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日，果然十四阿哥一早就四下里遣人知会了哥哥们。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是先请了假，不用去书房；十三阿哥也先请了假。一时南书房里年长的阿哥们倒走了个干净，十五阿哥看着哥哥们的空座位干瞪眼，师傅也莫可奈何。

一时各人分乘马车轿子等，陆续到了八贝勒府，八阿哥还没下朝，十四阿哥昂首就去了晴川小院找真真。

真真也才刚起床，刚洗了脸，眼睛却微微肿着，十四阿哥见着不对，以为他家八哥府里的奴才没有认真伺候她，顿时冷着脸，对着春水问道：“大小姐昨晚怎么哭了？”

春水心里暗暗叫苦，“奴婢……不知道。奴婢没听见。”

真真忙道：“你别怪她，没有人给我气受，只是我想阿爸了。”说着一声叹息。

“还不快去绞个湿毛巾来给她敷着眼睛。”吩咐了丫头，十四阿哥小心扳过她脸，“没事可别夜里躲起来哭，回头眼睛肿了，多难看也容易哭坏眼睛。”她的眼睛这般好看，水汪汪的，鹿睛似的，若是哭坏了，可怎么了得

真真躺在贵妃榻上，闭了眼，十四阿哥就搬了个镂花方凳坐一旁，拿了湿毛巾帮她敷在眼上。

十三阿哥进来，正看见这一幕。口中便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真真眼睛肿了，我帮她拿冷水毛巾敷一下。”

十三阿哥指着他，“你一个被伺候惯了的，今儿也伺候起人来了。”自己先笑一通，又出去把他九哥唤进来。阿九进来一看，也是笑，还道：“这大小姐可真是有排场。”

十四阿哥也不扭捏，“我就是心疼她，怎么着？”

真真因阿九说话微微带刺，就不理他，只对十四阿哥道：“你们先去吧，小顾小谢都已经过去了。我一会儿好些了就过去。”

十三阿哥点点头，先领他几个哥哥过去了。

十四阿哥却留下又跟她说了几句话，才过去习武厅。

××××

等真真到了习武厅，众人都已经舒展开来，十四阿哥正同小谢商议，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小谢见真真进来，就来问她，真真诧异，“又不是跟我打，我不管。”

小谢就笑，“若是我伤了十四阿哥怎么办？”

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都看他，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十三阿哥是见过他出手的，倒是知道他本事。

十四阿哥已经跃跃欲试，真真看了看几个皇子阿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的身手，但想来也不会太差的，你先跟十阿哥过招看看罢。”

十阿哥一怔，“为甚么是我第一个？”

“你是哥哥。”

“那为何不是九哥？”

“他？他看上去没你能打呀。”

这话十阿哥爱听。

杨八杨九这时也换了衣裳过来了，见几个陌生少年在，也不怯场，真真同他们一说，也就上前见礼。十二阿哥以前没见过他们兄妹三个，此时一见，是一对俊俏的双生子，真真又是个聪颖可爱的小姑娘，心里就先喜欢上了。

当即解了腰间一个荷包，拿出一对蜜蜡黄玉的印章石，“我这里也没甚么好的，正巧前日得了这么一对儿印章玉石，正合你们拿去玩儿。”又拿出一个蜜蜡黄玉雕花的小扇坠儿，“大小姐别嫌弃这个太小了。”

那扇坠儿是个玲珑雕，是女孩子都喜欢的那种剔透的小玩意儿。真真虽不稀罕，但女孩子多半都是会被这样可爱的小物件打动的，也就高高兴兴收下了。

“谢谢十二阿哥”兄妹三人齐声道。

九阿哥一瞧，这小十二分明是有备而来。想起来他其实初次见真真，也应该送她表礼，只是一来他跟他家八哥混闹惯了，二来他也年纪不大，想不到这些应酬事情。

如今被这小十二顶上门来，只得瞪他一眼，用满洲话吩咐了他的哈哈珠子何玉柱，一面庆幸自个儿在他八哥家里存了些东西，才不至于今儿丢了脸面。

十四阿哥尚是懵懂，但见他家九哥竟用满洲话吩咐下人，想来是有点甚么不对头的，也就悄悄用满洲话问他十三哥，“九哥这是做甚么？”

“他们见了真真跟他两个哥哥，本是该送表礼的。不过是个意思。”

十四阿哥忙问：“我好像从没给过。”

“我也没给过。”十三阿哥轻轻摇头，“不过当时我们跟真真遇见，情况就有点——”想起来那小姑娘一脸倨傲，说“这便赏了你”，那股儿神态当真是说不出来的新鲜别致。

“再说了，我俩还小哪”十三阿哥理直气壮，“等过年的时候，咱俩各自封他们一个大红包，也就是了。”

十四阿哥这才放心。

××××

这么一打岔，时间又过去小半个时辰。

十阿哥已经装束好，换了专门的短衫，换了细布宽松长裤，裤脚用绑腿绑紧。小谢也已装束停当，二人面对面站在场中，其他人等也就退到墙边站立。

真真自然跟自己哥哥站在一处，十四、十三也同他们在一块儿，只九阿哥拉着十二阿哥站在另一面。

小谢微微拱手，做了个起手势。十阿哥见他下盘稳扎，不敢小觑，也沉下心来小心应对。十阿哥也学的是形意，小谢虽说年少几岁，个头也比不上他，但身形灵活，腾转挪移，竟与十阿哥能打成平手。

看他们拆了十几招，九阿哥便皱眉：“十弟，不用比了。”但十阿哥打得兴起，一时停不下来。九阿哥蹙眉，上前几步，使了布库的手法，双手往小谢身上一拍，随即往后一退，一手拉着十阿哥也向后退去。

他这手使的刁钻，分明二人打小谢一个，小谢吃了暗亏，好在九阿哥出手也没使太大力气，只是逼他往后退避。

九阿哥道：“人家留了手的，你还比甚么？”用的是满洲话，知道杨家兄妹三个听不懂。

真真虽听不懂九阿哥说甚么，但他那神态不对，她是能瞧得出来的，就一撇嘴，对十四阿哥道：“你这个九哥，忒的刁钻”

十四阿哥道：“十哥没见过你们苗寨这种武功。”跃跃欲试，就要上前，“还是我跟十三哥上罢。”

真真笑问：“那你是准备两个人打一个呢，还是两个人对两个人？”

十四阿哥还没答话，忽听杨八说道：“我们兄弟，加上小谢，跟你们兄弟两个打过——这下双方都不算吃亏了罢？”

十三阿哥蹙眉道：“你们两个还是太年幼。”

“那日我妹子摔了十四阿哥一跤，你看清楚她如何出手没有？”

十三阿哥摇摇头，十四阿哥就嘟囔，“说了好几次，她也不肯教我。”

杨八得意一笑，“那是她保命的手段，怎么会随便教给别人？不过我们兄弟学的也不差，你们不能因为我们两个个子没你高，力气没你们大，就小瞧了我们兄弟。”

只听有人在外鼓掌：“说得好好有志气”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