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马帮往事(三)
作者:岁月流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93

那天,风真的吹得很大。寻常五六月间,不会起那么大的风的。而那次,却是真起了那么大的风。而且,吹风就罢了,那风中,竟然还有丝丝的凉意。

时间极早,天刚蒙蒙亮。这是正常的马帮出行时间。赶马帮要趁早,这是至理名言。如果天气太热,马会乏得很快。那样对于赶马帮是极为不利的。

王风与胡礼魁的出门的时候,天上的星星还没有完全的落下去。出门的时候,王风与胡礼魁根本就没有发现那汉子。直到出去了一段路,其中一个马锅头回头时。才在门边的一个角落中发现了那汉子。

那汉子藏在一个角落中,站得非常隐蔽。如果不是那马锅头回头的时机很巧,特别正好那光线正好从那汉子的背后射出。根本就没有人能够看到那汉子。

“王风,你看!”胡礼魁记得当时那马锅头是这样压着声音说的。

因为那马锅头是在王风的面前轻声说的。王风当即回头,看向那晨曦中。当下一笑,朝那汉子跑去。

王风很快便跑到那汉子面前。在那一刻,王风表现得很汉子。跑到面前,伸手出去,顺势一揽。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接着拍了拍肩膀。相视一笑,便各走各路了。王风转身朝原路走了回来。那汉子也转身朝走回那客栈中。

相见无言,离别也无言。千言无用,唯有一抱而已。

一切依然,非常的顺利。第二次赶马帮,王风依然是挣了个盆满钵满。胡礼魁收获也是非常丰厚。但是,如果只是这些的话。王风永远都只是个财力较为丰厚的小马锅头而已。王风所挣的,同样也只够养活一家人,如果娶了媳妇,再努力也只能是让一家人过得好一些罢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缘由的。一个人所做的一切,只要有了开始,便会有一个结果。人生是一样,任何事也是一样。佛云,种何因得何果。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王风的一切,就是从救下那汉子开始的。

第三年,胡礼魁还是与王风合伙赶了同一个马帮。只不过,这次的马帮规模比前一次又大了许多。胡礼魁心一横,一次性买了十匹骡马。请了两个马锅头。而王风更夸张,直接把马帮翻了一倍,请了一个大马锅头。自己当上了马帮老板。

王风成了小老板,胡礼魁成了小小老板,两者合在一起,成了一个四十匹骡马的中型马帮。再加上那个大马锅头带了一匹老马及五匹马的私货,组成一个共有四十六匹骡马的马帮。在中大型马帮中,大马锅头是极其重要的,所以允许大马锅头带私货,成了一种惯例。当然,驮私货的马料自然是大马锅头自己准备。只有那匹头马,才是由雇主供料,而且要好,要周全。

那头马,说是头马。但并不是最强壮的,相反是整个马帮团队中最老最衰弱的。常常都是多年走茶马道的老马。那头马,经验极丰富,什么地方停,什么地方走,都头马是瞻。如果找到极品的头马,甚至是碰到一些盗贼或是小偷小摸的时候都会报警。所以,那头马可以算得上是整个马帮中的宝贝。是不能有一丝闪失的。有了闪失,大马锅头不干不说,整个马帮也会乱了套。

因为骡马增加了,赶马的马锅头自然也增加。来来去去的,赶马帮的马锅头竟然有了近二十人之多。

为了占尽先机,王风与胡礼魁差不多提前了一个月去购置货物。出发的时间也比往年提前了十天左右。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然如胡礼魁所愿,一切顺利。

同样的,刚到那荒山。就如去年似的,在那荒山上便发现了新鲜的,才过去不久的马帮痕迹。当看到那痕迹,胡礼魁便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胡礼魁如此,王风当然也如此。而且那痕迹就象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在那里一般。

但是,大马锅头看到这些痕迹马上就作出了判断。那些马粪不是马帮留下的。是土匪留下的。土匪,听到这话时,王风与胡礼魁差点没当场晕倒在地。土匪乃亡命之徒。自古以来如果赶马帮遇上土匪,货物被劫不说,人还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这可是作为马帮老板承受不起的。自己身死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让跟随自己的马锅头们受到伤害。每当到此时,马帮老板就成了小家,众马锅头就成了大家。那些大家牵着一系列更大的小家。所以,只要一遇上土匪,都是马帮老板与大马锅头先走。故意撞上土匪,先行谈好各项事宜,如果谈妥,再让后续马帮过去。如果谈不妥,再想后来之事,如果有危险,那就让马锅头各回各家。这就是马帮界的惯例。

既然这是惯例,作为两人共同组建的马帮,王风与胡礼魁自然是义不容辞。与大马锅头商议好以后,便赶上几匹健壮的骡马,驮上马帮中最精华的一些货物,率先朝前行去。其余的骡马与马锅头在原地休息。等待消息。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这样的事情时。胡礼魁与王风心中还是极忐忑。只有大马锅头才是极其镇静的。一路行去,大马锅头仔细的教两人在遇到土匪时要怎么讲怎么说。要注意一些什么事项,千万不能惹怒土匪等等。

胡礼魁更是,虽说嘴上硬得要命,其实心中却是最害怕的。胡礼魁当然有资格害怕。与王风第二次合作,让胡礼魁建了新房,娶了娇妻。如果真出现最坏的结果,那岂不是…?胡礼魁想都不敢想下去。

其实,王风是不让胡礼魁跟随去的。只是胡礼魁不想坏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兄弟情谊,硬是要去。千金易得,兄弟难求。就算亲兄弟,也会对自己下手。所以这种患难兄弟,就更难寻了,胡礼魁可是很看重与王风之间的情谊的。生不同生,那就同死吧!这是当时胡礼魁心中最悲壮的想法。

一路小心,一路慢慢行去。虽然在故意拖时间,但是路就只有那么长。再怎么拖,也是要到那个地方的。那地方,就是头一年救起那汉子的地方。一如两人预感般的,在那地方,果然坐着一群人。

那群人,人数不多,二三十人左右。王风三人,从那山路上走下,远远的便看了树林中影影绰绰的人头。心中便是一凛。冷汗就从额头上滴落下来。两人转头看向大马锅头,只见大马锅头也是一脸苍白。刚才走山路出来的暗红,此时踪迹全无。那些血丝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且身形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所有的一切,让胡礼魁与王风心中大是惊讶。这就是一路行来把自己说得经验极其丰富。处理事呢果断,不会出现丝毫差错的大马锅头。看着越走近颤抖得越厉害的大马锅头,胡礼魁都有种上去踢两脚的冲动。

说实在的,胡礼魁也不例外的有些颤抖。只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表情显得较为自然而已。两个体型都是非常壮硕的大汉表现得都是那般,那文弱的王风,那又如何呢?

出乎两人意外的,文弱的王风却是表现得最镇静的。因为心中坦然,朝前走去的步子都极是沉稳。没有几步,王风便超越了大马锅头,走在了最前面。受到了这般感染,胡礼魁也加大了步子。与大马锅头并排行去。

去年那汉子奄奄一息的躺着的地方。被一君黑壮汉子坐了。而且那周围的茅草都没有了痕迹,看上去就是常有人在此闲坐歇息。看着三人行来,便纷纷抬头,朝三人看过来。

“各位大哥,小弟赶马帮之人,前路不明,请指一条明路!”王风走到些在林中安静坐着,看着三人的黑大汉子面前。行了一礼,礼貌的说道。

众人抬着头,一言不发。直瞪瞪的看着三人。直把三人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生死倏关,胡礼魁定然拔腿就跑。被近三十个黑壮汉子盯着,任谁都受不了!

男人看男人,眼睛里发出的光都是不一样的。看女人,就是再强壮,再凶恶的男人,都会带上些柔情。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如果男人眼中带刀,那女人岂不是一劈便碎了?男人看男人,眼中就如刀般,直直的劈下去。如果有可能,完全可以把你劈成碎块。胡礼魁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果然,三人都被看得毛骨悚然。就算最镇定的王风,也有些心虚起来。

就在这时候,那人群的深处,忽然传出一阵豪爽的笑声。哈哈哈!接着,一个汉子高笑着站了起来。面朝着三人,大踏步的走着出来。

众人象是约定般的。那笑声一起,顿时便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那汉子站起来,胡礼魁与王风便同进的松了一口气。那口气,好长,两人都是长长的吁出去的。这些举动,把大马锅头看了个莫名其妙。看着众人都笑了起来,大马锅头只好把那长拉着,因紧张而变得苍白的脸,迅速转为一张同样和蔼的笑脸。那脸色改得真快,如果让大马锅头去表演,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变脸之王了。

“兄弟!果然是你,我在这里等了你两月了。果然碰到你了!在这两月中,过去了数个马帮,都被我们如此吓得脸色苍白,只差没尿了裤子。而且还送了许多的礼钱。让我这些兄弟白得了许多好处。但是,这些都非我所愿,我最想的,便是看到兄弟你过来。让我好好的请你吃一顿,好好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这才是最重要的!哈哈哈,兄弟,我的好兄弟!”那汉子高兴得就象是被天上掉下的大元宝砸中似的。连说话间都杂着许多的大笑之声。

一上来,就把王风揽入怀中,一个重重的熊抱。好结实,好热烈!接着,那汉子便伸出手来,在王风的背上重重的锤着。空空空的响。

王风被锤得眼冒金星。差一点没背过气去。

“大哥,你这样锤会把我锤死的!”王风终于咬着牙把这句话挤了出来。

“啊,是了是了。老弟这把小身板怎么受得了我这般重锤!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快去把你的兄弟叫上,去老哥的地盘上闲耍几日。去年是没有办法,今年定不会让你就这般去了。如果就这般让你去,那岂是我的待客之道!”

“兄弟们,你们去后面把兄弟的那骡马队接上,不得怠慢了,那可是我救命恩人的队伍,如果让那些马锅头兄弟受了苦,老子剥了你们的皮!”