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直到后来我才能真正明白这次讲座对我来说的意义。虽然它当时更像一种以性反抗为名的、带有政治意义的childpunk,尽管这几个词儿造得有些奇怪,却格外意蕴深长,是很多年之后已经成为职业影评家的祁进同学提出来的——在那个时候,他还仅仅只是我的小师弟而已。
2010年的2月14日,这是一个无比美丽的日子,它既是春节的大年初一,又是情人节。但这一天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窝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裹着被子打字,哆哆嗦嗦;我依然在北京,我依然在工作,我并没有回家。
在一片暖气嗡嗡叫的声音中,我的电话响了,对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就好像是电影配音一样:“节日快乐。”
我怦然心动。至今听到这样的声音我都会怦然心动……大概我是个音控吧。张柏芝说,至今看到他都会心跳——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出来吃饭。”他说。
“啊……”我看了一眼电脑,欲哭无泪的说:“黄总,我在写文……”
“今天还写什么文!”电话那头猛一个刹车音,我的大Boss不悦地说:“我批准,你放一天假。”
我哭笑不得:“老大!这放假不是你定不定的,你放我假读者可不放,何况我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没写呢……啊……啊啾!”
“感冒了?”他果断地说,“我来接你。”
“不……不这个不用了……啊哈……”我看了一眼自己漏风的窗户,它被我用东西堵上了,但还是被风吹得哗哗响,我悲催地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早点换个房子……
“早饭吃了吗?”
“没有啊……啊!”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立即改口道:“我马上下去吃!啊啾!……”
“唉。”长长的叹息从电话里传过来,那边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和我一起住吧。”
“……啥……”
“和我一起住吧。”他说,“我年底就和你提过了,一月份出差忙了一个月……搬过来。”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这种声音我不能多听,越听感觉越迷惑,仿佛下一秒就沦陷了一样——“你怎么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呢?”
“……”
“我来照顾你吧。”他说,仿佛带着某种蛊惑的味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面红耳赤……也许是发烧了。我裹着被子匆匆跑去拿体温计,脑袋只觉一阵眩晕。我艰难地说:“你是说……同居……啊?”
“是啊。”他坦然道。
“这个……不好……吧……”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然你怎么让我放心啊!”他突然在电话那头吼起来,声音之大,吓得我脑袋更空白了。
顿了一下,我这位威严的老板才改口,缓缓道:“我现在就来接你,不来是吗?”
我被这种惊悚的语气吓得情不自禁菊花一紧!我擦!这,这是要……我勒个去!哥的处男之身就要不保了吗?哦不,哥就要正式被人包养了吗?!
“不!”我果断大声说。
他停了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好。”这个字真是发得千回百转……其实我一直怀疑他是播音主持专业的,而不是在美国读了爱慕逼爱呀之类的经管学位……我觉得自己又开始发晕了;只听他在电话那头,用着上译片配音演员的语气,严肃认真地说:
“你不来,我就对着你的视频打飞机。”
我的表情那一刹那——那一刹那你还能再“=口=”一点吗!
“什……什么视频……”在这个时候,我竟然还有心情内牛满面地问这个问题。
“就是那个视频咯。”他笑了,“av无罪,□有理,同学,一起来打飞机好伐……你自己听听。”
他应该是把车载小播放器打开了,然后把手机伸过去,对着那面屏幕……模糊嘈杂的电流里,我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激情澎湃的声音:“real!什么是real!公众——公众最有意思。他们最感兴趣的两点,政治和性,一个是世界上最虚假的东西,一个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东西。”
“同学们!什么是real?什么是自然主义?你说要先问问你的心么?——不不,你不如先问问你的身体!”
“多少年了,我小黄瓜经历了改革开放、魔兽开服等等劈天盖地的大事件……我看过历史,我看过现在。我们看过巫妖王的走过洛丹伦森林的阴影,幻想自己能把霜之哀伤朝着羊叫兽头上砍去;我们看过马丁路德金领导着黑人们朝所有不公平的制度比出中指,看得热血澎湃;我们看过四驱车隆隆地开过北京的夏季时大雪落下的那一瞬间,我们看过希特勒也曾喊过‘我们要建立一个没有阶级之分的国家’,我们看过中途岛,看过闪电战,看过911,看过珍珠港,看过泰坦尼克号,甚至看过国足参加世界杯……我们看过兰兰的每一部片儿,我们的青春就在那白浊的指缝间流过——我们在寻找真相!”
“真相!什么是真?这个世界的文明有诸多虚假,到底哪里才能脱下身为人类的伪装?——可我们还是疑惑,因为我们根本接触不到真相!”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疑惑!?我们疑惑,为什么和她做过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及时地把那黄暴得足够被拘留的视频关掉了,把电话贴到耳边,用淡定沉稳的语气说道:“为什么……和你做的人不是我呢?”那口气仿佛是在参加员工大会。
我觉得自己的脸此时像血一样红……黄总请你自重!我究竟是为毛才会觉得他是一个沉稳靠谱的好男人呢!?
还有我那时的自己……那个视频我就没看完整过一次,每次都被自己雷得泪流满面吐血倒地的关掉了——我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那么激动跑去讲那种座!讲个p啊!以后花钱请哥哥都不去了!北京警方到现在还没拘留我“煽动聚众银乱罪”简直就是渎职!
但是,根本就来不及了。直到那个时候的第二天,我才恍然若梦地从嗑药般的状态中醒过来……可是,可是那视频已经被祁进这混蛋发出去了!
还上了Acfun的首页!大标题赫然就是【基佬们,一起来打飞机好伐】……
我真是后悔欲绝呀——我早就在黄暴三俗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可这种一群猥琐男私底下歪歪胡搞的东西,怎能放到台面上去讲!还有,在演讲的时候,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只记得我脑子一片空白了。
台下有那么多年轻男孩子的面庞,就好像……就好像曾经的我。
我看着那些脸,只觉热血上涌,虽然我的热血真不值钱,它连地面都没有涂抹过。
当年我也曾这样迷茫啊……我看着一个学生率先站起来问我,那声音书声琅琅:“小黄瓜老师,听说您最喜爱看的电影是《黑客帝国》?为何您会喜欢这样一部商业大片呢?它和爱情动作片、和自然主义的有什么联系呢——还是说您最喜欢的却是是爱情动作片?……”
我站在小阶梯教室这里,环视一周。人并不多,可是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让我回想过去。
我缓缓摇头,道:“不。我最喜欢的,确实是《黑客帝国》……我知道你们这些喜欢电影的男孩子,你们这些喜欢电影的学生,总是喜欢更文艺的而不是更商业化的电影。你们喜欢顾长卫和他老婆,你们喜欢贾樟柯曾经拍过的地下电影,你们还喜欢蔡明亮的那种色调……你们除了希区柯克那种大师,对哪个商业化的大神都看不上。”
“你们不喜欢大量观众都喜欢的作品——你们不喜欢票房高的东西。因为凡是大众的,都是流俗的、低端的,就像火影死神海贼王被你们称为民工漫,可你们同时又觉得evA是个装逼东西。为什么?因为evA红啊,它的票房也高。”
“我理解你们。曾经我也和你们一样,看了许多我连导演名字都叫不上的片儿,《党同伐异》,哗,四个多小时……是经典啊,是神片啊,可是谁能看懂?谁欣赏?谁喜欢?who cares?这个时代根本不会有人安安静静坐下来看一部四个小时的电影,每个人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你要是陪妹子去看,看不到一半时间妹子就比妹子先睡着了。你们要是看个av,妹子还能陪你实践学习一下。”
台下不约而同的笑了。
“电影?什么是电影?”我继续说,只觉得胸膛中满满的东西好像要涨出来:“电影不是导演一个人的玩具,是一群人的工作。我没能耐,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写文——可是你们要知道,写文也不是一个人的工作,你的编辑你的发布平台你的读者……当然这个和今天的主题无关。电影,电影不是导演的,是投资方给了你钱,把几百万几千万托付给你导演,把五星级酒店的场地托付给你,把自己睡过的女明星托付给你,让你拍的。”
“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导演,你怎么好意思?当然,你要自己是制作人那算我没说;你一没有被投资方睡过二没有自己出过钱,你凭什么不帮他把那几千几百万的投资赚回来呢?”
“电影就是为了要取悦观众的存在。卓别林是取悦观众,玛丽莲梦露脱衣服是取悦观众,成龙李连杰打架是要取悦观众……这个年头,谁不是为了开心,谁不是为了生存?你要是连个故事都说不好……不,你要是连观众的认可都得不到,拍得再好再神,有什么用?能看懂?谁欣赏?谁喜欢?晦涩不难啊,谁都能王家卫一把,反正是导演自己的心情日记——可是这样,就不是电影了。”
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心里寂寥起来:
“电影,小说,都是一样。你要做的就是让观众理解,让观众喜欢……你要浸入这个时代里,歌颂这时代的焦虑和哀愁,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了解他们喜欢的然后拍出来给他们看——电影的作者就是这样,你们要做的不就是为人民服务么?”
台下继续笑。
我也笑了,带着一点点嘲讽的口气:“所以你们懂了……为什么我不喜欢那么多其他的神片儿,因为《黑客帝国》它够直接——有的同学一定会奇怪,这片儿是著名的看不懂啊。当然,那是因为你不懂这个时代……它讲述的是一个叫做matrix的统治者的故事,中文名是母体。那么,什么是matrix?”
我环视他们一周,静静地开口说:“matrix环绕着你们,同学们。从你们出生到现在,你们在母腹中就已经连接上了matrix……它是你们呼吸的空气,喝过的水,吃过的米饭,读过的书,睡过的姑娘。the matrix has you。从你们是一个胎儿起,你们就按照matrix制定的规则,按时去医院做B超检查,每天摄取定量的营养,你们的母亲不得抽烟喝酒接触电脑……你们出生以后按照它的规则上学,按照它的规则毕业参加工作,每个不服从他的人都会被他消灭,有的人当然就被matrix消灭了,就是我们说的被社会淘汰掉了,比如那些从学校楼顶跳下去的同学们和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同学们……”
每个人都安静了,很惊悚地看着我。
我笑了,继续说:“不,我当然不是要对你们讲脑后插管的那老一套。matrix是什么?我们这个世界并非虚拟,而matrix却是真实存在——matrix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体制!体制奴役着你们,同学们!”
祁进第一个站起来,领着社团的这群坏小子们大声鼓掌。这小子太聪明了,我至今都佩服他的智商,他把社团名字挂在学校自然科学下面——当然也可能是那群领导太傻逼了,以至于他们让这样一个社团存活至今,以自然科学研究的名义……
我笑了——我被他们感染了,也情不自禁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喊:“体制!我们当然不能去反抗体制,因为那样我注定会被跨省而你们会被敏感词掉……我要说的是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方式是什么?就是我们的自然主义!这个世界有着太多虚假的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体制,体制要求你成为社会的齿轮和机器——可是人不是机器!体制要求你听着那些政治家放p的空话,信仰他们感谢他们,要求我们每个人戴着面具伪装着生活。这样累吗?不累吗?累吗!不累吗!”
“同学们,面对真相吧!real!我们看过那么多电影,从007到终结者到卧虎藏龙,可是我们最羡慕的男主角,永远都是和兰兰一起拍戏的那个!这就是男人们心底的渴望啊,女人们也一样,她们看另外一些gv,这里我们不作展开——但显然,无论男女,我们都是同胞!为什么?因为每个看爱情动作片的人,都是在追求真谛,都是在追求自然主义!”
“同学们!拿起你们的手!聚在一起吧!聚在电脑前,聚在寝室里,聚在厕所的角落里……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为了人类能真正摆脱所有的桎梏走向自由的那一天,像马丁路德金当年那样喊出,i have a dream today!体制不允许我们成为那些电影中的男主角,我们却还有共同的右手!”
“问问自己的身体!在这个遍地都是假冒伪劣制品的年代,我们的心早已烦乱不堪找不出真相,你需要问的是身体的直接反应!”
“《1984》里说,性也是一种力量,是反抗,是对体制无声的控诉。今天我站在这里,我要对你们说,为什么我要写《重生之我是武藤兰》?因为我没有能耐对你们许诺‘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我也是个穷B是个怂包,但是我能带你们一起避开体制探索真相……就是藏在人性深处最真正的**!”
“来吧,同学们!我们都有那个梦想!追求真正的,real!让我们一起坐在屏幕前探讨自然主义,即使我们无能为力,可我们还有共同打飞机的自由!”
我大声呼喊,侃侃而谈。多少年了——我没有这样讲过了。那些年太阳金光灿烂,从大教室穹顶射进来,不是这样的小房间和几个人,而是有很多好兄弟好基友……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我只记得讲完后教室里一片掌声,社团同学们纷纷围过来找我要签名,祁进放下dv机,对着我开怀一笑。
然后——然后我就红了。
我看着那在各大网站上疯狂转载的视频,尤其是在微博上……真是内牛满面,无限内牛满面。那时候我还没有爆自己的照片,所幸dv一点儿都不清晰,所幸北京警方没来找我“煽动聚众银乱罪”,所幸女读者们没有骂我太厉害——也许是这场演讲实在太喜感的原因。
也有人表示我一个猥琐男真恶心,百合子笑着表示:“哟,你wsn的形象果然已经确立了,从此以后就照着三俗黄暴的不归路好好走下去吧。”
荣囍等人在群里表示:“真看不出来啊小黄瓜……强啊!看了多少片儿了?如此高见佩服佩服……求种子!”
祁进给我兴奋地发短信:“哥,你太强了……哥你是我的骄傲!”
豹豹在yy上轻轻笑了笑,道:“那个视频很有意思啊……不愧是你。你还是没变。”
骄傲?没变?哈哈,哈哈。我干笑两声,心里却只觉苦涩。。
于秀单独敲了我,笑道:“你好好准备一下,下一期的框框明星作者采访就是你了。”
“纳尼!”我大惊,“这……这么快……”我简直措手不及!框框明星作者采访!那去的都是台柱子啊!糖炒栗子啊傲天啊荣囍啊豹豹啊……怎么轮得到我?
“因为你最近红啊,”她笑嘻嘻丢了一个表情,“对了,是大强哥看了你那个视频喔……在公司都传遍了。看完以后他就指名你上了——别说出去啊。”
大强哥……
他看了我的演讲了……
——他当然看了!
几个月后的我现在悲痛地裹在被子里,捏着手机,满脸通红,悲愤欲绝。
“你说要先问问你的心么?——不不,你不如先问问你的身体!”他模仿着我自己的口气,低沉婉转的,犹如配音演员一样继续说:“来吧,我能带你一起避开体制探索真相……就是藏在人性深处最真正的**!”
我觉得自己要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心却还忍不住地砰砰直跳……我去!这是什么心态啊!
还有黄总!你身为一个ceo,身为一个互联网网文界的领军人物,身为一个和李彦宏斗智斗勇的强大存在,你好意思……对着我一个猥琐男的视频打飞机吗?!
“不要紧张。”他忽然收起了所有的台词,像看穿了我本质灵魂一般说道:“没有经历过同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来经历吧。”
我在这一刹那彻底丢盔卸甲了。来经历吧……我这一生,都抵御不了这句话。
我毕竟是一个作家啊。
慢慢说了句“嗯……”声音轻轻的,在漫长的电波流里也许传送不到对面就会消失了,但他却听到了,敏锐而果决地说:“好,那我上来帮你搬东西。”
“啥!”我大惊,“你……你在我家楼下?”
我话音刚落,门铃声已经响起来了。
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开门,一打开屋子就看见穿西装的男人严肃沉着地走进来,他板着脸,抿着嘴唇,眼神锐利逼人,那样子依旧和第一眼一样让人看起来心中怦怦直跳。
他扫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怎么穿这么少……算了,走吧。”
“啊!”我红着脸,心里不停想着我平生就做这么个决定了可能下一秒就会改变就会后悔——“我……我还要去……清东西……”
“不用了。”他直接把我的电脑一收,嘴角带着奇特的笑意,捏了捏我的脸,诡异地说:“我们走吧……其他的东西都不用拿了,我那边有。”
“喂!”我慌不择路地追着他的步伐,抓起钥匙手机和钱包就跑了出去:“我的电脑!我的文都在里面!”
——对一个作家来说,电脑就是我的生命!
他在楼道里停了下来,转过身微微一笑。那一刻大年初一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楼梯间照射进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衣冠禽兽,人模狗样……但是,怎么还是和刚开始一样让人移不开眼呢?
他轻轻地说:“还穿着睡衣呢……正好。”随后把我的额头亲了一下,一手拉着我,一手提着我的笔记本电脑:“走吧。”
我脑袋一轰,彻底毫无知觉了。
我被他塞进车里,车缓缓地开了,车里放着“just like me/they long to be/close to you”,前路茫然,可是周身全是温暖。
我偷偷看着驾驶座里的这个人。此人年方三十五,也可能是三十二……黄自强是我的老板,这名字好像亦舒笔下的男主角,声音低沉好听得就像是配音演员,眼神锐利得犹如刀锋,会开车,会弹钢琴,还会……看我的文。就在几个月前,我还畏畏缩缩怕他怕得要死——任何一个基层员工都怕老板!可是我却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就像作者那一次一样。
是不是因为我也情不自禁的……一开始就喜欢他?
可是,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这样了呢?恋爱?同居?包养?
我不知道。我只能继续回想从夏天以来、从作者大会以来的事情。那个十月,那个十月是我人生事业突飞猛进的第一个十月金秋,我去演讲了刚才那令人羞耻的视频……在那之前,我先应约去看了那场话剧演出《河神》。
和豹豹他们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我的心就突然变得沉沉的,坐在再柔软再悠闲的车里,也轻松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