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自粥棚异象一事后,便不在出府,终日留在后院房中,而洛阳达官贵人闻知李膺在城外救济饥民,颇为赞誉,纷纷随李膺一同救济。
李膺又向朝廷请旨准许饥民入城谋生,经过十数日救济,洛阳饥民虽仍有饿死者,但大部分饥民得以入洛阳城中谋生。而粥棚金龙异象经饥民之口,流传于洛阳街头巷尾,一时间众说纷纭,李府先前种种怪异之事,也成为洛阳城中饭后谈资。
五月丙申晦(三十日),是夜,宫中千秋万岁殿失火,引得宫中一片混乱,宦官、宫女烧死者十数人,传言乃是天火所致。
正当宫中失火之时,李府也是一片混乱,人声鼎沸,郭氏卧房之外,不时传来疼痛嘶叫之声,李膺叔侄二人正在焦急等候,韩挺与李胜则奉命看护后院,以防家中下人惊扰到郭氏临盆,而房中此时早已手忙脚乱。
“啊”,突然房内郭氏惨叫一声,昏厥过去。房外李远早已心急如焚,踱来踱去,听见声音,心中担忧妻儿,慌忙要进卧房。
李膺赶忙拦住李远,训道:“慌什么,元姬正在生产,去了反而生乱,在此等候即可”。
李膺话刚说完,忽而产房外赤气氤氲腾升,环绕产房,正当房外众人不知所措间,只听空中炸雷一声,赤气翻涌,直冲云霄,于李府上空凝结,蔓延开来,赤红一片,还夹杂着炉炭爆裂之声,犹如大火之势。
“不好了,李府失火”
“快去救火”
邻里望见李府上空赤红一片,时不时还有爆裂声音,心中大惊,以为李府失火,纷纷执桶提水来救。李府外人头攒动,家丁见这阵势,吓得赶紧往后院报来,李膺等人此时正为这异象惊叹不已。
李膺闻之,匆匆赶往府门外,见众人手执木桶,桶中盛水,倒是不解。李府外众人本为救火而来,至李府门外发现并未失火,抬头见李府上空一片赤红,不时响起爆裂之声,一时间惊疑不定。
众人与府门外说罢缘由,李膺恍然大悟,朝众人一拜,感激道:“诸位乡邻,府中并未失火,劳烦请回,日后再登门致谢!”
李膺说完,众人却迟迟不肯走,抬头紧盯着李府上空,你一言我一语,各样猜测之声不绝于耳,李膺也是无奈,只得让家丁紧闭府门,却不料李府门外闲谈之人越聚越多。
“唉!其下当生异人,建非常之事,天以象告,非人力所能为也”,只听人群中一老道抚恤而叹,似有未卜先知之能,若是郭氏或李远在此,必可一眼认出,这道人便是当日的南华道人。
众人听罢,闻声望去,却早已不见南华老道人影,人人奇之。
“哇哇哇......”,许久之后,忽而听到婴孩一声啼哭,哭声惊人,片刻间异香充斥街巷,众人都闻有奇异的香气,一时间异香弥漫,街头巷尾无不奇之,相互奔走传颂。
人群中倒有两名儒士格外显眼,来到李府门前,却又回身而去。二人均年近四旬,其中一位红衣儒士,姓郭名泰,字林宗,身长八尺,容貌魁伟,却宽衣大带,与众不同,一脸沉稳内敛之相;另一位白衣儒士,姓荀名爽,字慈明,出自颍川荀氏,只见此人身高七尺,容貌方正,方脸高鼻,棱角分明,一身俊朗飘逸之气。
荀爽鼻子深吸一口,这才说道:“正所谓‘帝王之生,必有怪异,不见于物,则效于梦矣’,圣主皆乃创业垂统之君,出类拔萃之圣,皆天之所生,必有异于常人,皆有异象出现,或神光照室,或异香弥漫,或双龙游走,种种怪征异端,传诸史册;昔日高祖刘邦,史载他出生时其母梦见与神人相遇,待临产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天地为之昏暗,有蛟龙自天外破窗而入,盘旋于产床之,已而高祖降生;今夜李府外所见异象,颇为奇异,林宗兄以为如何?”
郭泰神秘一笑,附在荀爽耳边,低声说道:“至贵之证,非人臣之气。”
“唉!今番前来洛阳,便是欲拜见元礼公(李膺),求之赐教,原本欲明日来拜见,汝非要今夜前来,如今元礼公怕是无暇顾及我二人,还是明日再来”,荀爽对着郭泰摇头失笑。
郭泰满不在意,说道:“无妨,元礼公乃我故交,我等先行回去,日后再与慈明引荐便是”,二人说罢,便径直往驿馆赶去。
二人走后,又有一人伫立此处良久,此人年及五旬,身高八尺,一席青衫,脸颊瘦削,眼如寒星,眉若柳叶,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随口言语道:“当有明主出世,天下兴盛有望”,说完便欲离去。
“先生,请留步”,一位身着官府,富态中年人在马车上喊道,见青衫人留步,便下车上前拱手施礼,请教道:“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在下新任尚书令刘宽,昨日方才进京,今番听闻李府异象惊人,不知有何惊人之处?”
那青衫人说道:“在下樊志张,不过闲云野鹤之人”,继而樊志张便将李府异象诉说一遍,刘宽满脸不可置信,樊志张说完便告辞离去,也不管刘宽信还是不信。
“世上怎会有此等怪事”,刘宽依旧摇头不信,登上马车离去。
听到房中传来婴儿啼哭之声,李膺眉间舒展,几丝愁色早已散去;李远更是不知所措,呆立半晌,径直奔向卧房。
“啊”
“呀”
李远方一推开房门,房内芳香四溢,令人神清气爽,李远不觉步履轻盈;忽而闻几声惊呼,进房一看,瞧见房中众女皆大惊失色,指着已昏睡床上的郭氏。
李远心中大急,快步走到郭氏床前,也是一惊,只见郭氏床上有一身带异光,浑身赤金色之物,好似婴儿般大小。
走进一看,李远吓得手抖不止,只见这怪物形体奇异,眼射金芒,日角龙颜,重岳虎顾,项上隆起,鳞身重踝,堪比蛟龙,久久未褪,活生生一派真龙下凡景象。
李远惊诧只见,又闻得此物伴有奇异香气,扑鼻而来,似能醒神解乏,比起刚入房中所闻香气,更胜一筹。
片刻间,此物光芒散去,李远与房中众女又上前细瞧,不过是一面相奇特的婴孩罢了,阿蓉见婴孩啼哭,赶忙抱起,抱到李远身前,恭贺道:“恭喜老爷,是位公子。”
李远小心的将韩氏手中婴儿接入怀中,看着怀中婴儿饱满圆润,不断在怀中翻动不停,李远眼角湿润,早已没了先前惊诧,旁边的香儿和烟儿也不住凑上去。
“哇哇哇”,只听此婴哭声比先前更响,房间香气忽然间四散而去,众人更是不解,甚是惊奇。
“夫人醒了”,床前烟儿喊道。
香儿赶忙止住李烟,“不得喧哗”,小声提醒道。
床上的郭氏也缓缓醒来,李远见郭氏醒来,便将怀中婴儿抱至郭氏床头,郭氏看到自己孩儿,眼中满是慈爱柔和之色。
李远柔声说道:“夫人受苦了”,郭氏抬头看向李远,四目相对,尽是爱怜,二人对视而笑。
郭氏双眼又微微闭起,李远大惊,阿蓉轻声说道:“老爷,夫人刚刚产子,气血不足,身子孱弱,还是先让夫人歇息吧”,李远当即退出卧室,并吩咐一干下人不得嘈杂,怕扰到郭氏休息。
而卧房门外,李膺早已焦急等待多时,其他孙子出世之时,李膺正于边疆镇守,今日见李远之子出世,怎能不急。待李远将孩儿抱到李膺身前,李膺满眼喜色,多日来的愁绪一扫而空,接过李远手中婴孩,嘴角不由翘起。
正当李府上下为郭氏产子欢喜之时,北方并州五原郡圪卜城吕府也是灯火通明,号角齐鸣,吕浩父子正开怀畅饮,其子吕良妻陈氏诞下一子,伴有猛虎汇聚异象。吕浩得孙甚喜,下令举城欢庆,一时间圪卜城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汉章帝年间北匈奴进犯南匈奴及汉朝领地时,时任宪部越骑校尉的吕浩奉命留守边塞。吕浩携妻儿率部驻扎五原郡地,招募民众,于北河五分桥东,大兴土木,建城筑堡,取名圪卜,开荒农耕,种桑养蚕,蓄马养羊,又兼冶铁治陶,固守边关。
圪卜城一直是北疆要塞,鲜卑大王檀石槐最为忌恨,曾悬赏千两黄金取吕浩父子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