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贫嘴的奴
作者:路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97

养病是一件漫长乏味马虎不得的事。遵从大夫的嘱咐,桑琼不再饮酒,也绝对不做剧烈运动。不过让她整天呆在房间是不可能的,病人也需要走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每天,她都会借着散步到玉棋院子里呆一会儿,看看他的功课,顺便教他弹琴。当年为了附庸风雅,琴棋书画她都学过,她的技艺算不上炉火纯青,至少能上台面,教教玉棋是绰绰有余的。

学琴之前,玉棋读了《五音》,才知道宫商角徵羽。音律方面的事,他是初学,弹得并不顺利,也不敢拨弹琴弦,生怕弄坏了父亲留下来的琴。弹了几声,琴声干涩,不能入耳。

“初学都是这样的。”怕他在意,桑琼宽慰道。

站在一边的小栋灵机一动,“奴才觉得是这琴太难学了,公子不如改学别的,像笛子呀、二胡呀……若是以后上街卖艺,拿着也轻便。”站在一边听她们说什么宫什么缺,他都快无聊死了,看公子练字已经够闷的,想不到陪着练琴更烦,连瞌睡也不能打,眼睛还没有合上就被吵醒了。

“又胡说,公子怎么会去卖艺。”小柯嗔怪道。

“就算有那么一天,也该由你出面。你这张嘴呀,学快板最好了。”桑琼笑着瞪了他一眼。

“是,是奴才说错了。”吐了吐舌头,小栋没意思地垂下嘴角,嘟囔着说:“奴才就算学会了什么,也卖不了几个钱,倒不如让小柯学,他往那里一站就有人扔银子。”

“你……”白了他一眼,小柯气得跺脚。他最听不得这些话,难道他生得好些就得做下贱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他生气了,小栋也慌了。

“你这张嘴呀,早晚得罪人,幸好今天恼得是你的柯哥哥,还不求情去。”桑琼调侃道。

“是。”小栋连忙应道,走到小柯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说,“好哥哥,别气了。”

“是呀,好哥哥,就别气了。”桑琼跟着起哄道,对玉棋递了一个笑眼。

玉棋不禁扬起嘴角,等着两人和好。

“主子,怎么连你也……”小柯面上一红,扭头不理他们。

“好哥哥……”小栋摇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小柯忍俊不禁,拂开小栋的手,教训道,“可没有下次。”

“是,好哥哥。”小栋点头,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栋哥哥总说错话,有一件事倒说对了。他说让柯哥哥学,我也有这个意思,娘亲,可以吗?”玉棋问道。小柯极其聪明,玉棋在写字时,他就常在旁边看。玉棋知道他想学,得闲就教他几个字。后来他开始学琴,小柯也跟着在旁边看,虽然他没有开口,但是玉棋看得出他是极想学的。

“不行的,奴才哪有这样的福气。”他推辞道,琴是先正君留下来的,他一个下人怎么能碰。

“横竖我都在这里教,能学会几分都看你的天份。”桑琼没有拒绝,低头对玉棋说,“这把琴音色偏沉,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用。你先收起来,我让小杏买把新的来。平时你练字的时候,琴反正是空着,你想让谁用都行。”

“是。”玉棋高兴地点头,知道她同意了。

“谢主子。”小柯欠身施礼,欢喜地扬着嘴角。

到了傍晚时分,小杏就把新买的琴送来,玉棋试弹了一下,果然比父亲留下来的琴好拨弄。

“主子真是疼公子,平时她多做件衣服都不肯,公子要新的琴,主子马上就让奴去买。”小杏感叹道。

玉棋原本没有多想,听他这样一说,不禁在意地问:“杏姨,琴很贵吗?”

“那是当然。上等的古琴值好几千两银子呢,就像琴君留下来那把。奴刚买的虽然不算上等,但是也不便宜。不然弹琴这些事,怎么会只有富家女子学。”她夸张地说,无非是想让玉棋知道桑琼有多疼他,看他目光微落,知道他想到别处去了,暗叫不好。“公子不用为家中花销担心,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主子再不济,还有奴看着账目。”

她的安慰并没能让玉棋放心,他黯然低下头,“我又让娘亲费心了。”

“怎么会呢。”小杏大惊,这琴明是主子买来哄公子高兴的,怎么被她几句话说成坏事了。公子怎么会这么担心家中的花费,难道是她以前跟主子开玩笑说的话让公子当真了。眉头一皱,他压低声音道,“其实公子不用多想,主子最近收回一笔账,赚了不少钱。”

“真的吗?”玉棋抬头亮着眸子问。

“当然是真的。奴哪敢骗公子呀。不过这事不能让正君知道。”

“嗯。”他犹疑地点头,不懂为什么要瞒着新爹爹,难道新收的账是指新爹爹的嫁妆吗。别扭地抿着唇,他不再多问,娘亲的好意他可不能糟蹋了。

看他相信了,小杏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作为一名忠心且老实的下人,她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桑琼。

“看看,都是你的错。”桑琼叹气骂道。

“这怎么是奴的错呢?”明明是主子太不济了,连公子也担心,她在心里说,被桑琼一瞪,她连忙改口,“对,是奴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桑琼满意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敲敲自己的脑门,回想过去的事,“以前,当着玉儿的面,说将来会要饭的是你吧。”

“是,可奴是说要是主子将来要饭奴也跟着。”她苦着脸说。

“说家里连像样的桌椅也用不起的也是你吧。”

“那不是为了激励主子,让主子的木匠功夫更上一层楼。”

“小竹生了孩子,我送了长命锁,你却说那锁把家里的家当都用尽了。”

“那锁是值得了以前的家当呀,上面的红宝石就名贵得很。奴那么说也是为了感谢主子你呀。”她叫苦不迭。

桑琼瞪了她一眼,“看你这张嘴贫的,还不改改。都是你乱说,害我家玉儿都不肯对我撒娇了。”委屈地垂下嘴角,桑琼作势捶着胸口,还虚弱地咳上几声增加悲剧的效果。

“是,都是奴的错。”小杏配合道,“俗话说,每个优秀的主子身边都说一个嘴贫的下人。像主子有我,公子有小栋,这怨不得我们,都怪主子太优秀了。”

“你这是哪里的俗话!”桑琼哭笑不得,戏谑地盯着她。

“槿城俗话,刚兴起的,主子可能还没听过。”她涎着脸笑嘻嘻地说。

原本桑琼也不是真的怪她,既然玉棋已经不担心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小杏说的“俗话”倒像准,在这家里还有一个优秀的主子,那就是郯彬,而他的身边也有一个嘴贫的下人,也就是小杜。

小杜陪嫁到佟家一些日子,跟小竹只是点头之交算不上熟络,小枝又不说话,两人也熟不起来。跟他算得上要好的,就是家里的帮工。几个男人常在厨房外的水井边说话,有说外面八卦的也有说里面是非的。听得多了,他嘴里不说,心里都有底。

一天,郯彬照常起来练功,小杜陪在旁边打着哈欠,忽然有了感触。趁郯彬中间休息的时候,他递上茶水,大着胆子劝上几句。

“正君,你别练武功了,学了也没用。不如像公子那样,学学琴,那多雅致。主子也喜欢。”

“多嘴。我又不是为了她喜欢才学的。”他冷声道。让她来学武她不肯,每天却去教玉棋弹琴,明明就在隔壁院落,她却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可是连小柯都在学……”他小声提醒道。

“他学就学了,跟我什么相干。”郯彬不屑道,脑子里浮现小柯清秀的模样,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现在不相干,以后可说不准了。”

“这话怎么说?”郯彬不解地看向他。

他四下看了一遍,压低了声音,“奴才也是听说。主子每天去公子那儿,除了教公子弹琴外也教小柯,还买了一把新的琴专门给小柯。正君你想呀,主子那么……节省的人,竟然为下人出钱,这事不奇怪吗。刚来的时候,奴才就好奇,主子给公子买下人一个不就够了,为何会买两个,还是品貌相差极大的。后来听说小柯的身价要比小栋高出数倍,奴才就更觉得奇怪了。听说,小柯这样子的,都是买回家当侍子的。”

“你什么意思,是说桑琼看中了小柯?”郯彬不悦地问,想起那天在两人拉着手,心里顿生疑虑。

“奴才也就说说,是不是的,不敢妄议。”他低头道。

“啧,烦人,没准信的事,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听了只让人来气。”气恼骂了一句,他瞪了小杜一眼,顾不上练功,回房生起了闷气。佟桑琼,你要敢有二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本来心里没影的事,被小杜这么一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开口去问,桑琼肯定不会承认,但放着不管,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不是,他都要亲自去弄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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