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里面,四阿哥、八阿哥两个也是极不耐热的,四阿哥更是曾热得中暑昏倒过,所以他俩兄弟选在一处建了宅子,也因两个府邸的后院有一片池子是相连的,俩兄弟还都不约而同将书房都建在池子边上,俩人的书房,在地理距离上,是几乎紧挨着的。
而真真所住的晴川小院,则是在八贝勒府的池子的另一边。
从池子上的九曲竹桥,穿过池心亭,到晴川小院,也是极方便的。
八阿哥搬了出宫,那些跟着伺候的宫女、嬷嬷,也都赏了他,随着到了八贝勒府上。去年本该是八阿哥大婚之年,却因为那准嫡福晋郭洛罗氏昏迷不醒,所以八阿哥府上,是开府阿哥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嫡福晋管理的皇子府邸。
幸而康熙体恤这个儿子婚事不顺利,又给指了两个妾侍。
皇父所赐,自然不能辞,八阿哥也就笑纳了。两个妾侍一个是镶黄汉军旗的王氏,一个是正黄旗包衣张氏。这王氏出身好些,进了乾西头所,就是庶福晋,张氏不过被含糊的称为格格。于是王氏自然就成了八贝勒府上没明着说的管家女主子。
八阿哥是不管这些的,只对王氏道:“你管着内宅,爷不会插手。只一样,其他甚么都随你,但不可怠慢了晴川小院的大小姐。”
王氏应了,搬进府当日晚上,就来拜会了真真,言语小心,态度谦卑。真真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也不怕王氏或是其他女人给她小鞋穿。
王氏倒也伶俐,整日往晴川小院流水价的送东西,但凡甚么稀罕的瓜果、小食,或是外面好玩的玩意儿,得了,就送一份过来,殷勤小意,有些时候,连八阿哥那儿都见不到。八阿哥因是惊诧,随即又笑,说王氏心思倒是灵,只是有些太刻意了,叫真真别嗔怪她。
真真原也不懂,听他说了,才明白过来,王氏太着意讨好她了。不过总不是坏事,可见以后在八贝勒府上的小日子不会太难过。
这王氏已经身怀六甲,纤细的身子上带着一个半圆的球,行动不便,每日只在二门的抱厦里面坐着管事,好在八贝勒府上人口事情并不多,不是很费神。
中午八阿哥下了朝,回来一般就在王氏房里用膳,也有时候去张氏那儿。晚膳则是来晴川小院用了,真真吃的精细,八阿哥也是自幼养尊处优,两个人都爱吃小牛腰肉,又爱吃瓜果冰酪等。用了晚膳之后,两人一道去书房里面写几张大纸的字儿,周嬷嬷才送真真回院子,八阿哥自去歇息。
真真也习惯了,若是八阿哥偶尔晚上在外做客,她还有些不习惯。这日既是八阿哥带了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去四贝勒府上吃酒,自然晚膳就是她一个人用。夏日没甚胃口,春光只做了些酸甜的水果拼盘,真真马马虎虎吃了些儿,又吃了几块豌豆黄,就说饱了。
晚上自己仍是去了八阿哥的书房练字儿,走在九曲竹桥上,隐约听到一阵婉转柔媚的曲声传来。真真顿时住了脚,往那边半空中看了过去,只见那边府邸上一片灯火通明,映得半边都是晕黄。
她静静的听了许久,跟着的春水也不敢催促。真真心里却在想着,这样的繁华热闹,兄友弟恭……不晓得暗地里究竟有多少波涛汹涌呢……
想着,嘴角也勾了起来,似乎并不甚忧愁。
是啊,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
书房里面只有竹心在守着,见真真进来,垂手笑道:“大小姐今儿怎么不歇着?”
春水看一眼真真,往他后脑拍了一下,“小猴儿!可着大小姐要是不过来,你就好一边躲懒去?”
竹心嬉皮笑脸,连声道:“好姐姐,我怎么敢?”一面说着,一面手里将笔墨纸砚都摆上。书房里面本来就面对面放着两张紫檀木的条案,八阿哥跟大小姐对面坐着,各练各的字,抬头就能看见,委实是亲近。竹心打小进宫就伺候八阿哥,早知道他的性子,虽然外面看着对谁都和气,其实心性却是个清冷的,跟隔壁府上的四贝勒恰好整个儿倒过来的。所以见大小姐竟能得了自家爷的喜爱,哪里敢怠慢。
真真也不说话,自己坐下,拿了法帖出来,静静临了两张大纸,方停下。
周嬷嬷在屋里看着,也暗暗在心里想,这才几岁大的孩子,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还在淘气顽皮的时候,哪能如她一般沉静下来练字?就是小主子年幼的时候,也是没法像她这样肯安安静静坐那儿好生练字的。一时又想她来历虽然古怪了些,但小主子爷竟能被她带着好生习字,连皇上前几日见了他窗课,也夸了一句,说倒是瞧着比以前写的好多了,周嬷嬷听了,高兴得说不出,自然越发疼这大小姐。
周嬷嬷已经年高,八阿哥体恤她,接了她出宫,颐养天年,已经不怎么当差了。及到真真住进来,八阿哥唯恐旁人照料不当,委屈了真真,特特托了周嬷嬷。这周嬷嬷也十分当心,将晴川小院打理的极好,万事不用真真自己烦恼。
她正兀自沉思,却听真真问道:“嬷嬷,您同我说说,这四贝勒,到底是个甚么样子的人?”
周嬷嬷吓一跳,“大小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嬷嬷在宫里的时候,想必也是常见着四贝勒的,我听十三阿哥说,四贝勒同八阿哥要好,所以就问问。要是跟别人打听,不如来问嬷嬷了,嬷嬷打小儿就照顾八阿哥,有甚么事情是嬷嬷不晓得的呢?”
周嬷嬷一笑,这小姑娘倒是第一次主动问起小爷的事情来了。于是便挑了他们兄弟小时候几件趣事来说了。说四阿哥虽说是孝懿皇后养大的,瞧着是个极尊贵的皇子,但对下面的弟弟们都是好的,尤其怜惜八阿哥。她说的含糊,真真却是听出,八阿哥为着良主子的出身,一直不大被其他皇子兄弟们瞧得起。虽说是亲兄弟,到底是隔着肚皮的,且皇家也跟寻常大户人家似的,嫡庶有别,得宠的、不得宠的子女,也有分别。八阿哥没少在夜里偷偷流泪,白天照样一脸淡然的,上书房念书,下了课要先去给惠妃请安,才能见到自己额娘,每天不过能见良主子一面,待不了半个时辰,着实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周嬷嬷絮絮叨叨,反倒大部分说的都是八阿哥的事情。真真含笑听了,倒像极有兴致。周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人精,很晓得过犹不及这个道理,略说了一会儿,便住了口,笑道:“瞧我!年纪大了,就管不住嘴了。大小姐别怪我嘴儿碎。”
真真和气微笑,“嬷嬷说的哪里话?我也很想听呢,以后有空,嬷嬷再说些给我听。”
书房甚是宽大,紫檀木条案不过是练字儿用的,寻常处理公务、看书等,是在另一张极宽大的黄花梨木桌上。书桌上满满当当放着纸张笔墨,镇纸器玩,另有几个匣子里面放了奏折、公文等,真真从来不往那书桌边上去,只有时候八阿哥在那儿写奏折,她也不过抬头看一眼,从不多话。
春水上前伺候她洗手,竹心过来将桌上字纸收了,周嬷嬷叫小丫头打了灯笼,亲送她越过池子,回了晴川小院歇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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