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马上用鄙弃而恶毒的口气说,你太天真了,你想尚总和段语出了这样的事,事情真会这么巧?尚总的驾驶技术不用说,你是知道,那是一流的。如果不是别人故意设计的阴谋,那么在盘山肯定不会是一般人干的,因为你想啊,尚总在盘山又没得罪谁,相反经常地给学校和孤寡老人捐款,那么受别人的爱戴,谁会这般阴骘歹毒地设计陷害这样的一个好人呢?段小波,我们一定不能放弃,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寻找到证据,揪出杀害尚总的凶手,为尚总报仇!
段小波惨切地沉下表情,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自己身处过几年的盘山的印象,那些自己接触过的人或事,电影般在其中回放、盘旋和萦绕,他想起了那里的美丽山水,温暖和适宜的气候,那里接触过的向你递过来的笑脸,暗藏着心机的眼神,隐含着抢夺与杀机的面色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生存的内容和本质吗?只一刻,自己觉得痴了。
杨天很奇怪地盯着对面呆痴和神色可怖的段小波,夹了箸菜朝他面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吃菜啊。段小波立时回过神来,却仍然有些心猿意马、顾盼落寞地说啊啊,吃菜吃菜。
杨天自顾自地往自己碗里扒菜,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说,段语怎么样了,吃完饭后,我们去看看她。段小波制止说,不忙,吃完饭,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安顿安顿,把自己精神打整一下,这些天,我两头跑,到尚老伯家送送尚总的儿子上学,招呼一下老人的生活后,又才到段语那里照顾她。你放心,她精神还可以,只是大夫说她的腿伤很严重,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这是我最担心的,但眼前医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杨天听了心里一惊,这么如花似玉的面容,这么秀外慧中、端庄贤淑的年轻女子,如果没有了腿,刚刚绽放生命的迷人光彩,却被无情地笼罩上这样残酷的命运,这不是上天造物的遗憾吗?他的心理涌起一波一浪难以平息的叹息。
段小波接着说,等一下我为你找个地方,先清清爽爽地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先去探望和安慰尚老伯,然后再到医院看一看段语,这些时间以来,她总是不说话。记得在盘山她与尚总和你最谈得来,也许看见你,她会高兴一些,精神就会好起来。
于是草草吃毕,出门打了车,从王府井出来,段小波吩咐沿着**一直往西开。
横亘**的长安大道照例车来车往,时时都是一条滚动的巨大长龙。路过**的时候,杨天向右转移了眼睛,越过金水桥,远远打量这道全国人民都仰慕的大门。**其实也不怎么高,和江南一带比较富裕的人家差不多,杨天这时奇怪地想,确实,世间万物,包括尘世里我们见到的很多东西其实大同小异,本质和外形也没有太大区别,什么高贵啊、委琐啊,尊严啊、卑贱啊,恢宏啊,藐小啊,其实都是人为地添上去的一种赞美和贬斥的色彩,对于生活和万物本身而言,人类按照自己思想为它们附加上去的东西与感情添附,怎么能够影响事物本身的存在状态呢?看来人类习惯的对一切事物的虚拟化,实际只是人自身空寻烦恼的选择罢了。这样想着,心里却徒然地增加了一层无以名状的失落,索性将头仰靠在车垫上,大脑里空空的宛如一些东西都无法盛进似的。
从中南海旁边弛过不几条巷子,段小波捅了捅司机,说就在这里停吧,车就随声住了下来。段小波说,这里离尚老伯家和段语住的医院都比较近,你就在这里先将就一晚,杨天闻声抓过包挎在自己肩上,两人就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