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阳死了,东升也就彻底分崩离析了。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东升的生意全部接手过来已经成为了洪兴的共识,但是在如何处理海洛因的问题上,洪兴内部产生了巨大的分歧,尤其在正宗和旁宗之间,两派人马发出了完全不同的声音。绝大多数旁宗弟子认为应当将东升毒品走私渠道和销售网络一并接手过来,从此洪兴就可以垄断整个东亚和东北亚的毒品贸易。而正宗弟子认为一则有洪兴的禁令高悬,洪兴弟子不得涉足白粉生意,二则港英政府的风头没过,顶风而上的话,洪兴就会重蹈东升覆辙。
正当两派人马吵得不可开焦的时候,何太息用最强硬的态度禁止洪兴接手东升毒品的营生。不但如此,还禁止任何人在洪兴旗下的场子里兜售海洛因,甚至连摇头丸之类的软性毒品都不行,发现一次就整治一次。长久以来,洪兴的帮规成了耳旁风,没人将洪兴的帮规放在眼里,何太息认为应当借东升倒台这个东风整治一下自由散漫的弟子。洪兴禁令已下,如果有洪兴弟子阴奉阳违的话,洪兴将再次动用数十年都没有再动用过的家法,不管是正宗还是旁宗,通通没得商量。何太息通过洪兴彻底掐死了从‘金三角‘到东亚、东北亚的毒品走私渠道,尤其是运往倭国的海洛因,何太息在江湖上放出话来,任何帮派都不准让毒品从香港过境,谁帮倭国的黑社会走毒品,谁就是洪兴的敌人。
虽然洪兴在成立之初就以帮规的形式明文禁止门下弟子经营鸦片,但是毒品从香港过境送往东亚和东北亚是一条传统的走私通道,而且香港拥有大量的吸毒人员,这也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环境,所以蒋天生和长老们对于摇头丸、冰毒、K粉之类的 ‘擦边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不少正宗弟子也在经营这种软性毒品。一般情况是,洪兴自己不亲自做白粉,而是允许其他人在自己的场子里兜售,并且按按人头向他们收取一笔‘入场费‘。光这笔‘入场费‘就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在铜锣湾、湾仔这种繁华地段,每个场子每年收入超过千万,有的甚至超过了营业收入。
何太息的禁令在洪兴内部、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陈浩南站出来力挺何太息,认为有必要重新树立帮规不容轻犯的地位,于是将所有反对的声音通通压下,强行通过了这一禁令。
洪兴的旁宗弟子对此大为不满,在东升未倒之前还可以左右逢源,即使自己做白粉生意,洪兴也不过问,本以为可以乘东升倒台之机,扩大海洛因的市场分额,大赚一笔,没想到何太息和陈浩南的禁令一下,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但是没有哪一个人敢向一家独大的洪兴提出散伙的要求,也没有哪一个小帮派敢违背如日中天的洪兴的命令。
其实,洪兴内堂的弟子,尤其是堂主也反应不一,支持者和反对者都有各个的拥护者。在正宗弟子的秘密集会上,同样有人提出质疑:即使洪兴不做白粉,其他的帮派也会做的,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将这个生意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免得将来又冒出一个东升来。白粉的利润实在是高得惊人,无论谁控制了这个生意都会乘势而起。
性格爆燥的大B哥干脆拍着桌子跳起来说何太息是在断兄弟们的财路。大B哥现在任铜锣湾的堂主,是马加爵的直系大哥,他算得上是洪兴里的老资格了,以前蒋天生还在铜锣湾看场子的时候,大B哥就是蒋天生的小弟,所以大B哥在帮里的威望比陈浩南还要高,他的话没人敢不听:‘洪兴在铜锣湾舞厅、酒吧近百家,几乎每一家都做摇头丸,几乎每一个场子都有人卖白粉,先不说少了一门高利润的营生要少多少收入,如果我们的场子里没有这些东西的话,正常的生意也为一落千丈,毕竟很多人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才来我们的场子里来的,你禁令一下,这不是把我们的客人往别人的场子赶吗?‘
虽然何太息身为洪门下一任龙头,而且又是洪兴的掌门人之一,但是大B哥的辈份实在太高,没办法像普通的弟子用强制命令这样的手段来解决,何太息只得出言解释:‘因为我们洪兴是最终得利的一方,英政府现在应该已经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我们当枪使了。白痴港督以及他身后的英伦国政府肯定咽不下这口恶气,所有的眼睛会盯死我们。他们能够将东升整垮,当然可以用同样的理由将洪兴扳倒。只要我们稍不小心,他们就会抓住洪兴的小辫子不放。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希望洪兴步上东升的后尘。‘
何太息这翻话讲得合情合理,虽然大B已经心服了,但是仍然咕噜了一句:‘混个黑社会还怕这怕那的,那还不如做警察好了。‘虽然反对的声音暂时已经没有了,但是绝大多数正副堂主都是冷眼旁观,只有马加爵和陈浩南尽全力力支持何太息的决定。鉴于蒋天生和长老们对何太息的器重,虽然不太服气,但是各堂口的堂主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洪兴内堂高级成员的集合最后不欢而散。
事后陈浩南特意找何太息谈过一次话,‘太息,我知道整治帮规是天生叔的意思,但你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洪门和洪兴是不允许涉毒,毕竟…我们的民族被鸦片祸害得太深了,但是你这样强硬的态度,我怕会引起更加强烈的反弹……‘
何太息笑了笑道:‘打铁就是要乘热,我要借着蒋先生和长老会的全力支持这一股东风将毒品从香港赶走。不但是为了蒋先生,也是为了将来的洪兴着想,如果洪兴沾了毒品,东升的今天就是洪兴的明天,香港政府还等着我们主动将自己的尾巴交到他们手上,只要有了借口,洪兴落到他们的手里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蒋先生最担心的事情就会发生。另外我还有一点私心,我想把倭国这条唯一的毒品通道卡一卡,让他们的黑道主动来找我求和,也许还有机会将被贩到倭国的同伴救回来。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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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何太息带着蒋情琴到铜锣湾Jack打理的酒吧去喝酒。何太息和蒋情琴坐下后没有多久,看场子的马仔就立刻通知了经理办公室的Jack。
‘大忙人,今天是什么吹风?你居然有空到我的店子里来玩?‘Jack看到何太息后隔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今天GiGi硬是拖着我出来逛街,既然到了铜锣湾就顺便到你的店子看一看,现在的生意好像清淡不少?‘何太息打量了一下周围。
Jack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无所谓,客人少的话我们也轻松不少,钱这东西只要够用就好。‘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对现状很满意吗?‘ 何太息突如其来的严肃口吻让Jack心里一阵乱跳,‘太息,你是怎么啦,怎么说话怪怪的,我对现在的位置感到很满意啊,比起以前在街上混的日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永远都不要再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了……说起来,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真应该好好感谢你。干杯!‘
何太息轻轻地和Jack碰了一下杯后意味深长的道:‘你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千万别走错路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蒋情琴见何太息只顾和Jack讲话却不搭理自己,觉得特别无聊,于是硬拖着何太息去跳舞,虽然何太息还想说什么,但是不得不冲Jack苦笑一下,放下手中的酒杯揽着蒋情琴纤细的腰枝步入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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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日子,何太息重新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只是老师又增加了四位。虽然何太息并没有正式向李嘉诚、霍英东、包玉刚、董建华拜师,但是几位洪星长老对于洪门下一任龙头的培养是尽心尽力,洪门的所有长老都给了何太息不用通报就可以自由出入他们的别墅的特权,以方便他能够随时前去请教,李嘉诚说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都没花过这么大的力气。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流淌着。
何太息正坐在书房研究李嘉诚的成功投资案例,突然Jack连门都没有敲就气喘吁吁的直接闯了进来,‘太息,大事不好了,刚才缉毒组在大B哥的场子里搜出了两百公斤的白粉,他们这次行动非常的突然,我们事先没有接到任何内线通知,而且现在大B哥已经找不到了。警察已经赶到南哥那里,要我们把洪兴的主事人交出去,否则要将洪兴所有的场子全部封掉。‘
‘什么?!我以前不是说过洪兴的人不允许沾海洛因吗?大B哥还是洪兴的堂主,怎么会又出这种事情?‘虽然在上次集会上,大B哥对自己禁令反应激烈,但是他毕竟是洪兴的内堂的人,应该不会违背禁令,毕竟洪兴的规矩摆在那里,而且像今天这样出了事情就抛下兄弟跑路也与他平时极讲义气的性格不相符。何太息一边穿着外衣一边思考着对策。
等何太息到了设在洪龙大厦的洪兴社总部时才发现实际情况比Jack说得要严重得多。
大厦前面的街道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警车济得水泄不通,还不时有警察开着警车、骑着摩托从别处赶来增援,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何太息以为全香港的警力都集中到了洪龙大厦的门前,举行集会流行。
而密密麻麻的洪兴弟子则将大厦的入口彻底堵死,不允许警察进入,警察们则层层叠叠的围了一大圈与洪兴的小弟们对峙着,一百多名防暴特警手执警棍和防暴盾牌准备强行冲散大厦入口处的人群。
Jack的宝马750只能远远的停在街道边,一个警察看到这辆汽车后,连忙跑过将两人引了进去。乘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偷偷在Jack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Jack哥,不好意思,这都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在接到搜查令后,所有的人的手机都被收掉了,没办法通知您……‘
在干笑两声后又接着说道:‘您可算来了,现在两边的人马正在楼下对峙,如果场面失控就糟糕了,港督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飞虎队。‘
挤过了警察的包围圈后,何太息看到洪兴的人正在和围上来的警察相互推搡着,而且动作越来越大,两方冲突一触即发。于是何太息忙对Jack说道:‘你要我们的人马马上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堵在这里。他们待在这里,不但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相反还会让局面进一步的恶化,千万不要给警察留下动手的借口,如果等下打起来的话,吃亏的肯定是我们的人。‘
做为洪兴的新贵,陈浩南跟前的红人,Jack在洪兴的威望非常高。因为何太息一直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开,所以洪兴的弟子大都以为是Jack是打倒洪兴死对头东升的大英雄。因此Jack站出来振臂一呼,就马上控制了局面,在经过一番简单的劝说,数百名洪兴弟子随即解散了,警察眼见人群散去立即转而维持现场的秩序和疏导人流。在一番交涉之后,现场的最高行动长官香港警署的署长答应何太息和Jack,警察可以不马上进去,让他们俩先上楼看看情况,但是洪兴必须在半个小时内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上楼后,何太息径直走进陈浩南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是一片混乱,文件散落得到处都是,看来陈浩南刚才大发了一通脾气。何太息一走进办公室就只见陈浩南正在满头大汗的拨打着电话,十多万的阿曼尼被抹布一样被随手扔在地上,领带像一根草绳一样圈在脖子上,平时的从容不迫已经不见踪影,这还是那个西装革履的南哥吗?
何太息等陈浩南挂上电话才开口,‘现在怎么样?浩南哥?‘
‘我已经核实过了,这批白粉确实是从大B哥场子里找到的。但是场子里的弟兄们似乎毫不知情,不知道货是什么时候进的。我现在想尽办法都联系不上大B,而下面的警察要带我去警局协助调查,如果能再多给我半天的时间就好了,只有找到大B事情才可能出现转机。‘
Jack突然插了一句,‘香港警署的不是有我们的人吗?打电话请他通容通容吧。‘
‘没用的,电话已经打过了。他说是港督亲自下的命令,他也没办法……‘
何太息悠悠的说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那家伙是在报复我们,是在借机向洪兴示威,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英伦国人怎么肯错过呢,不但可以顺势扳倒洪兴,而且可以大赚一笔,做为香港最后一任总督他就可以名利双收了,说不定还会乘机再扶植出一个新的、听话的帮派来代替洪兴……‘
‘……甚至……有可能……这件事是那个混蛋一手策划的也说不定。‘
陈浩南想了想道:‘是啊,看来港督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难怪警察这么急着逼我们洪兴交人,蒋先生已经出去旅游去了,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惊动他。还是我出去顶吧。‘说完陈浩南就站了起来。
何太息挥手制止住他,‘你留下,我去!‘
陈浩南和Jack同时出声反对,陈浩南说道:‘你是洪兴的掌门人,你不能出事情,否则我怎么对得起蒋先生了……‘
‘是啊,太息,要不然我顶出去好了,大B哥是铜锣湾的堂主,而我是副堂主,这个责任我来抗。‘
何太息摇了摇头,‘吃了哑巴亏的港督没打到大鱼是不会轻易收网的,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直奔浩南哥和我来的。我站出来的话,香港政府应该会暂时收手。浩南哥你必需留下来,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只有你才能够压住下面的人。毕竟你已经在洪兴待了十多年了,而我资历实在太浅,进洪兴才一年多,正式接手洪兴事务连半年都没有,肯定压不住场面,所以你必须留下来主持大局,越是在关键的时候,我们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如果再被香港政府抓住痛脚的话,洪兴就彻底垮了。‘
陈浩南还想说什么却被何太息止住了,‘蒋先生对我有栽培之恩,洪兴是他的心血,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了。‘陈浩南知道何太息提出的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毕竟帮内见过何太息的人并不多,知道他身份的更少了,虽然有堂主们的支持,但是不买他帐的人肯定不少,要是因为这次事件让蒋先生的心血毁于一旦的话,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好吧,太何,我马上为你聘请最好的律师,你很快就会被保释出来的。‘
何太息转头对Jack说道:‘Jack,麻烦你到楼下去把香港警署的署长接上来。‘
‘…………‘
虽然三个人已经反复向警署署长解释过洪兴对此也不知情,请他能够宽限两天,但是署长表示至少要有一位洪兴的高层人员跟他回警局接受质询,这是港督的交待。
无奈之下,何太息以洪兴代掌门人的身份跟随他回去协助警方调查,署长向陈浩南表示他会尽量关照何太息。临行前,何太息重重的拍了陈浩南和Jack的肩膀一下,‘洪兴就拜托你们啦,我的兄弟!Jack,大B哥不不在,铜锣湾就由你代掌吧。‘
下楼后,香港大小媒体已经蜂涌而至,再次将洪龙大厦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何太息被警察用衣服盖住头,在二十多名警察的护卫下,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塞进了警车,警车连警笛都没拉就扬长而去,将一头雾水的媒体甩到了身后,记者和狗仔们只能靠猜测来来编写当晚的报道。
当晚的香港晚间新闻中播出这样一条消息:‘继三个月以前的大型扫毒行动之后,警方再次对黑社会毒贩重拳出击,在铜锣湾维多利亚大道一高档舞厅内搜出大量高纯度的海洛因,这批海洛因重达两百公斤,价值两亿港币。根据警方的调查,这家舞厅是本港另一个社团洪兴社的产业,得之这一消息后,香港警署署长马上扩大的搜索范围,在全市范围内对洪兴社的产业进行逐一清理,在行动中一共查封涉嫌的毒品交易的歌厅、舞厅、酒吧等娱乐场所十四家,带走的犯罪嫌疑人一百多人,目前案件正在审理中。这是继东升案后警方进行的又一次大规模行动,港督表示香港政府对于贩毒行为将采取坚决打击的态度,发现一起就惩治一起,决不姑息,如果侦查结果证明贩毒案与洪兴有牵连,香港政府将依法取缔这一社团。现在洪兴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正在警局接受询问。案发后,直接犯罪嫌疑人、该舞厅经理毕福健很可能已经畏罪潜逃,香港市民如有知其下落者请立刻同香港警方联系。现在发布通缉令:毕福健,别名大B。男,1949年7月21日出生,现年四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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