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谈及此,殿外又是一道绵长的通禀声,直入暖阁。弘烨携着皇太后同至,各厢恭请安康,方逐一入座。太皇太后因抱病在床,说因我和陈嫔有身孕,怕有冲撞,所以就不过来了。
弘烨侍候太皇太后用了膳,这才陪同皇太后过来,因而迟了这些时候。他环顾四周,见众妃盛装华服,环佩叮咚,个个的容貌仿佛香培玉琢,真真是迷了眼。皇太后慈目细瞧陈嫔,邀了她坐在弘烨一侧,说:“今晚是家宴,不分尊卑,皇后和陈嫔都是有功之人,理当上座。”
陈嫔施礼,道:“谢皇太后。”
我和陈嫔各坐弘烨左右,彼此心照不宣。入了席,琼浆玉液,珍馐佳肴,满满地摆上。众妃浅尝细嚼,仪态高雅,而弘烨更是众人的焦点,瞧她们媚眼如丝,仿佛恨不得将弘烨生吞似的。
陈嫔依在弘烨身旁,不时地为他布菜,侍上以勤,连张四德都无从插手了。我只顾自己默默用膳,众观全局,唯有我不献媚争宠,独树一帜。须臾,芸妃敬了弘烨一杯水酒,众妃纷纷效仿,竟像是要将弘烨灌醉似的。
我见他喝了不少,便悄悄叫了张四德过来,让他附耳下来,轻声说道:“去备一壶白水。”
张四德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忙让人备了给我送来。我持着酒壶,将弘烨的空樽倒满。他端起来一喝,口中索然无味,不由皱了皱眉,眼角轻轻瞥向我。
我凑近他,巧妙地擦拭唇角,不着痕迹地轻声与他说道:“酒多伤身,少喝一点。”
他扬唇轻笑,暗中拍了拍我手,领会我的用心,一口仰尽,眉露大喜之色。晚宴直至戌时方罢,几位嫔妃不胜酒力,略有熏醉,却在橘黄的烛光下更显娇懒的美态。
皇太后亦是吃了不少酒,由春喜伺候着回房安歇。弘烨散了众人,携着我出了慈安宫。随行的俞更衣提了件紫貂大氅候在宫门口,见我和弘烨出来,忙替弘烨披上,系好绦带。
我举头见今夜月明星稀,映衬着满目雪光溢彩,不由闲生一念,与弘烨说道:“今晚天色正好,皇上又喝了酒,不如就走回去吧,正好醒醒酒气。”
弘烨亦兴致颇高,命人撤了御辇,只让张四德随侍,与我并肩同行。他挥臂一展,将我囊在他的大氅之内,搂着我信步宫道间。我挽着他,怀里又揣着手炉,漫漫冬夜反倒是温暖如春。
我依偎在他身旁,他领口的熏貂毛轻软地拂在我脸上,柔柔地有些痒。他的身上散发着薄薄的酒香,仿佛也能将人熏醉了似的。我们彼此相携着走了一段,我幽幽地说:“前段日子,后宫连番出事,虽然都过去了,但我今日见几位妹妹仍心有余悸。我想趁这几日,请几个师傅入宫诵经礼佛,一来稳定后宫的戾气,二来也为太皇太后纳福,愿来年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弘烨不反对,笑说:“也好,我听人说京城的积香寺有位得道高僧,佛法无边,吸引了不少香客,改日我就让人去相请,让他入宫祁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