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泪融金35-36节
作者:边缘英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693

35

牛角湾真的火起来啦。

龙娃子拉了一帮兄弟,在公路外,紧靠白龙江的一块麦地里和旁边的沙岸上,一溜挨挨地开了四口箍圈金槽。

嗨,帮哥。龙娃子跑进王富帮的棚屋,坐在对面床沿说:金书记当县长啦!

王富帮对金武阳当不当县长,并不感兴趣,可又听龙娃子继续说:

他还要在白龙镇呆一段时间,管移民,管挖金。

管挖金?王富帮心中一悸,不知金武阳又要耍啥花样?怪不得,——王富帮心里想,龙娃子最近腰杆好像硬朗多了,原来是他主子升了县长。

是说喔,派出所换了所长。

是呵!龙娃子坐在那里,喜眉笑眼地望着王富帮说:刘所长,调去当公安局副局长啦!连秦小丽也当副镇长啦!金县长说,要我好好干,今后给我安排个合适的工作。

王富帮不知龙娃子是吹牛,还是讲真话,反正觉得这些事都和自己关系不大,也就自顾喝茶,望了眼龙娃子那喜形于色的样子,顺带调侃一句说:你呀,龟儿龙娃,今后弄个一官半职,莫忘了帮哥喔!

哪能喃!仿佛龙娃子真就当了一官半职,神气活现地说:呃,帮哥,金县长说,要我们兄弟多挖几个槽子摆起。

为啥?听说:市上最近要来直管挖金。

不会吧?

真的,金县长要我莫告诉任何人。还叫我行动要快,这不,我都摆了四口槽子啦!

你个龟儿子!这才几天,就挖了四口?

管他的,听金县长的没错。他说市上一接管,办证权归了市上,开挖就难啦,起码一个坑子要交好几大万!

妈的!金河坝成了唐僧肉,都想来捞一把。王富帮边想,边在脑壳里打转转——兴许这是机密,自己也要赶紧挖两口槽子摆起!

帮哥,焦远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还没等回应,焦远志就挑起麻袋门帘进来,嘿,龙哥也在。焦远志满脸笑容,活像一朵欢放的菊花。

王富帮自从同龙丽亲热以后,总觉得对焦远志欠了什么,有他屁事!龙丽不止一次亲贴住王富帮耳根说:是我自己愿意。

尽管是这样,王富帮心里还是觉得心歉歉地愧疚。

从那以后,他对焦远志格外恩待,焦远志也觉得有帮哥关照,甚是心悦情欢。

这阵,焦远志忙笑着说:庙修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请帮哥剪彩。

这门快?龙娃子插话说:这才没几天嘛,我看才在盖瓦嘞。

就是嘛,昨天刚完工,走,帮哥,啥都齐备了,只等你去。

呵呵……王富帮笑笑,站起身说:走吧,龙娃子,一起去求龙王保佑。

焦远志一身蓝色衣衫,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走在前头带路,龙娃子跟在王富帮身后。

远远地,龙池包上一幢青瓦平房,雪白的山墙屹立在那里,格外醒目,几个人影在那里晃荡。

黄武喃?

上去了。

到了山包上,那青瓦平房,耸立于天地之间,木门洞开。

近处一看,门上贴了一副红纸黄字对联。

上联:佑四境户户平安

下联:保地方风调雨顺

横批:白龙神灵

帮哥。黄武老远走出门来迎接,看见同来的龙娃子,一并招呼:龙哥,你好!

好!好!龙娃子也绅士一回,握住黄武的手,上下直摇,摇得两人哈哈大笑。

王富帮背剪双手,被笑声拥进门,屋内不大,就一间面积,迎门里边的墙下,一米高的土台上,放着黄纸、红腊、檀香。

土台正中安放了一个一尺宽三尺高的木制灵牌,灵牌前的土台上搁了一个装满沙土的土巴碗,再细看灵牌上,一竖路红字写下来,夺目抢眼:

龙池庙白龙王神位

灵牌右边,写着四个小字:千千兵马

左边,也写了四个小字:万万神将。

灵牌背后的粉白墙上,右边竖写了一路字:你敬神一诚有感

左边也竖写了一路字:神佑你万福无疆

一只大红鸡公,捆了双脚,咯咯咯地在那土台前的地上叫。

帮哥。焦远志压低声音在旁边叫,王富帮扭过头来,就听见说:这是罗道士。

王富帮这才看清,身边站着这位道士的装束——头顶一髻,横插了一根竹签,身穿蓝布道士服,雪亮的大眼,下巴山羊胡须黑中夹有金黄、雪白的,年龄恐近五十,满面红亮光洁。

焦远志正扶了那道士的左膀,另一只手指了王富帮笑着对道士说:

这是我们老板,修这庙的老板,我们都叫他帮哥。

唔喔。那老道双目若电,双手胸前一抱拳说:幸会,幸会!积德,积德!

王富帮也忙双手抱拳回礼,却不知说啥好,只得唔喔……唔喔……一阵含糊,顿时语塞脸红。

那,道士艰难地笑了笑,转头向焦远志说:我们开始?

帮哥?焦远志望定王富帮,像士兵等着长官的号令,以便发起冲锋。

好吧,王富帮镇定了一下说:开始吧。

那道士上前,对着白龙神位抱拳行礼,嘴里叽哩咕噜,叽哩咕噜一阵,提起咯咯咯叫的大红鸡公,只一刀,那鸡头就飞去神牌位前,跳弹了两下,端端地向着大家,稳稳地伏在那里。

道士嘴里,仍然叽哩咕噜、叽哩咕噜……不停地提着那无头鸡身,把鸡血滴得满土台都是。

然后,把鸡丢到地上,从土台上拿来一对红腊点燃,插进土台上那神位两边,又拿来一炷香点燃,双手捧握了,对着神位顶礼,三鞠躬后把香插进神位前那个土巴碗的沙里。

做这一切,满屋子充满了神秘的寂静,大家都屏息静气,弄出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氛。

那道士又拿了几张黄纸,烧在土台前,这才转身来,对王富帮一横掌,做出个邀请手势,悄声说:请,老板,上炷香。

王富帮上了一炷香,拿了几张黄纸烧在土台前,其他人也尾随其后,燃香烧纸。

鸣炮!

砰砰砰……蹦蹦蹦……

门外阵阵鞭炮狂响。

王富帮转身向外,望着那硝烟弥漫的山包,仿佛又看见了三条汉子跪进雪地的身影。

由不得心中一悸,揪揪地想念吴海云,也不知吴海云回去两三个月,境况可好?

帮哥!刘建军的声音,打断了王富帮的冥想。只听刘建军说:人来啦。

嗯?哦!王富帮望了眼匆匆追上山来的刘建军,仿佛从梦中惊醒地悄声问:人来啦?

来啦!

哦,好好,走走!王富帮一下迈出门来,却被焦远志拦住。

帮哥,焦远志压低声音问:这师傅……

给五十克!一切,你看着办好。

王富帮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焦远志耳根说:你把龙娃子缠住,叫黄武跟我走。

好嘞,好嘞!

建军。王富帮匆匆前行,边走边问:这人靠得住啵?

舅舅的铁哥们儿,绝对靠得住,听来的这人说,下个月,他们要正式接管金河坝。

嗯?他们……

他们公安三处同局里一个副局长,长住金河坝。

哦……

王富帮心中顿然有了底,只要能同公安三处合作,往后……

这人真靠得住?王富帮突然停步,转身望定刘建军,老远望见黄武跑得一颠一颠地追来。

绝对!舅舅要我信这个人就跟信他一样。

这就好!这就好!又才转身往山下走,边走边问:姓啥?

姓樊,叫樊光明,大家都樊处樊处地叫他。

哦……王富帮远远看见,山下路这边的金坑,马尾子穿梭一般地背沙,路外边沿江岸,一溜排开了五六个金坑,那彩条塑料布搭起的棚屋,一个个在那黄灿灿的油菜花和青油油的麦苗间和白乎乎的河滩上,格外刺目胀眼。

上游那块菜地,黄灿灿的没人敢动,那里是自己这金坑一条金线穿过的地方,只等合伙开挖!

弯弯的公路上,停了四辆汽车,一辆深绿泛黄的吉普车,一辆乳白晃亮的双排座,一辆血红放光的桑塔纳,王富帮望着自己这辆车,心里涌起喜滋滋的味道,那桑塔纳买回来还不到一个月,自己开上逍遥自在。

时间咋这么快呀,一晃就春天啦。王富帮心想,忙完这阵,去看看海云,反正要去县城……

龙丽……王富帮看见,棚屋前那棵核桃树下,一团红色蹲在那里,手扶树杆,正埋头呕吐。

肯定是有了,该把她安顿进城啦!

在那红色桑塔纳车后,停了一辆洁白的野马车,车顶上有根横杠似的警灯。

王富帮看见,树下那团红影站起身,双手在腹前的围腰上擦了擦,又抹了抹嘴,转身进了棚屋……

36

灵宝县城,坐落在两边山峦夹成的狭长凹地里。

灵宝河从北面山沟钻出来,傍东面山脚绕行,绕成个大S,向南奔突而去。

县城的群楼就依西面山脚拔地而起。五六万人的小县城,楼房像一个个火柴盒堆积而成,水泥街道洁净如洗,街两边法国梧桐的枝桠上,爬满了绿蚕似的嫩芽,熙来攘往的人流、自行车、人力三轮车,偶尔驶过的丰田、佳美、三菱、桑塔纳等小车,以及轰隆隆的解放、东风等货车,还有嘣、嘣、嘣的拖拉机和机动三轮,加上两边临街店铺,构成小城的繁华街景。

王富帮进城两天啦,开着那辆红色桑塔纳,花了十多万块,在山珍大厦四楼,买了一套三室住房,把龙丽安顿下来。

你要想清楚哟。王富帮揽住龙丽,坐在新居的沙发上说。你在这里定居?我可不能跟你结婚哟。

哪个说过要跟你结婚?

我怕你会……

龙丽忙伸出粉嫩的右手,一扭身捂住了王富帮的嘴说:我只想在城里有个家,把娃儿生下来,再把我妈,老汉儿接来孝敬,也就对啦。你帮哥,给我分了那么多金,还给我买了套房子,我就凭那几十万,也能对付一辈子。你一天也累,你只要莫把我忘了,我就……

王富帮听见龙丽有点哽咽,连忙紧紧揽住龙丽的肩头,忙转移话题说:这里环境不错!你看那景致。

说完,王富帮扭头,从玻窗望出去,远处东山连绵,若一道高高的围墙,挡住了外面的世界,焦酥酥的山坡上,焦酥酥的树丛中,一簇簇雪白欢放的野樱桃花,白蓬蓬的格外显眼。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朝下看,灵宝河水欢畅流淌,辉映点点鱼鳞似的银光,由于街市嘈嚷,听不见河水的欢声。

沿河一道堤岸公路,阳光下灰白晃眼,堤岸临河三米宽的人行道上,栽着两排垂柳,柳枝上绿影依稀,一派复苏盎然的春景;柳枝垂掩下,每隔五六米远,背路临河安放了一把把双人靠背椅,窗下那把椅子上已有一对老人坐在那里,柳树枝桠上挂着一个画眉鸟笼。

自己老了,王富帮触景生情地想,也提一只,哦,不,提上两只鸟笼,潇洒自在,去那柳荫下漫步,漫步……

啥时接你妈来?

过几天吧。龙丽也走过来,靠着王富帮右臂膀说:我把户口上了再说,我原先以为,转个城镇户口好难,没想到,买一套房子,就给两三个指标。

嘿嘿……王富帮望住龙丽笑笑说:我得走啦。

你走吧,这里,我会弄好的。一有空,你就回来。

王富帮走下楼,都快十点啦,春阳暖暖烘烘的,他开上那辆红车,呜——一下停在灵宝中学关闭的大铁门前,嘀嘀——嘀——嘀嘀——急促地揿喇叭。

一个工人模样的守门人,急忙跑出来,满脸严肃,平举右手像拍蓝球似的一下一下朝下挥,边挥边走过来。

那人身后跟出一个戴眼镜的人,推出辆旧自行车。

师傅。守门人忙说:上课莫按喇叭!你找哪个?

找吴海云!王富帮从车门窗伸出头来说:找吴海云!

吴海云?就是吴助理!那个眼镜边飞身上车边说:吴助理。

哦。守门人好像明白了,却又冒出一句:教语文的吴老师?

嗯,才从河坝回来,没几个月。

哦,对啦,对啦,是去挖过金,不过,他现在不在学校。

在哪?

在隔壁,县政府,当县长助理,你要找,去政府找去。说完,那人背剪双手,慢慢离开。

奇怪——王富帮想,真是奇怪,龟儿吴海云,咋一回来,就打进政府,还助理?!

他边想,边呼——一盘子,把车飞样地掉头,顺街开去。

政府的大铁门,敞得开开的,他呜一声,开进大门,穿过两边塔柏肃立的林荫道,在两层楼高、小半个球场大的一块迎客松牌坊壁画前停下。

他看见旁边不远处有两个背向他正匆匆前行的人,便急忙把头伸出车窗喊:呃,同志——同——

嗨呀!帮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吴海云,穿着笔挺的蓝色西服,扭头看见王富帮,激动得立即转身,边叫边迎了上来。

嗨呀!王富帮跳下车,右肩头挎上个胀鼓鼓的黑皮肚兜,边锁车门边说:把我好找!你个吴海云,也不带个信来!

吴主任。跟在吴海云身后,五十来岁的人,毕恭毕敬地对吴海云说:我先走啦。

好!好!吴海云见那人转过背后那幢楼的房头,才又张狂起来:你个帮哥,突然袭击,我没找你算账,倒反说我的聊斋!

哈哈……

走,两人短暂笑过后,吴海云忙说:办公室坐。

你个龟儿,一回来就打入政界,也不给兄弟们通知一声。

嘿嘿……吴海云攀住王富帮的肩头,笑而不语,只是往前走。

走到一幢三层楼底,顺街沿坎拐过去,外边一个大花园,万年青围就,两棵参天若伞的楠木树,枝繁叶茂,高耸过楼,春风一吹,树叶哗哗轻响,时有泛黄的树叶飘落,花园中一树樱花,洁白欢放,桃树枝头也桃红点点。

吴海云把王富帮攀进一间办公室,刚才那位老同志正迎门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摊在桌上的报纸。

办公室是一通间,后墙是四开玻窗,宽敞明亮,两张办公桌在屋中间,背靠背地摆放,桌上一部灰色的电话机。

吴海云把王富帮按坐在那背门的藤椅里,自己坐在办公桌侧面摆放的木靠背单椅上,把自己泡的茶端到王富帮面前说:喝茶,刚发起,喝都没喝一口。

你小子……王富帮把右肩头挎住的黑色肚兜,取下来,咚!一声丢在办公桌上。

吴主任,我有事出去一下。

那老者站起身,打断王富帮的话,望着王富帮算是招呼。过一会儿回来。说完,就出去了。

你小子。王富帮见那人离开,便放开嗓门说:真鬼!咋这门快,就打入了政界,还助理,到底咋回事?啊?

帮哥,莫笑,莫笑。我也不晓得,从河坝回来,学校就安排我当语文教研室主任,我再三推辞,校长说,这是上面的意思。这不,主任就当了一个多月,统战部长,一个戴眼镜、秃了顶的老同志,跟我谈话,叫我服从组织安排,到政府当助理。

其实,我还没回来之前,他们就盯上了我,从小说界、四川文学、人民文学等杂志上,读了我的诗歌、小说、散文,就开始盯了我的梢。

上回,我不是说校长再三催促我回来上班,我根本不晓得里头还有文章。

他们说,我是党外青年知识分子,知名的代表人士,很有影响,很有代表性,就叫我来助理。

呵,你龟儿,助理,啥助理?

嗯……咋好说喃,他们说,现在找个党外干部,有才干,有知名度,有代表性的太难,要我接受组织安排,下个月,市上一个民主党派换届,要把县上分管文卫的胡县长选去做主委。

现在,就叫我当胡县长的助理,就这么回事。

看来。王富帮喝了一口茶说:你个龟儿子,靠几篇烂文章,就混入了政界?

我也搞不清,到底咋回事,现在都还晕乎乎的,像晕车、晕船一样,不知所为。

管他的,这样也好,可以多熟悉一份生活,多积累一些素材,将来写起东西,更充实一些。

呃,你这淘金王,最近咋样?

还可以。呃——你咋这门叫?

嘿嘿……帮哥,我想白龙滩就你一枝新秀,算一门豪杰,一代袅雄,是个名副其实、顶瓜瓜的淘金王!

你姓王,淘金是你的谋生手段,是你闯过艰辛,创下伟业,淘金王,非你莫属。

你个龟儿,我说不赢你。呃,听说市上要接管金河坝?

嗯,前天,政府常务会上吵了一天,意见分歧很大,政府要金县长去向市政府汇报。听说最近几天,市政府要在白龙镇,开个现场办公会。

市上接管,是真的罗?

看来……很可能,听说:市上想弄点钱,修盘龙机场。

修机场?妈的!路都没修伸展,还修***机场?

是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呃,帮哥,现在有啥新打算?

啥新打算?

你不能成天光转金河坝呀!钱你有啦,连我都觉得,钱太多啦,更何况你喃?

钱嘛,是有点多,真的不晓得咋个花好,不过,钱再多,人也不嫌多,你说是吧?

是倒是。吴海云说:人生一世,总要办一两件光彩照人的事情,到老了,回忆起来,也才感到欣慰。

我喃,别无长技,就只能写点东西,出几本书,也就对啦,你喃?帮哥?

我呀,王富帮望望吴海云,又把目光滑开说: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把家搬去了绵阳,才花了六十来万。三十多万买了一套跃式房,把户口转去了绵阳。

在公园口花了几十万买了一间门面,有三十多平米,你嫂子每月收点房租,也就能打发日月,其他的,我真没想过。

你呀,帮哥!家都晓得搬出山,自己,咋就不用手中的钱,去拓展山外的世界,办点实业什么的,你想想,挖金随电站建设的速度也就最多不过三五年光景,三五年过后,你又做啥?该早做打算呀!

这也倒是……我搬家时,给我们村上拿了十万,叫他们把村小修个希望小学。就是没想我今后的事情。

这样,帮哥,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看能不能帮你忙。吴海云边说边站起身,扯过桌上那灰色的电话机,按了几个号码,拿起听筒捂在耳朵上。

喂,科行长吗?我吴海云呀。呵呵。帮哥来啦。你不是说要结识一下吗?呵,中午,对,我做东,在贵宾楼。哦,还有,你那朱晓琼,对,她上次说,深圳她有个表哥搞房地产,她是我的学生,能不能也把她叫上,给帮哥介绍,好、好,不见不散。

你……这……

帮你开阔眼界,结交朋友,那科行长,是县农行一把手,很想到金河坝操一把,找过我好几回,要我把他介绍给你,想同你合伙,说了好久,都一直没时间,今天可好。

唔,还有,那个朱晓琼,是我教过的一个学生,在农行信贷当会计,她说有个表哥在深圳搞房地产。如果帮哥有兴趣的话,可以同她谈谈,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去一趟深圳,如何?

好哇,你个龟儿!没算白交你这个兄弟!

王富帮边说边扯开桌上那个黑皮肚兜拉链说:来,来,这是我们兄弟该分的成,五百克,莫嫌呵!王富帮说着,把五个牛皮纸包搁到吴海云面前。拿!

算啦,算啦!吴海云忙说:帮哥,我不要啦,太多了,也没啥意思,况且,这几个月我也没在河坝。

吴海云边说边把五个牛皮纸金包推去王富帮面前。钱,我是托你帮哥的福,三四辈子是用不完的,这些,你拿着,去闯山外的世界。

也不在这点上吧?

我知道,但我现在既然上了岸,按你老兄说的,我又打入了政界,我就想,专心地弄出点名堂。

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虽然你上了岸,我和黄武还惦记着你。

这当然,兄弟嘛,还有啥话说!我真的不需要啦,我常同老婆开玩笑,我们工作一辈子,六十岁退休,也就不过二三十万,还要不吃不用,两口子,也不过五六十万,可现在,我们是二十多个五六十万呀!娃儿嘞,只有一个,我觉得,今生有你这帮哥,从那么艰难困苦中,一个人顶过来,为我们兄弟顶过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铭记的。

你个龟儿!兄弟间还说这些。

正因为是兄弟,我才不能再拿这些。

咦——,才拱进政界几天,你就像变了个人样?啊?

我说的真心话,嗯……这样吧,我拿一个,余下的你老兄去处理。我用这一个去出几本书,是足够啦。

吴海云说完,扯过桌上那沉甸甸的肚兜包,把那四个牛皮纸包揣了进去。

吴主任。刚好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人,王富帮扭头望去,还是早先出去的那个中年人,正对吴海云说:政府办通知,要你下午两点,在二楼会议室参加常务会。

下午两点?啥内容?

没说。我上街去一趟。

王富帮觉得这人特别虚假,也特别烦,等那人脚步声渐渐淡远了,他才问吴海云:你习惯这?烦死人啦!

嘿嘿,这里头,就兴这样。我察觉,越是唯唯诺诺的人,越是胸无城府,没多大本事。越是对你不理不睬,头昂成山羊脑袋,目空一切,少言寡语的人,越是胸怀大志,才高八斗,但这种人,在仕途上,往往是遭整的对象,总是处在不得志状态。

你呵,莫给我说这些。你属哪一类?

我呀,帮哥,你看喃?吴海云不等王富帮回应,直截了当地说:我两类都不是,我是那种不爱显山露水又有一定才干更不会阿谀奉承唯唯诺诺之辈,我知道,一入仕途,就有几股强大的力量,或把你向前推、向上拉,或向后挤、向下压,犹如走钢丝,平衡一旦掌握不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我只好路窄侧身过,坡陡慢步行啦,哈哈……

你个龟子!王富帮笑过说:把你的大作拿来,我带回去和黄武品嚼去!

咋,要走?

不走,等你开会?

开完会晚上耍。***,真是会得不是时候!

我又不是不来,等你当了县太爷,我们痛痛快快耍几天。

这……

就这么说。王富帮边说边站起来,往肩上挎那肚兜,就这么说啦。

那,好吧。嘿!都十一点半啦?走,到贵宾楼再说。

(精彩待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