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布偶收好，传了盥洗的侍婢进房，一一洗毕，见冬儿的神情较昨晚安稳了许多，才放心了些。冬儿为我梳妆，只绾了个干净利落的髻子，又挑着妆奁内的珠钗，照着我的青丝比对。她终挑了支双蝶戏珠金步摇，凑到我面前给我瞧。我盈盈点头，她便将步摇插入我的云鬓。

我对镜端详了会儿，问：“怎么今儿不是清羽那丫头给我梳头？”

冬儿将妆奁收拾了一下，回说：“清羽今早整个人懒洋洋的，像是染了风寒，怕过给娘娘，所以奴婢让她在房里休息了。”

我‘噢’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昨儿倒还见她身子无恙，怕是这几日气候骤变，寒气入侵，找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吧。”

冬儿福身，说：“奴婢替清羽谢娘娘恩典。”

正说着话，画珠从外头回来，向我请了个安。我估摸着才半个时辰，便问道：“我交付你的事儿这么快就办完了？”

画珠走近几步，眉目一垂，说：“芸妃娘娘在麟趾宫摆了全羊宴，请皇后娘娘移驾过去共享，娘娘要去吗？”

我好整以暇地对镜拢妆，心中暗忖，这个节骨眼上芸妃却邀请赴宴，究竟用意为何？画珠见我迟迟不语，轻声询道：“娘娘要不说身上不便，推了罢。”

“不，”我手臂搭上冬儿，起身说道：“你去告诉芸妃，我一会儿就过去。”

画珠迟疑了一下，点头说：“诺。”

稍时，冬儿打点妥当，命人备好两柄双峰团花银薰提炉，一件织金翠云裘，以防我受凉。画珠扶着我上了步辇，随着我前往麟趾宫，一路逶迤而行。

步辇沉稳地行走，秋风疾走，略有些寒意，我拢了拢衣裳，便有两名小太监将方才备着的提炉凑到我身旁。画珠见了，笑着与我说道：“娘娘，冬儿可是越来越细心了，都为娘娘想到了。”

我笑了笑，说：“你和冬儿可是我左膀右臂，有你们给我想着，我省心不少。”

冬儿边走边给我作揖，说：“奴婢照顾娘娘是应当的。”

画珠又笑问道：“冬儿，你祖籍何处？怎么进宫了呢？虽说咱们同住一个屋子，但好像从没听你说起过。”

冬儿脚步略微顿了顿，似乎往事不堪回首，暗暗叹气，说：“奴婢祖籍在江淮，父亲早年投军，从此没了音讯，母亲在我小时候也去世了。奴婢从小寄住在叔叔家，后来偶然见到皇宫甄选宫女，奴婢就想或许进宫以后能打听到父亲的下落，于是就进宫了。”

画珠忙问：“那你探听到你父亲的下落了吗？”

冬儿摇了摇头，说：“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兵卒，哪里有人会记得？”

我听罢，转眸说道：“既然你父亲从军，那么一定有记录，冬儿，你父亲叫什么？我帮你向皇上打听，一查便知了。”

“不，”冬儿忽然惊得连连摇头，说：“奴婢不敢烦劳娘娘。”

画珠疑问道：“冬儿，有娘娘帮你找，很快就能知道了，你怎么反而不愿意了呢？”

冬儿眼眸袭上一抹黯淡，说：“奴婢谢娘娘关心，可奴婢想留一丝念想，相信奴婢的父亲还在某个地方生活得好好的，这就够了。”

我也不勉强她，不再多问她的伤心过往，心上却有些沉重，偶一抬眼，却见已到了麟趾宫门口，这才拾掇着心绪，缓缓地下辇入内，只闻门口守候的太监高扯一嗓子：“皇后娘娘驾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