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中期，适合青少年的文化娱乐场所还很少，就连早先各个学校的足球场甚至都被有关方面以各种借口给弄走了，盖楼，盖楼堂馆所。

进入九十年代后期，录像厅在衰落，游戏厅演变成赌博专用，电影院大多都是大会堂式的冷板凳，保龄球，KTV倒是有，新生事物，可不是小年青能消费得起的。

好不容易放个寒假，艾依依除了和管小苗逛逛街就只能窝在家里看电视了。清秀的女孩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的，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青涩的胸脯均匀起伏，才让人确信这是个活着的人。

“铃铃铃……”，电话响起，惊扰了艾依依的白日梦，她有些心烦意乱，懒洋洋地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无绳电话，“喂。”

“依依，晚上来四季青吃西餐吧，餐后还有舞会。”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艾依依有气无力地说，“爸，那儿的西餐还叫西餐吗？难吃死了，我才不去呢。舞会有啥意思，都是老头子，没劲。”

电话那头的林建设讨好地说，“乖女儿，这次不一样，不是四季青的厨师，是另一家准备在中州开五星级酒店的大公司。人家现在就有好几家五星级酒店，这次专门调过来两位外籍厨师准备西餐答谢会，一定能让你满意。来吧，吃完西餐还能陪爸爸跳跳舞，好吗？”

听完爸爸这番话后艾依依怦然心动，女孩子天**浪漫，她也不例外。也许很多女孩喜欢的并不一定是西餐的食物，而是喜欢那浪漫温馨和优雅的用餐环境。但艾依依可是真的很喜欢吃西餐，喜欢西餐的很多食物。

“爸，那我要把小苗也带上，行不？”艾依依问询中却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林建设闻言欣然应允，“哈哈哈，行，带上，那五点半的时候我让小张去家里接你们，记得打扮漂亮一点。”

挂上电话，艾依依迫不及待给好友管小苗通报了这个好消息，得到了好友电话里的一个吻。

海外天和中州市以及港方投资商达成三方协议，由海外天出资八千万，整体买下了原来平港大酒店项目以及在建工程。

其中七千万返还港商，一千万作为协议土地出让金。另外海外天还承诺将来从原中州元件厂四十五岁以下的职工中选择性安排二百名职工就业。

表面看来，中州市似乎吃了不小的亏，但实际上却是占了大便宜。

这年头城市经营的理念尚未兴起，城市土地并不值钱。搞房地产开发的公司几乎都在玩协议拿地或者是变相划拨无偿用地。即使有人愿意走正常招投标手续，以出让方式拿地，那出让金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交给政府。

有的开发商甚至卖光了房子，连利润都花光了也没交过土地出让金。

当初港商同意中州市以土地以及相关搬迁费用折价八千万人民币，那是因为一来这块地的位置确实好，绝对的黄金地段。另外就是有变相的政策优惠和港商的爱国热情两大因素在内。

港商当时愿意抬高地价折股，那也未尝不是存了想依靠当地政府权威的心思。既然当地政府想收人家的好处，却又没有提供合理有力的保护，那人家当然不干了。协商不成直接提前诉讼，索赔一点六亿元。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海外天的出价基本满足了港商的要求，并没占他多大便宜。对这为港商来说，海外天的介入未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台阶来下台。

在商言商，为了一口气，几年来天天纠缠着政府去打官司，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不会有赢家。

海外天，实际上挂这个牌子的公司注册了好多。有海外天投资公司，这是外商独资企业，人家的投资是享受国家税收优惠政策的。

可是，海外天没有用这个公司的名义投资中州酒店，而是把中州海外天酒店挂在了新注册成立的海外天酒店集团公司名义之下。这是家中资企业，不能享受税收优惠。

如此一来，中州市就拥有了一块稳定的税收来源，对财政紧张的内地城市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领导们喜欢得紧呢。

正因为这样，才说中州市实际上占了大便宜。

很多人并不清楚杨光为什么非要注册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海外天，有外商独资的，有中外合资的，有中外合作的，有纯粹中资的。但有权提出质疑的人虽然不明白，但却都对杨光有着无条件的信任。

他们都知道，杨光要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只要能挣钱，他们也懒得问。

吕念祖，也算是较早的一批海归，而且人家的确是被国内花大价钱，花大人情请回来的，与某些在国外混不下去又跑回来的假洋鬼子不同。

四十一岁的吕念祖在海外天做了四年多，已经是身价亿万的超级富豪，拥有四家五星级海外天酒店超过百分之七的股份。而且随着海外天的发展壮大，他的股权占比还在持续扩大，个人身价不断攀升。

这就是光爷的魄力，九零年代，四年，两个多亿雇佣一个人才。

有这样的老板，吕念祖能不誓死效命吗？

老款，方**的黑色奥迪200型轿车缓缓驶入西郊四季青宾馆，车门打开，下来两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女孩子，正是艾依依和管小苗。

艾依依脚踩高筒皮靴，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背带呢裙，白色的高领毛衣，显得脖子分外长，人的气质格外优雅。

管小苗烫了个爆炸式的发型，脸上的妆很浓，有些夸张却并不过分。她穿着橘黄色的皮夹克，里面是紫色圆领毛衣。下身配了条黑色的紧身皮裤，脚上方头鹿皮短靴。一身前卫的行头，配合发型，妆容，管小苗看上去性感中还有些野性味道，十分另类。

“依依，都是当官的老头子在这儿，咱们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管小苗看到一辆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不停驶入宾馆，她有些紧张地问。

艾依依淡淡一笑，“管他呢，反正咱们吃咱们的，别人官多大，老不老的和咱们又啥关系。”

管小苗闻言大喜，坏笑着说，“也对，咱们就只管吃，那些老家伙都吃不动，如果真的好吃，那咱们可赚到了。”

两个女孩手拉手，在很多人的注目礼之下，落落大方地走进了西餐厅，竟没有人去阻拦和查问她们的身份。

晚宴以自助为主，客人有特殊需求的也会尽量满足，毕竟今晚能来的客人身份在中州来说都是特别尊贵的，值得照顾和取悦的。

领导们大多不爱吃西餐，一方面没有这样的生活习惯，另外就是西餐中生冷的东西太多，对于一把年纪的领导们不大合适。

针对客人的群体特征，海外天专门做了特别安排，尽量减少了生冷食物，多提供有特色的西式热菜。

很明显，这一安排让很多人非常满意，这一点不只是从人们脸上的笑容中看得出，而且从食物的消耗来说也足以证实。

“依依，这西餐太棒了，如果西餐都是这样，那我以后就爱上西餐了。”管小苗异常兴奋，吃得眼睛都法律，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兴奋劲儿却怎么也隐藏不了。

艾依依食量并不大，但今晚同样大开吃戒，肆意扫荡，直吃得小肚子鼓鼓的。

“嘻嘻，这下你相信我了吧，这才是正宗的西餐，你以前吃的那些都是假冒伪劣食品，当然你不喜欢了。好吃就多吃点吧，这样的机会可不过哟。”

晚宴中的年轻人很少，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小姑娘还是很惹人注目，但却没人有心思理会她们，因为出席晚宴的几乎是全部在家的省领导和中州市领导。

在中餐宴会上，很少有机会能和这么多领导面对面，人家往贵宾大包房里一坐，身份级别不够的人看都看不到，更别提说话和敬酒了，自助西餐宴会给某些人提供了特别好的机会去接近领导。

虽然正值隆冬，绝大多数人在室内都穿着毛衣，象今晚这样的场合，很多人虽然是西装领带，但衬衣外面也得套一件鸡心领的羊毛衫，只有一个人例外。

人说傻小子睡冷炕全凭火力壮，柴大贵没睡冷炕这火力也不弱。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纯毛西服被他扔在了车里，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单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那么酷酷地站在宴会场地边缘。

“哎，你，说你呢，过来。”管小苗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指向柴大贵。

柴大贵不明就里，被管小苗弄得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女孩是何许人也，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哪儿冒犯到了她俩。

“你好，小姐，你是叫我吗？”柴大富走过来很礼貌地问道。

管小苗没好气地指着一个空酒瓶说，“这儿没这样的红酒了，去取一瓶过来。”

柴大贵差点没被气背过气去，这小丫头居然把自己当成是服务员了。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呢，管小苗看他发愣更不高兴了，又瞪着眼睛训斥道，“你是不是领班呀？看你这衣服不是个领班最多也就是个大堂经理，怎么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傻乎乎的，楞什么愣，快去呀。”

艾依依见状很歉然地对柴大贵笑笑，同时偷偷扯了扯管小苗的衣裳。

大贵心里很悲哀，他好歹也算是海外天的少东，堂堂威震东南亚的贵少，虽然长相不及自己那个神人般的叔叔杨光，但也是高大威猛，有棱有角，颇具阳刚，器宇轩昂，怎么就能被看成是服务员的呢？

杨光在电话里安排大贵陪同吕念祖来中州的时候专门交代过，要多交朋友少惹事，要少说话多做事，若非如此，柴大贵真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有眼无珠的小丫头。

“好的，请稍等。”柴大贵强压心头怒火，挤出一个微笑，依然彬彬有礼，说完转身走向后厨。

“小苗，你不会是弄错了吧？那人是领班吗？”艾依依看着柴大贵的背影，有些怀疑地问道。

管小苗大大咧咧地回答，“那还能有错，你看看，除了这些领班和服务员，谁穿成那样呀？”

艾依依四下张望，可不就是。穿梭在人群中忙碌的服务员全都是白衬衣黑裤子，不同的是这些人都套了一件雪青色的马甲。

“那你也不应该那么生硬得跟人家说话，多不好呀。”艾依依小声劝说道。

管小苗不服气地说，“我这是为他好，咱们说他两句没啥大不了，还能促进他提高自己的服务水平，换做是那些老头子不满意他，等着下岗吧。”

艾依依说服不了自己的好友，只好无奈地摇头笑笑了事。

柴大贵一路走一路郁闷，自己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怎么看也不象是个服务员呀，也不知道那丫头眼睛是怎么长的。

海外天临时借用了四季青西餐厅的厨房，一些酒水和饮料也临时存放在这里，大贵找到库管拿了一瓶管小苗要求的红酒，突然脑子一转，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