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埋伏
作者:小唐人儿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30

32.

“野丫头,我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自齐攸的身后传来。

齐攸向后退了一步,贴近门板,这才回过头去,院子深处墙角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来,身量不高,还是少年的模样,头上戴一顶紫金的冠。

是澹台钧。齐攸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忍不住又向后退了一步,脊背贴在了院门的门板上。这里根本就不是澹台锦在二门里头读书的地方,自己也太笨了,只想着澹台家的老太太、太太无暇责罚自己,便放了心,根本不曾提防澹台家的这几个小蠢材。

齐攸靠在门板上,是害怕院子里还有人从自己背后包抄过来,可是这会院子里还是只有澹台钧一个,院门口巷子里的小厮们却又逼了过来。齐攸没有第二条法子可走,只得慢慢地退进门里。

“澹台钧,”齐攸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想打架就不要叫帮手。”

澹台钧初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那个闷的死人一般的丫头的口中出来,还真有几分不习惯。他朝着齐攸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你一个下贱的野丫头,也敢直呼侯爵的名讳,真是胆大至极。再说,谁要跟你打架?”

他话一出口,齐攸就吃了一惊,“你不为跟我打架,又做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来?”

“哼哼。”澹台钧又往前走了几步,“我跟你打架,那不是自降身份?我是要让你吃吃苦头,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齐攸没有说话,她又看了一眼已经自院门外走进来的几个小厮,都是跟澹台钧和她年岁相仿的少年,大约是素日里跟澹台钧的小厮。齐攸又后退了一步,“你的小厮进了二门也没人管么?”

澹台钧洋洋得意,“当然走的不是二门,这间屋子是当日我爹住过的。院子后头自有通往外头的角门,我的人便是从后门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澹台锦一句“神不知鬼不觉”说的阴阳怪气,齐攸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狐疑地抬头看着澹台钧。她是知道澹台钧的胆量的,见了澹台锦就吓成那般模样,现在居然敢这样直接地欺负她,分明是不再惧怕澹台锦的模样。齐攸不觉又后退了一步,欺上来的那几个少年眼里的神色分明是阴狠的,放在莽撞懵懂的少年人的眼里,就像是在下定决心干一件从未做过的歹毒之事。

“澹台钧,你打了我,就不怕我去表哥面前告你的状么?莫非你现在就不怕我表哥了?”齐攸低声说,话里少了应有的恫吓之意。

“少拿那个死人脸来吓唬我,哪个是吓大的么?”澹台钧不耐烦地打断了齐攸的话,已不再像是老太太跟前那个撒娇的少年,乖僻阴狠的像是个混迹街头多年的刁滑混混。

齐攸本来不是个愿意狐假虎威拿旁人来吓唬敌手的主,只不过这时候是急中生智想拿这话来诈他一下,她想知道澹台钧到底是要怎样。他这副态势,这么折腾的架势,实在不像是只想把她打一顿了事的模样。

澹台钧咬着牙笑着,瞪着齐攸,一张脸也有些扭曲了,看得齐攸脊背掠起一阵寒,澹台钧之于她的恶意,比她以为的要多的多。

木棒破空而来的声音,闷闷地炸响在她的耳边,齐攸猛地一偏身子,木棒斜斜地打在她的肩头,齐攸“啊”地痛叫了一声,可是让她真正地害怕的是,如果她不躲的话,那一棍子分明是正正地打在她的头上的。

澹台钧是要害她的性命!

齐攸在那瞬间转头看的是澹台钧,他敢么?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要杀死一个人,他敢么?一瞥之间,她看到的是澹台钧脸上残忍的快意。她举起细瘦的胳膊,挡住了又打向她头部的棍子,还是没忍住痛呼。

几乎就在同时,齐攸开始逃跑,她的双腿都在战栗,可是她却跑得飞快。

“快,快,别让她跑了!”澹台钧焦急地大喊着,一个小厮飞身过去堵住了院门口他们留下的一个缺口,另外两个小厮也向门口扑了过去,就要准备在门口放倒她。

可是就在门口被堵住的前一瞬间,齐攸已经止住了步子,她原本就没打算要从院门冲出去,那些有的是力气的小厮不可能放过她。她就在这样虚晃一枪之后,猛地转回身,向着院子里面猛冲过去。

她拼命地跑着,这辈子也没跑的那样快过,只觉得小腿在抽筋,心脏在胸口里呯呯地跳动,她擦过了澹台钧的身边,他目瞪口呆甚至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刚要过去抓住齐攸,可是齐攸奔跑的太快,在澹台钧的肩头撞了一下,澹台钧差点被她撞倒。

齐攸拼命地跑着,越过了阻拦他的澹台钧,澹台钧还来不及追她,她已经跑到正房的门口,狠命地一脚踹过去,“哗啦”一声,不知尘封了多久的房门被她踢开了。她一刻也没停地冲了进去,“呯”地一声关上门,上了门闩。

齐攸剧烈地喘息着,眼冒金花,她没有停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向西屋,颤抖着手把窗子上的所有楔子都放下,插紧了所有的窗户。

“快点,你们这些废物,把这个丫头给我抓住,快点!”她听见澹台钧怒气冲冲地叫嚷,然后有人撞在门上。齐攸飞速跑回门口,推起椅子顶在了门口,她还想推桌子,肩头和胳膊却都钻心地疼,怎么也推不动那沉重的桌子,只好把周围所有能挪动的东西都顶在门前。

澹台钧的人似乎放弃了门前,有一个小厮的声音嚷了起来,“东屋!东屋的窗子能打开。”

齐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胳膊一直到挨打的那边肩头,痛得像是都要掉下去了,她拼了最后一口力气也跑到了东屋。

窗子“哗啦”一声被从外边拉开,尘土飞扬,一个少年先跳上窗台,向屋里伸出头来。齐攸早就等在窗口,手上拿着一柄从墙上摘下来的剑,沉重的剑身握在她的手里,透支了她的最后一口力气,她没有摘下剑鞘,就举起那沉重的古董铜剑,向第一个露头的少年肩头狠狠地砸过去。

少年跌下了窗台,倒在外头的地上,那沉重的铜器比木棍还狠,他肩头的骨头似乎被砸裂了,剧痛让他陡然哭号了起来。

澹台钧害怕了,怕的却不是同伴受伤,“快捂住他的嘴,别让他哭的那么大声,会被听见的。”

齐攸一声不吭,隔着窗子跟澹台钧对峙着,她看见澹台钧看她的眼神有些变了,不再是恶意和狰狞,还有一丝闪烁不定的惧意。

“我要把你打个半死,再卖给人牙子带出上昱城,谁都不会再找到你的,你只配这样的贱命!”澹台钧低沉地说,阴狠而狡诈,“就算他是什么将军,什么侯爷也同样找不到你!”

心机何其深沉歹毒。

要跟这样的人斗心机么?齐攸没有心机,这里也没有任何心机可动。她只是抱着剑,紧紧地抱着那柄不知道有多少岁月的铜剑,站在窗里,跟澹台钧对视着。怕已经没有用。齐攸从挨了第一下打的时候就知道,在这个院子里,只有你死我活。

“澹台钧。”齐攸声音干脆利落,却又清冷骄傲,“谁敢跨进这个窗户一步,我就杀了谁!”

澹台钧和他身后的小厮们都没有动,好勇斗狠的少年人,在占了上风的时候,亢奋刺着他们的心口,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出手有多重,就算是致人重伤哪怕是死了,他们自己也有许多无动于衷。可是当对方强势,辣地要他们的性命,伤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立时软弱了许多,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矮小丫头。

“你敢杀人?”澹台钧的眼睛黑亮,就像是夜里钻出洞来的耗子,狡猾算计却又有三分胆怯地盯着齐攸。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为什么不敢?”齐攸低低地回答。

澹台钧不说话了,他算计着局势,算计着齐攸这个下贱的丫头是不是真的发了疯。

“谁敢上来——”齐攸说,“我就杀了谁。”

小小的一个女孩,目光清冽,话语短促,杀意毕现。

她拉开剑鞘,剑身发出一声清锐的蜂鸣,那一瞬剑刃上寒光流转,齐攸自己都没想到,这样厚重的剑鞘之内,竟然包裹着如此薄而利的剑刃。

她看着那锋利的剑刃,仿佛能切割开一切的锐利突然让她找到了勇气,她握住了剑柄,决意要靠着它来保护自己。

窗外澹台钧也看着那锋利的剑刃,却看不惯刀锋的寒意,不禁后退了半步。这一场对峙,他却是输了的。

澹台钧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把他带下去偷偷找个大夫,别被上屋里发现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窗子里的齐攸,“把这个屋子给我守好了,我要活活饿死这个贱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