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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厂内从南到北横向修筑十二排砖窑，其中南端的第一排和北端的第十二排砖窑东西两侧各建有一座四米乘以四米的二层小独楼，上下楼均砌有土炕，与窑内相通。通道可以根据楼内温度的需要开启或关闭，或者调大调小。

一楼内放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供窑工休息，办公使用。二楼供道远住宿的或是值夜班的人员休息使用。东北角的小独楼却开辟为周慧敏的专用宿舍，并在一楼搭起了炉灶，以方便周慧敏吃腻了厂部的职工食堂，可以自己做些可口的饭菜。二楼砌一个与炕相通的小煤炉，供冬季停产时取暖使用。

砖厂四周有围墙，大门开在南侧，昼夜有守卫值班。周慧敏住的位于厂部东北角的独楼可谓静谧，但她名义上却要负责看护北侧的砖垛，协助管理夜班的生产情况。事实上，夜间生产有带班主任和班组长，周慧敏的这份工资可谓白得。

周慧敏没有白受照顾，兢兢业业地工作。为了更加适应砖厂地工作，周慧敏每做完自己的业务，就和工人打成一片，很快就掌握了从出坯、装窑、烧窑以及出窑的全套技术。平时不分分内分外，只要对工厂有力的事情都去管，被公认为是砖厂的好管家。尤其是夜晚，周慧敏四处照应好了才睡觉。

有一天晚上十分晴朗。后半夜两点突然起风了，紧接着阴云密布，大雨将临。是周慧敏及时叫醒住宿的工人将土坯苫好，避免了损失。还有几次，都是周慧敏及时发现并提醒带班领导，才避免了几次重大事故。就是苏有朋也是五体投地地佩服周慧敏，尽管在使用她时存有私心。

砖厂是季节性工厂。到了十一月底，大地结冻，土坯晒不干，砖厂临时停产。除了书记、正副厂长、只留下两个门卫、会计和现金等七个人负责值班护厂，其他如车间主任、班组长以及工人一律放假回家，直到明年四月开工生产时再来上班。留下的这七个人除了门卫日夜值班，其他人一替一天，轮流值班。刚停产时，需要向镇财务所报账，上缴利润，厂长苏有朋说眼时只要会计和出纳每天来核算就行了，等报完了账，再轮流值班。

第二天，会计出纳就该到厂部核算账目。早上，苏有朋到厂部转了一圈，避开出纳，私下对周慧敏说：“慧敏啊，我私下里盘算一下，今年盈利不小哇，可以说是开门红啊。从投入生产到现在，你我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操劳，给谁卖命啊，又不是自己家的工厂。现在到了动心眼的时候了。但当着出纳的面不好办。你装作临时有事出去一趟，到你姑家呆半天，我就对现金说你临时有事请假出去了。会计不在，自然就没法算账。我就送个顺水人情，让出纳回去。明天再来核算。午后一点之前你来，咱俩盘算一下挣了多少。”

周慧敏见附近没人，悄悄说道：“我的大厂长，你就别装糊涂了。厂子挣了多少钱，难道你心里就没数吗？我这个人凡事都是井井有条，一笔一笔的当时就记载清楚，每十天一小计，每月，季度都有统计，免得临时忙乱出错。这些账目你都看过，难道心中没数么？今年的盈利情况，几天前就统计出来了，净利润三十二万有零。还有剩下的二十多万块砖不算在内。”

“这事当别人说过没有？”

“我还没那么傻。书记和副厂长都私下里问过我，我回答说没有统计出来呢。”苏有朋笑了，“到你姑姑家后可别闲着，想一想应该怎么报些虚账，咱们怎地也得揣个三两万。”说完诡秘地笑了。

下午一点，周慧敏和苏有朋在财会室见面。二人的脸上都难以掩饰兴奋和迫不及待的表情。刚一见面，周慧敏就将会计账目送到苏有朋跟前，“自建厂以来所有的账目都在这里，请大厂长查阅。”

苏有朋接过账本，带上老花镜，装模作样地从头至尾认真翻阅。其实这些账目他早就翻阅过了，这次是想看看周慧敏有没有私心，虚报什么没有。他并没有细翻，只看每月和季度统计。

苏有朋以前每次看过之后，都把这些统计数字记在心里。现在一看，见没什么变化，就笑着说：“要是这样上报，你我就摆忙活了。”

周丽萍嫣然一笑，“看来你还是不懂财务。没看出这是草表么？”

“这么说还有机会？”

“有倒是有。只是这事恐怕瞒不过现金。万一每次进料他都私下记录就麻烦了。”

“这好办。我先暗示给他，今年给他个先进，发红包时多给五百元。我想这足以封住他的口了。过年时镇里边的领导都厚厚送份年货，咱们值班的也都人人有份。这小子得到了甜头，自然没话。他无凭无据的，要是敢瞎说，我就找个借口打发了他。现在我倒是想问你，得在哪些项目上虚报账目？”

管理了半年多财务，周慧敏已经很内行了，“进煤，机器维修，有些砖卖给关系户，低价，多报烧坏的窑数，一等砖当成二等砖，这样做账，保管有赚头。”

苏、周二人商量了一个下午，充分发挥各自的聪明才智，最后虚报了六万多元的假账。若是侥幸蒙混过去，每人可以私分三万元有零。

第三天，厂长苏有朋、会计周慧敏和出纳一起核算账目。苏有朋作为领导，只是负责审核、签字。至于具体的核算过程，则由会计和现金来完成。

半年多的账目积累了不少，为了确保准确，苏有朋指示每天只核算一个月。一连核算了七天，结果出来了：全年利润不到二十六万。其实现金也很精明，他有一本私账。厂子刚一停工，他就计算出盈利数目，知道至少有三十二万多。现在差了六万多，他提出不少疑点，“有些事情你大概不清楚。每次都经我手进料，厂长都签了字。”

“可我是出纳。这里有六万多元没经我手支付。”

“当时厂子没有钱，都是厂长靠面子赊欠的。这些你都可以去问厂长。我没什么可说的。”周慧敏说完借口有事先走了。

周慧敏骑车走到厂门口，看见苏有朋正在跟门卫闲聊，就叉住自行车，打个招呼道：“苏厂长，我有事先走一会。”说完使个眼色，骑车先走。

苏有朋知道有事情，紧跟出来，故意大声说：“先等等，周会计，我还有话问你。”

门卫很明白事，知道有要紧的话说。每当遇见这种情况，他都躲得远远的。这次他装着上厕所溜出守卫室。周慧敏见苏有朋跟出来，就放慢速度，在离大门三十多米处停下。听见人走近了，就回转身道：“咱们虚报的那些假账都被现金看出来了，他说这些账上花的钱没有经他手支出。我说当时厂子没有现金，是厂长靠面子赊欠的。”说到这她停了停又道，“我早就说过他会暗地里记私账的，这回可要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