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正在隔壁的办公室里为高山写报告,听到了钱震山的呼喊,他大吃了一惊,马上放下钢笔,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看,钱震山正在呓语,他总算把心放了下来。
“钱师长,请您醒一醒!”小张贴着钱震山的耳边,轻声喊道。
钱震山从梦中惊醒,发觉身上已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抬头看了看小张,却突然感觉左手一阵火烧般的剧痛,钱震山猛然想起,自己入睡前曾点着了一支烟,赶紧往左手里一看,手指间里果然夹着一个香烟头,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了,地板上也落了一大截白白的烟灰。
小张连忙把烟灰缸端过来,钱震山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说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也喝得有点多了,我刚才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又梦到了高山和我一起跳下黑虎山西峰悬崖的情景,历历往事,如在眼前啊。”
小张说道:“钱师长,您劳累了一天了,今晚又喝了酒,您要保重身体啊!时间已经很晚了,请您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钱震山说道:“我和高山有幸能够在十八年之后再次重逢,实在是老天对我的恩赐,现在,我满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关于高山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呢?走,陪我去看看高山吧。”
说完,钱震山站起身来,迈步就往办公室外走去,小张赶紧抓起一件军大衣跟了出来。
这是个月白之夜,没有风,月光凄冷而皎洁,整个干休所沐浴在月光里,雅静清幽。
钱震山站在月光下,抬眼望去,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么清晰,宛如一幅酣畅淋漓的泼墨山水画卷。
小张追了上来,把大衣披到了钱震山的肩上,两人并排走着,走在月光里。
钱震山指着天空中那轮又圆又白的月亮,对小张说道:“想当年,我抗枪打仗的时候,在野外露宿是家常便饭,有多少次我和战士们是直接睡在月亮地里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喜欢看月亮,经常看着月亮入眠,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这也许是我一生之中看过的最圆的月亮。”
他们轻步来到高山的房间外,还没有打开房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如雷的鼾声,钱震山摇了摇头,轻声笑了笑,说道:“这小子,老毛病一点没改。”
小张轻轻地打开房门,钱震山走了进来,象当年查哨一样,给高山掖了掖被角。
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正好照在高山的脸上,钱震山关爱地看着高山熟睡的样子,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其实,自从与高山相逢的那一天起,钱震山就一直把高山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一直像一个父亲一样关心、爱护着高山。
钱震山在高山的床前站了很久,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钱师长,您也该休息了。”小张抬起手腕,对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手表,关切地说道。
“哦,”钱震山回过神来,对小张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就睡在高山的房间里,以前在连队时,我就经常和他睡在一起。”小张轻轻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钱震山脱下了大衣,轻轻地盖在高山的身上,然后,他和衣躺在旁边的那张单人床上,盖上了被子,侧身看着高山。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生怕一合眼,高山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