那时,姐姐绝不会袖手旁观”,郭贵人信誓旦旦,郭氏放下心来,郭贵人便起身返宫。

临行前,郭贵人又想起一事,转身向郭氏问道:“妹妹,可还记得王允?”

郭氏疑惑,问道:“姐姐,何故提起此人?”

郭贵人这才说道:“前几日听闻,王允来京述职,不过宫中宦官对其似有不满,王允一直寄宿在袁逢府上,王允再过几月便要回并州任职,妹妹不去见上一见。”

郭氏淡然一笑,说道:“既已无缘,何必再见,徒生烦恼而已,姐姐若是遇见,让他早日离去洛阳,以防为奸邪所害。”

郭贵人应下,便回宫去了,郭氏独自坐在院中,不禁想起往日一幕幕,抚摸着肚腹,宛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