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速收兵
作者:菅会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47

山本屠拿战刀朝着高粱稞子发泄够了,就急忙回转身,下令所有的鬼子,立即集中火力,朝着满目苍翠又密不透风的高粱地射击。

只见山本屠高举战刀,几乎把眼珠子蹬成了脓血充盈的烂疖子,疯子一样拿半生不熟的汉语吼道:“射击地,快快地射击地,射击!”

小鬼子们听后,就各个立即扣动扳机——呯呯、啪啪、嗖嗖……枪声四起。

然而,山本屠听着“噼里啪啦”的零散枪声,就觉得挺像中国孩童在过年时拆开挂散放的鞭炮,凌乱、稀拉、拖泥带水,而且,缺乏气力,丝毫没有激战气息。

于是,山本屠就朝看上去还在麻木不仁、按兵不动的一名鬼子重机枪手,挥刀厉令道:“你的,机枪,重机枪的,哑啦?!”山本屠怒不可遏道:“重机枪地开火,开火!”

顿时,小鬼子重机枪手就搂动扳机,很快,像大串连体鞭炮般的子弹,通过重机枪的枪膛,像泼水一样,朝着高粱地里喷洒过去。

就只见,夜色里,重机枪既像酒鬼呕吐般喷吐着腹物,又宛若燥热天里,一条大狼狗剧烈热伸在唇外的红舌头。

一看众鬼子正打得起劲、卖力、过瘾,汉奸胡土——胡大疤,就来了情绪——他想趁热打铁,出谋划策,进言纳谏,以卖功求好,获取山本屠廉价的信任与褒赏。

于是,就见胡大疤一脸立功赎罪的样子,把一张胡子拉碴的大嘴,挺亲热地凑来了山本屠跟前。

然而,山本屠一看胡大疤递过来的那张雌着满口黄牙的脏嘴,就预想,这个脏货,大概自打出生就没刷过一次牙的吧?!

于是,山本屠就认真地嗅嗅、闻闻,然后,就拿手躲打着胡大疤呼出来的气体,大咧着嘴厌恶道:“远点儿的,你的远一点儿的!”

只听山本屠很贬低胡大疤人格地直截了当道:“你的,喘气地不洁,不洁,恶味扑鼻的,扑鼻的!”

胡大疤被山本屠弄得尴尬不堪。

然而,尽管胡大疤深受打击,心情糟糕,但却还是吃屈忍耐,有苦难言着乖乖把自己那气味难闻的臭嘴,远离开山本屠。

直到认为距离、方位适当了,胡大疤才壮胆开口道:“太君,太君,依我看,依我看……”

然而,由于此时鬼子的火力太猛、太急,枪声太大,分贝过高,致使山本屠无法听清胡大疤的言语,就不耐烦道:“你的,胡土,大声说,你大声地说地!”

“是是,大声说,我大声说。”胡大疤自言自语地迎合着。

于是,胡大疤就强行放大了嗓门,说:“太君,依我看,还是赶快调集兵力冲进高粱地抓活的吧!”胡大疤肯定道:“好时机,好时机啊!”胡大疤说:“我断定土八路走不远,准还藏在高粱地里,没出去的!”

胡大疤的话,显得推心置腹,不遗余力。

可是,却当山本屠歪着脑袋,偏了偏耳朵,听清胡大疤表达的意思后,非但没赞许,反而一脸愠怒道:“你的,胡土,你的幼稚,你的太幼稚,你的过分地幼稚啦!”

胡大疤吃了闭门羹,一下子哑住了。心想:“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给你拍马屁拍着了马蹄子啊!”

“幼稚?你山本屠说我幼稚?”胡大疤的情绪看上去一落千丈,在暗自喃喃:“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我在一心一意替你们皇军着想有错吗?!”

胡大疤在心里不住地嘟囔、嘀咕着,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其实,此时的胡大疤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当山本屠亲眼目睹过自己的两名得力部下——日军官官本田一撮跟护兵土屋本儿胜惨死的境况,真就怒不可遏,想一刀就把胡大疤给结果了。

这是由于,山本屠实在无法不觉得,就因为胡大疤领着他的俩部下来这荒坡野外打兔子,才造成了如此难以收拾的可悲结局。

不过,紧要关头,山本屠之所以转念一想,突然改变了主意。是因为他猛然感到,眼前的胡土——胡大疤这个汉奸,尽管比起他死掉的师傅瞎三来,显得敦厚愚痴。看上去,不比瞎三机敏,鬼点子也不如瞎三来得快。但是,胡大疤有胡大疤的特点、优势,那就是,胡大疤有明显优于瞎三的忠厚、可靠,所以利用起来,就更加轻而易举。

在山本屠看来,他们这些异国来的侵略军,对侵占国人生地疏,不通晓这里的人情世故。而想打得下地盘,站得稳脚跟,就得不择手段,竭力利用好诸如胡大疤这样的吃里扒外的叛国败类。

正因为山本屠如此想过,所以他才突然瞬时中止了杀掉胡大疤的举动,想留他一条生路,叫他日后更好、更充分地为皇军效力。

然而,当下,山本屠听过故大疤的进言,尽管,他清楚胡大疤很虔诚,也动用了一番心机,但他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反感。他甚至因此而懊恼,强烈地懊恼!

只见山本屠思索片刻,就若有所思地冲胡大疤说道:“土八路的,他们,就巴不得皇军立即冲进高粱地的,他们,就想潜伏在高粱地里袭击皇军!他们想打伏击的,懂吗?伏击!”

说着,山本屠就又坚定地摇头道:“皇军的不能、不去,皇军的,坚决地不能去的!”

胡大疤听了,自知碰了一鼻子灰,就不自觉脸上的大疤使劲儿僵硬了一下,于是,就尴尬又知趣地吓得站向一边,不敢再说话了。

然而,胡大疤终止了言语,可山本屠却仍在沉思。

因为,山本屠对八路军惯用的游击战、伏击战、运动战等等,感到太深奥也太奇妙了。他实在揣摸不透究竟是谁发明了那种游弋不定的诡秘战术。不过,他却对那些诡秘战术畏惧三分。而且,他深知那些诡秘战术的厉害,并也曾为此尝过苦头。

尤其是八路军的伏击战,就差点使山本屠丧命。

所以,山本屠对那次率部遭遇的八路军伏击,实在刻骨铭心,记忆深刻。以至,虽然已时过境迁,但他一直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太挥之不去了。

那次,山本屠亲率他指挥的日军大队,正在田间小道上开进,却冷不防,就见在田间小道两侧,有撒着欢儿的大群手榴弹摇头摆尾着呼啸而来。

于是,手榴弹落地开花,众日军躲闪不及。瞬时就阵脚大乱,眼见就有大片日军声嘶力竭地呼号着,应声倒地,命途归西。

当时,幸亏山本屠作为队伍的最高头领,享有小兵子难望项背、不敢攀比的特权——他骑着一匹腿脚麻利的源自法兰西种群的高头公马——大儿马。

那次,要不是大儿马腾跳灵活,躲闪迅疾,奔跑及时,山本屠准得当场葬身在这异国的田间小道,再也无缘去面见他那远在扶桑之国的生身父母。

也就是那次,山本屠指挥的日军大队死伤惨重,差点全军覆没。

后来,多亏山本屠在幸免于难后,靠着死皮赖脸求情,上司才勉强没对他网开一面,没有军法处置——放弃了甩给他战刀叫他镬肚子刨腹谢罪天皇的惯用念头。

再后来,上司对他还算关照,在兵员吃紧的情况下,还高抬贵手,给他补充了一些兵员,这才使他的日军大队得以延续维系。

而当下,山本屠虽然早听汉奸胡大疤跑去炮楼向他密报过——按胡大疤的说法,知道部下本田一撮跟土屋本儿胜之死,纯属那个刘二峰带领的几个刁民所为。

但是,山本屠却不无担心地更愿意相信,那件事情的本身,却绝不仅仅取决于几个刁民。相反,在那件事情背后,必然有八路军主力的唆使、撑腰或者参与。否则,就那几个刁民,绝然不敢如此兴风作浪,胆大妄为。

于是,山本屠越想越不敢想,越想越畏惧遭受八路军伏击的苦头了。他一想,就感到脊梁骨发麻、发木,浑身上下都冷风嗖嗖。

山本屠担心着想,当下,由于日军战线拉长,死伤增多和本土来的兵员得不到及时的征集和补充,致使自己炮楼的兵员,也已捉襟见肘,盆干见底,战斗力明显下降。

所以,对此,如果自己不保持冷静、克制,而是盲从行事,一旦率部冲进高粱地遭遇了八路军伏击,就势必死伤惨重,得不偿失,最终,就连坐镇的炮楼都危在旦夕。那样,可真就得不偿失,大大地得不偿失啊!

况且,目下,历经调集火力向可能隐匿着八路军的高粱地里疯狂扫射,皇军的声势、威能,已显见端倪,有效达到了鼓舞士气、震慑八路的由衷目的。

于是,这样想过,就见山本屠在倒“嘶”一口凉气后,就倏忽把战刀收回刀鞘,又是冲着部下挥了挥拳头,拿日语断然“呜哇”着高叫了一通。

山本屠说的日本话,翻译成汉语就是:“停止射击,停止射击地,收兵回炮楼的,快快地,收兵回炮楼的!”

山本屠命令一下,就见众日军立即收拾兵器,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起身列队,准备收兵返回。

然而,却这时,只见山本屠又打着那形如蛤蟆的小手电,朝着躺在地上的早已被刘二峰拿手雷弹炸得面目全非了的鬼子官官本田一撮跟护兵土屋本儿胜的尸体,用汉语说道:“来人,来人的,你们的,把他们的尸体,抬回去,快快抬回去的!”

山本屠话音一落,就见有日军走过来,撑开了看上去好像早已准备好的两副特制军用担架,然后,又有几个日军上来帮着,就七手八脚,一起把那俩日军的残尸抬了上去。

接着,就有两名看上去像日军随队军医的人,给鬼子官官本田一撮跟护兵土屋本儿胜已经上了担架的尸体分别盖上去两床墨绿色的军毯,然后,就见有多名日军动手,抬起两副担架,就紧随着已骑上高头大马的山本屠,沿原路返回了他们驻扎在邻村的鬼子炮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