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萌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周围随行的中国选手,压低声音警惕道:“借一步说话。”
教练表情凝滞一瞬,沉了下来。
两人找了处僻静的角落。
“发生了什么?”
安萌没说话,只抬起手,把手背上的伤痕亮出来。
教练眸光一闪:“受伤了?”
怪不得,第一次试掷会出现那样的低等错误。
安萌点头,把原本缠在手腕上的绷带拿出来,把细小的银针翻出来:“教练,你看。”
抽出一根银针在眼前端倪片刻,教练蹙了眉:“你怀疑有人故意想让你受伤?”
“怕是不止这么简单,教练,我需要你帮我查休息时有谁碰过我的东西。”
教练把安萌的绷带收好:“这是一定的。”
“谢谢教练。”
教练摆手:“先别说这个,跟我去看伤,一会儿我会跟组委会讲明情况,让你退出比赛。”
“这场比赛我一定要比完。”
“你疯了?手对一个铅球运动员有多重要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想你的职业生涯终止于此!”
“我没事。”安萌低头凝视着自己已经肿起来的手腕。
她的伤怎么样她心里有数,况且,如果她想让伤不要自愈也是可以的,不存在职业生涯终止于此的可能。
凭借一条绷带很难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害她,只有她继续参赛,那人才会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这个闷亏她决计不能吃。
除此之外,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性比赛,她不想中途放弃。
她还答应了晏晏要拿奖牌回去呢。
“胡闹!都肿这么高了!”教练眉目严肃:“现在可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
安萌抬头看向教练,眼神黑亮坚定:“给我找冰敷一会儿就好,如果真的不能,我自会退出比赛。”
教练沉默几秒:“先跟我来吧。”
找了队里的医疗师,给安萌的伤进行了紧急处理。
休息室里,教练把门给锁上,坐在安萌身侧:“你心里有怀疑的人吗?”
安萌静了几秒:“有。”
“谁?”
“林菁。”
教练眉心一跳,眼底快速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几秒后归于沉寂,他手指搭在鼻尖:“有几分把握?”
“五十的五十吧。”
这种大型国际赛事,鱼龙混杂,什么时候跟人结仇都不知道。
做出这种事的,有可能是自己选手,更有可能是他国选手。
她不能妄下结论。
教练手指在鼻尖来回摩挲,没再说什么,显然是有些纠结。
发生这种事,如果真是自己人做的,那当真是荒唐。
一个运动员,如果将个人追求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她又能有多远?
安萌见他沉思,稍稍用灵力输入受伤的手腕。
只短短十几秒就停下了。
伤好的太快会被人怀疑。
感觉手腕依旧隐隐作痛,她目光沉沉的凝视着角落:“教练,我的直觉告诉我是她,不管怎么样,你先找人盯着她点。”
安萌在他手下待了有一年,林菁不过刚来不到半年,他自然更相信安萌。
几秒,他点头:“好。”
……
两场比赛之间的休息时间并没有很长。
须臾以后,教练看了眼表,探过身去:“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安萌把冰袋拿开:“好多了。”
教练扫了一眼。
方才还肿得老高的手腕这会儿居然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虽然还肿着,但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
他迟疑:“你真要继续?”
“我心里有数,教练你放心。”安萌顿了几秒:“如果我继续比赛,她或许还会有动作,我希望这次比赛就能揪出她,不然,下次更大型的国际比赛再出现这种事,丢的就是国家的脸了。”
安萌平时调皮了些,但比赛从来没让他担心过。
而且别看小丫头长的无辜可爱,其实特别有主见。
这比赛,他怕是拦不下。
最后看了眼安萌的手腕,教练才松了口:“比赛小心,下了赛场就去带你治伤。”
“好。”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是面带忧虑的队友:“门怎么锁上了?发生什么了吗?该上场比赛了。”
安萌缓缓用新绷带把扭伤的手腕固定好,轻轻收拢了下手指,率先走出去:“我没事。”
林菁站在人群的最后,和她擦肩而过的一瞬,安萌视线停留在她面上,一字一句的吐出一句:“我去继续比赛了。”
林菁面上表情不变,只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的攥成了拳。
安萌漫不经心的扫过,收回视线,轻轻撞了下林菁的肩膀,离开了休息室。
第二场试掷,一切正常。
安萌忍着疼,拼了一口气,扔出了19.78的好成绩。
居然和那位蝉联好几年在此比赛中屡屡获得第一的新西兰选手并列第一。
这样的概率可以说是小之又小。
可能是因为对林菁的讨厌让她有些无法控制理智一不小心展露了些许真实实力。
赛中出现这种情况,按照比赛规则,她需要和那位新西兰选手再各掷六次以决出最后的冠军。
中间稍作休息。
安萌取了绷带,缓解了缓解手腕的痛意,下场休息。
这项看似简单的赛事,其实每每投掷一次都要耗费打量体力。
尤其是手臂尤为吃力。
不过短短六次试掷,安萌后背就出了汗。
坐在休息处,有人给她缓解肌肉的酸困,有人给她拿了冰袋继续敷手腕,安萌则随手拿了瓶手边的水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教练走过来:“怎么样?如果不能的话就到此为止吧。”
“剩最后一场了。”安萌抹了抹脸上的汗:“看着。”
如果这最后一场害她的人再度出手,那么借机抓住她的机会很大,如果她及时收手,就算是给她职业生涯第一场大型比赛一个完美交待。
安萌又猛的灌了好几口水,手捏了捏矿泉水瓶,眯了眼。
很快,最后一场比赛拉开了帷幕。
上场前,安萌做最后的调整。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她的错觉,走上赛场的时候,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的涌动。
方才还因为持续比赛而疲惫的身体突然一扫无力,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就连步伐都变得沉稳。
安萌蹙了眉,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来不及细想,比赛开始了。
按着规则,那名新西兰女选手先掷。
随着一声尖叫,她以传统的背向滑步姿势将铅球用力的推了出去。
首战告捷,她此次的成绩是颇为惊艳的19.89。
后面的五次试掷,成绩都没超过这次。
很快,轮到了安萌试掷。
她的成绩从最初的19.32稳步上升。
而最后一次试掷,她呼出一口气,持球,预备,滑步,到最后一声气势十足的大叫将铅球推出去。
一切动作可以说是行云流水,标准到可以做教科书。
所有的观众都站了起来,屏气凝神的看着赛场上那抹显得异常娇小却好像有着无穷力气的小姑娘。
铅球自她手中飞出,在空中高高的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再坠下去。
裁判测量,最后得出成绩。
她的最后一次试掷,拿到了20.07的成绩。
也就是说,她最后的有效成绩是20.07。
比那位老将新西兰选手高出了18厘米。
而到目前为止,国际上女子铅球比赛的最高纪录是20.63。
她作为一名年轻的选手,初出茅庐就能破20,再过几年,能否破世界纪录也未尝可知。
这名在所有选手中看起来显得弱不经风的中国选手,在这一刻让人大开眼界。
赛场所有的观众都欢呼起来。
而其中属中国观众呼声最为热烈。
时隔几年,中国再次在国际田联世锦赛中再夺桂冠,这是国家的荣耀。
五星红旗在赛场飘扬。
安萌几乎在一瞬间被奉为传奇。
没有人可以在持续的比赛中还有那样的爆发力。
就连安萌自己都没预料到,她能推出这个成绩。
而且没有灵力的帮助。
直到队员一股脑的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安萌都回不过神。
而当她站上颁奖台,由组委会会长为她戴上金牌的那一瞬,心口倏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喜悦。
她亲吻金牌,眉眼带笑的看向前方。
晏晏,我做到了。
你看到了吗?
……
电视机前,祁晏双手交叠置于下巴处,双眼和电视里的人对望。
好像一瞬间穿透了屏幕,站在了安萌的面前。
他能察觉到她的激动。
他与她同样激动。
他喉结上下滚动,眼底来回翻转的喜悦,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为她感到骄傲。
……
而就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惊喜中时,在颁奖仪式刚刚结束的不久之后,后台,有人拿着一样东西,找到了组委会会长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