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的第三镇伤了元气,最心疼的自然还是远在北京在袁世凯看来,张文英在海外不管如何春风得意,再国内的根基到底不深,他的兵马在怎么强大,人数毕竟不多,太后固然没采用集中兵力的方案,不过只要北洋军再江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胜利应该还是在自己这边的,段瑞在安徽的胜利让他更坚信这一点,当然,日舰被击沉的事的确让他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但他也只是嘱咐段瑞暂时不要过长江,他还是坚信在江北的胜利还可以延续下去,毕竟军舰在怎么强也不能替代6军。段瑞给他来过电报,与革命军硬碰硬的较量一下这件事他是同意的,他也想展示一下北洋的厉害,结果却输的如此之惨。
袁世凯靠在太师椅上,逼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周围的幕僚们谁也不敢打扰,他们知道,袁世凯在想事情。
“杏城,张怀之他们这会儿走到哪儿了?”袁世凯没有睁开眼睛,轻声问着杨士琦,这位光绪八年的举人投在袁世凯帐下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一直被视为心腹,素有“智囊”之称。
“张怀之的第二镇现在正在徐州,吴凤岭走得磨磨蹭蹭,他的第四镇还在泰安一带,第五镇本就在山东,自然也就靠前些,现在已前出至合肥了。不然给张永成去个电报,让他把第三镇替下来,第三镇可是咱北洋的主力,折损得太多总是不好。”
袁世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杨士琦知道,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各镇这么分散,还不是等着让那状元公各个击破。”袁世凯终于开口了。这个时候还叫张文英状元公已经不大合时宜了。不过既然已经叫顺嘴了,许多人私下里还是称呼张文英。
“应该不会吧,以他地兵力不会有这么大地胃口。”杨士琦只是个文人,军事上的事他也说不好。
“南边的那个小子胃口大着呢,可他现在也未必就有那么好地牙口。”不用猜也知道,袁世凯话里“南边的那个小子”自然指的就是张文英。
“告诉芝泉。淮河能守则守,不能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段瑞现在还在长江边上呢,这样的命令自然是允许他撤退,袁世凯的算盘打地很精明,他需要时间筹措军费,购买武器,集中兵力,决战的地点选在了徐蚌一带了。
“还有。告诉华甫,暂缓南下。”
作为心腹,袁世凯的意思杨士琦自然省得,中原地区也要有人坐镇。那里是万万不能乱的,冯国璋的大军就在河南。就暂且现不要动了,徐蚌会战关系全局,成败在此一举,到时候说不得还要掉第六镇上前助战,袁世凯这次也算是拼了老本,如若不成,大清亡国也就是命了……
在香港,孙中山正在等船。港英政府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坚决起来,军火终究不能到手,看着事已不可为,一些同志显得有些心灰意冷。孙中山的热情还是很高的,秋瑾还有留下来做最后地努力,他已经决定要去上海走走看看了。在他看来,英国人的故意刁难倒不是什么坏事,那是他们害怕了,他们为什么害怕,不就是因为革命成功的曙光已经初显。他现在都有些等不及了,他真想快些过去,好好看一看那片已经光复的土地……
同一个码头上,王士珍也在等船。他当然不是要去上海,他要去地是天津,去见北京的袁世凯。英国人还是不肯明着提供帮助,不过贷款地事情似乎有商量,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清王朝,这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
黎元洪回到了武昌,相当的狼狈,安庆的东西一样也没运回来,带去的辎重倒是丢了个干净。张之洞可不这么看,在他看来,黎元洪可说是难得的军事人才了,起码比损兵折将的段瑞要强的多,那一标新军总还是带回来了,至于武器嘛,汉阳兵工厂既能造枪,又能造炮,算不得什么,当然,湖北新军用的本来就是质量低劣的汉阳造,与那些装备着原厂德国毛瑟的北洋军本就是不能比的。
“宋卿,这武昌城里的兵力……”张之洞的话没说完,也不能说完,身为主帅,封疆大吏,太胆小是让人看不起的。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安庆距离武昌尚远,张文英一时也没有力量打过来,他也没必要为自己一时的怯懦而自责,大清王朝的清流人物大都不过如此,在后方胡吹大话他们是天下无敌,真要遇到什么是就显得无能胆小了,后期的清流领袖翁同和不就是如此吗,当初他指责李鸿章谈判时卖国求荣,李鸿章说让他去他又借辞推脱了。
黎元洪此时正在懊恼,安徽的那几个县虽然丢的很快,但那更多的是因为知县们望风而逃,自己也是被形势吓糊涂了,其实凭自己那一标兄弟坚守未必就一定会输,自己这会儿正想着如何把失掉的军心打回来,张之洞既然问起,自然也要表表决心:“香帅放心,算上回来的这一标兄弟,二十一混成协现在可是满员的,武昌钱粮充盈,汉阳有兵工厂,汉口的洋人也不会坐视不理,武汉三镇可保无虞。”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之洞还是不大放心。不过想到黄兴的残部已成惊弓之鸟,难有什么大的作为,即便是让他联络上了萍刘醴的义军残部也不大可能掀起大的波浪,江西那边应该应付的来,其实就算应付不来他也不打算管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稳定住自己的湖广,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他还是做了决定,调回新军第八镇。张之洞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个决定,至少东南半壁江山就不再是大清帝国的了。
在黎元洪看来,这大可不必,几个幕僚也劝张之洞三思而行,张之洞没有同意,那个狂士辜鸿铭嘴唇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那天晚上,有人看见辜鸿铭的房里彻夜亮着灯,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自己曾听见屋里传来一声长叹,第二天再去看时,早已是人去屋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